關鍵時候,鬼比人靠譜。


    在趙璐和江苗苗那裏問不出來的東西,交給趙小明,很快就有了迴複。


    趙小明用大數據分析當年全班同學的網絡社交賬號,慢慢的梳理出了整件事的脈絡。


    周彤短短的一生濃縮在這幾頁紙裏,她生命中最後的那段時光,可以說是極其痛苦了。齊牧看過後隻覺得胸中鬱鬱,有種想要噴薄而出卻不得的憋悶感,急需要找個人好好說道說道。


    【你在哪?什麽時候迴來?】


    齊牧能找的人也隻有柏長生了,他被導師臨時叫走了。


    柏長生很快迴了信息,【在路上,需要幫你帶什麽嗎?】


    【不用,我在樓下等你】


    他們現在不敢在房間裏討論什麽,怕被周彤她媽媽聽到,關於周彤的事都去外麵說。


    柏長生給他發了個“好的”表情包,齊牧拿著鑰匙就下了樓。


    在門口陰涼處等了好久才看到柏長生騎著單車過來。


    陽光灑在他的身後,微風撫起的頭發有些淩亂的美感,柏長生路過他跟前,一隻腳撐著地,手在他眼前打了一個響指。


    “看什麽呢,呆呆的。”


    齊牧迴過神,不好意思再看他,笑道:“沒什麽,隻是放空一下大腦。走吧,有好多事想和你說。”


    小區樓下有一家餛飩店很不錯,飯點人總是很多,有時候還得排隊,他倆今天出來的早,還沒到用餐高峰期,二人便到這家店裏了。


    “趙小明把事情都理順了?”


    齊牧點點頭,“嗯,都弄明白了,周彤太可憐了。”


    周彤在班裏學習好人緣也好,不論和誰都能談得來,就連班裏的劉詩琪對她的印象都不錯。如果沒有許暉的話,她們能相安無事到畢業。


    許暉與劉詩琪本是一対情侶,然而雙方家庭情況相當,又都是被家裏慣出來的,在感情一事上誰都不讓誰,吵吵鬧鬧更是常事。這許暉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方法,想刺激一下這個經常與自己耍脾氣的女友,便選定了一個緋聞對象讓她吃醋。


    周彤很不幸,便是他選定的這個“對象”


    青春少女情竇初開,學校裏的公子哥頻頻對她獻殷勤玩曖昧,他身邊的朋友走過周彤旁邊都會放慢腳步,有幾個混的還會開玩笑地叫上一聲嫂子。


    麵對這種情況,周彤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隻能低著頭跑開,可被糾纏的次數多了,心裏難免會有些想法,他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好感。


    乖乖女愛上混小子在電視裏可能會擦出激情的火花,在現實裏就注定要悲劇了。好在周彤並沒有戀愛腦,也知道自己和他並不匹配,隻想著讓他少來糾纏自己。


    所以,周彤主動約了許暉。


    他們見麵聊了什麽不得而知,但這次獨處的“約會”卻被有心人拍了照片,發給了劉詩琪。


    放學後,劉詩琪和她的好友們堵住了周彤。


    “聽說你看上我對象了?”


    “沒有,我怎麽……”


    啪!


    劉詩琪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抓著她的頭發道:“沒有?看看這是什麽?有圖有真相,媽的!趁著我們吵架你趁虛而入啊,誰給你的膽子搶我男朋友。”


    這是周彤第一次遭受霸淩。


    周彤的存在是劉詩琪和許暉之間的一根刺,每次二人一吵架,周彤就會接受一次霸淩。


    霸淩和家暴一樣,隻有0次和無數次,劉詩琪在第一次霸淩她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學習好又怎樣,老師還不是不管,而周彤也沒人給她做主,簡直是個絕佳的霸淩對象啊。


    “你去ktv找個叫刀哥的,把這個包裹送給他。”


    “我,我不想去。”


    頭發再次被抓住,劉詩琪甩手就是兩巴掌,“媽的,你要明白,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到底去不去?”


    頭皮撕裂般的疼痛,周彤雙眼含淚,再次拒絕。


    劉詩琪笑了,“這樣吧,隻要你給我把東西送到了,我以後就不欺負你了。”


    “真的?”


    “嗯,真的!”


    “好!”


    周彤以為,隻要辦完了這件事,自己在學校就能安心讀書了,卻沒想到,這卻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放學後,周彤如約去了ktv,找到了刀哥,將包裹送給了他。


    刀哥打開包裹,裏麵是一套情趣內衣,還有一張便簽:人已送到,請驗收!


    周彤掙紮著跑出了ktv,沒有注意到門口有人拿著手機拍了照片。


    第二天,一則女初中生援交的帖子在校園論壇裏迅速發酵。


    周彤的信息被扒的越來越深,她的存在仿若帶著病毒一般,同學們都繞著她走,然後在背後指指點點。


    “喂,周彤,聽說你在外麵掙錢了,一晚上能掙多少啊?”


    “哈哈哈,別搗亂,咱們這點零花錢可能還包不了人家一夜呢。”


    “嘖嘖,真沒想到,學霸居然下海了。”


    ……


    冷暴力逐漸演變成語言暴力,周彤的成績一落千丈,原本偏愛她的老師也把她叫去了辦公室,義正言辭的對她說女孩子要自重。


    從始至終,她什麽都沒做,她的存在卻像是一種錯。


    漸漸的,同學們的暴力手段升級,每個人必須參與進來才能找到認同。


    周彤被逼下跪,被扇耳光都成了家常便飯。


    直至有一天被以劉詩琪為代表的霸淩團堵在了廁所,她們,開啟了直播。


    “姐妹們,想不想看看我們班援交女的身體啊。”


    “給大家放一波福利,這可是平常花錢才能看到的,哈哈哈……”


    “給我扒了她!”


    “啊……滾開,滾開,別碰我!”


    她的掙紮換來的是更加猛烈的拳打腳踢。都說女孩子柔弱,可她們打起人來,也是兇殘的很。


    又一節課結束了,同學們利用課間上廁所。


    “我去,裏麵的人是死了嗎,半天不出來。”


    門板被拍的哐哐響,震鬆了門閂。


    “啊……”


    血液染紅了她的半邊校服,周彤睜著雙眼,死不瞑目。


    “周媽媽,請節哀,從現場來看,周彤確實是自殺。”


    “求求你們,再調查一下吧,我女兒她不可能自殺的。”


    周媽媽求告無門,隻能在網上一遍一遍的發帖,可無意外的,帖子一經發布就被刪除了。


    她去學校找,連校門都進不去,就被保安趕走了。


    同班同學有的承受不住壓力,選擇了出國留學。


    劉詩琪走的時候,她的朋友們來送她。


    “我媽非要送我出國,呸,真晦氣,她死了也不讓人安生。”


    “詩琪,你先走,我護照也快辦下來了,過段時間去找你啊。”


    “好姐妹,我等你們哦。”


    她航班起飛的那一刻,走投無路的周媽媽,選擇了一躍而下……


    既然活著不能為你討迴公道,我就是拚著這條命,也要引起社會關注!


    “最近上麵要來檢查,讓媒體管好自己的嘴,一些帖子和新聞,該刪就刪。”市裏,某領導辦公室裏,劉父仔細囑咐秘書。


    “好的領導,我知道怎麽做。”


    周媽媽用生命搏一個關注,卻在領導的一句話下,沒濺起一滴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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