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的白光消散,秦淺微微眯了眯眼睛,發現自己果然又出現在了去年自己來過的那間房間。


    此時那名古代女子正趴在地上,她的左臂撐在地上四濺的瓷器碎片之上,鮮血淋漓。


    她微微仰著頭,看著麵前的宮女。麵色蒼白脆弱,眼中除了憤怒更多的是痛楚。


    秦淺急忙上前,輕輕將女子從瓷器碎片上挪開。


    看著女子流著血的左臂,秦淺在房中翻找可以包紮的紗布,一無所獲。


    秦淺低頭看到自己的紗裙,這款定製的裙子,今天是第一次穿。層層疊疊的白色長紗裙為了有垂落的重工感,用了很多層剪裁在一起。


    秦淺翻開最外麵的兩層,開始撕扯中間層的紗,止血要緊,暫時沒有別的辦法了。


    簡單幫古代女子包紮好手臂的傷口,秦淺才站起來仔細觀察起施暴的宮女來。


    這宮女身上的衣料,看著比這古代女子的衣料要華貴許多。氣勢更是看著頗有幾分小人得誌之感。


    秦淺環顧這間屋子,屋內的陳設簡單又陳舊,透露著歲月的滄桑。牆壁似有剝落,門窗也有絲搖搖欲墜。


    失寵宮妃?秦淺轉頭看看了因失血麵色蒼白的古代少女。猜測她的身份。


    一年未見,這名女子平添了幾分歲月的痕跡。她消瘦的小臉上除了有失血的蒼白還有一絲灰敗。


    秦淺猜測她產後並未得到好的照顧。因為不得寵估計生活十分艱難。


    此刻秦淺看到她的眼中有對那名宮女的憤怒之色,更多的還有痛楚,甚至是絲絲絕望。


    秦淺又抬眼仔細看施暴宮女,她麵上嘲諷又瘋狂,眼中全是戾氣。


    秦淺憤怒不已,卻知道如果這宮女在這殿中受傷吃虧,那這失寵的宮妃往後日子恐怕更加不好過。自己能做些什麽呢?


    秦淺歎息著移開目光,發現那失寵宮妃的侍女,就是上次被綁在門外的小丫鬟,臂彎中居然露出半張小臉。


    小臉上像黑葡萄般又大又圓的眼睛盯著這受傷宮妃的方向。他臉蛋處還有一絲微微滲血的劃痕,應該是被細碎瓷片所劃傷。


    秦淺走上前從小丫鬟手中抱出孩子,想看看他臉上的傷。


    當秦淺看到孩子的整張臉,不禁被觸動了。這孩子長得玉雪可愛,皮膚白皙,又圓又黑的眼睛像兩顆璀璨的黑寶石,睫毛像小扇子一樣的濃密。


    可他明顯有些消瘦,此時眼睛裏有些許淚花,小臉也有淚痕。眼神中充滿了無助,加上臉上的傷口讓他看起來更加惹人心疼。


    這孩子看起來大概有兩三歲了,和那宮妃眉目間有些相似。上次見麵不是剛出生嗎?秦淺意識到也許時間流速並不相同。


    看著孩子臉上的傷口,秦淺此時怒火中燒,她推測這名宮女想傷害這失寵宮妃和她的孩子。宮妃正在奮力保護著自己的孩子。


    秦淺怒極,沒想到這施暴宮女惡毒至此,連幼童都不放過。她扭頭去看那宮女,卻發現她手中竟然還握了發簪。


    她還想要用這發簪紮人嗎?秦淺怒不可遏,被這簪子紮了,估計這宮妃與她的孩子性命不保。


    這不僅僅是施暴,這是殺人。


    秦淺輕輕擦拭了孩子臉上的血跡,從上衣口袋中掏出巧克力,塞進他嘴巴裏,擦幹了他的眼淚。


    秦淺將孩子輕輕放迴小丫鬟的懷裏,她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秦淺思索了一下,走向那名施暴宮女,脫下了她的肚兜,搜走了她的手帕,並取下了她手中的發簪。又幫她穿好外衣。


    秦淺清楚這些東西如果留在這宮妃手中定是不可能威脅到這宮女和她幕後之人,不僅留不住,反而會給她招致更大的麻煩。


    秦淺在宮女腳下放下瓷器碎片,又將宮妃翻轉姿勢,讓她沒受傷的右手臂撐地。做完這些,秦淺拿著那宮女的東西出了殿門。


    秦淺推開這偏殿院落的大門,在寒冬的深宮中奔跑起來,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但她知道,這些東西離這處宮殿越遠越好。


    越跑秦淺越知道這偏殿究竟有多偏。


    寒風凜冽,如利刃般切割著空氣。冰冷的風唿嘯著,帶來陣陣寒意。


    終於,秦淺跑到了有六個太監看守的一處殿前,秦淺將衣物帕子掛在不用抬頭就能看到的矮樹杈上,又將發簪丟下。


    力竭之際,熟悉的白光出現了。


    鄭芷蘭看到那名女子又出現的時候,心中已經沒有了震驚,隻有酸澀:她又來救自己了嗎?


    鄭芷蘭接觸到她擔憂的目光時,心裏滿是酸澀和感動。


    尤其是在看到對方撕下自己的衣裙給自己包紮時,這種酸澀瞬間轉化為了眼中湧上的熱意。


    這種純粹的善意與嗬護讓鄭芷蘭酸澀的內心像是泡在了溫水裏,溫暖至極。


    鄭芷蘭能感覺到,女子的憤怒從抱起煜兒,看到煜兒臉上的傷痕開始,轉化為滔天的怒意。


    她看到女子拿走了丹黃的貼身衣服之後就推門離開了這裏。


    丹黃正在發泄心中的情緒,卻感覺腳下踩到了瓷片,直接向後摔去,還好以手撐地,隻是手也被劃傷。


    丹黃暴怒之下又咒罵了幾句,推搡了鄭芷蘭一番。


    隻是想著天色已晚,自己還要盡快迴去給賢妃複命。丹黃又不依不饒了幾句,趕緊離開了。


    丹黃一走,小桃留著淚,立刻抱著蕭瑾煜跑向周芷蘭。


    “小姐,你怎麽樣了?”


    “娘!”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蕭瑾煜出聲才發現自己嘴巴裏似有甜味夾雜著微微的苦澀。他很驚訝,張口想問。


    鄭芷蘭抱過蕭瑾煜,細細查看他臉上被四濺的瓷片劃破的傷痕。看出他的意圖,心疼地溫聲哄道:“煜兒甜嗎?這是生辰給你的糖,吃吧,娘沒事。”


    蕭瑾煜聽了低下頭,細細感受口中的“糖”,甜膩的味道中不容忽視的苦澀愈加明顯。


    他強忍著憋迴自己的眼淚,握緊了小小的拳頭。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快點長大才能保護娘親。


    一連半月,都未曾再受到蹉跎。小桃打聽後,匆匆跑來找鄭芷蘭。


    “小姐,奴婢聽到宮中已經傳遍了,賢妃的大宮女丹黃的貼身衣服出現在德妃宮殿門前的樹杈上,半月前夜裏被幾個小太監一起發現。”


    小桃跑的氣喘籲籲,急忙順了口氣,繼續說道:“德妃大發雷霆,命令嚴查,很快確定那是丹黃的。這種穢亂後宮的大罪,賢妃娘娘因為丹黃是自己從小到大的貼身丫鬟,向陛下求情,加上丹黃受了刑仍舊咬死說衣物是被人偷了,這才從輕發落被送去了辛者庫。”


    鄭芷蘭明白了那日救命恩人帶走丹黃的貼身衣物是為她和煜兒做了怎樣一番籌劃。


    此時內心除了感激之情外,又升起那種被人保護的暖意,讓她瞬間落淚。


    “這下賢妃自顧不暇,定是不會最近來找小姐麻煩。”


    小桃正說著,看到鄭芷蘭落淚趕緊抱緊了她。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是她。”鄭芷蘭隻輕聲說了兩個字,小桃就明白了。


    小殿下生產的那日之後,小姐就告訴她有人救了小姐和小殿下的命。包括自己的命,也是救命恩人給自己鬆了綁。


    還有半個月前,小姐手臂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這些異常都表明真的是有神明庇佑著小姐和小殿下還有自己。


    小桃也跟著鄭芷蘭落淚,心中暗暗道謝:“多謝仙子。”


    這次丹黃出事,賢妃失了一名心腹,聽到小姐確認也是仙子所為。小桃決心晚間給仙子上柱香。


    賢妃鄭明珠此時的確焦頭爛額,丹黃受刑也咬死衣物是被人所偷。但是她並不相信,自己宮中都是自己人,排查過後,衣物丟失,必定是丹黃自己所為。


    賢妃恨不得立刻處死她,隻是丹黃從小和自己一同長大,又咬死並未背叛自己,自己在陛下麵前一直是善良天真,有點蠢笨的形象。


    若不求情不僅在陛下麵前自己善良的性子不保,更會讓底下的人覺得自己太過於冷血,何談效忠。


    賢妃眯了眯眼睛,丹黃不死自己也不會讓她好過。也罷,活著,自己才能找出能讓丹黃背叛自己的人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想要害自己。心中浮現幾個名字,賢妃冷笑。


    至於鄭芷蘭,賢妃壓根就不會往她這邊猜測。


    畢竟王嬤嬤死後,鄭芷蘭隻有個丫鬟在身邊,她還能活著已經是自己過於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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