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章叢洲自被帶到鄉蘇維埃政府後,麵對縣保衛局、革命房的審訊,剛開始叫起撞天屈,自以為對紅軍、蘇維埃政權絕無二心。


    但是麵對擺在他麵前的鐵證,他頓時啞口無言。


    章叢洲本是窮苦人家出身,大字不識一個,但身體壯勞力好,可就是到了三十歲還沒找到一個老婆,隻能與年老的父母靠給當地地主厐先劍家扛活度日。


    後來,紅軍來了。


    地主、豪紳聞風而逃,窮苦農民翻了身,他就跟著村裏人去為紅軍送物資、抬擔架。


    他勞動力好,又肯吃苦,加之嘴巴也利索,所以村裏人都聽他招唿。


    後來,紅軍攻進了城口一些地區,前線有不少部隊,而當時紅三十三軍軍部還沒搬到城口廟壩,而城口縣蘇維埃政府也設在任河區,所以前往城口傳達命令,開展工作的人員很多。


    而厐家梁村恰好處於任河與城口交界處,就在此設了一個接待所,供任河、城口往返的人員食宿。


    而任厐家梁村蘇主席的章叢洲也就負責起這個接待所的管理。


    任了村蘇主席,他就成了村裏說一不二的大人物,而管理接待所,又管理著大量的物資和錢財,所有開支都由他安排,更是讓他誌得意滿。


    現在的章叢洲和過去的章叢洲,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過去的章叢洲,穿經經掛條條,頭發打著汗結,臉上時常灰塵滿布,從人前過路,臭氣逼人,不少一見他路過,就趕緊掩著口鼻。


    可如今吃好的喝好的,臉上油光水滑,身上穿著嶄新得體的衣褲,腳上蹬著新布鞋,時常出門還帶著兩個背槍的遊擊隊員,要好神氣就有好神氣。


    之前背起飯團,四處請媒說媳婦,沒哪家的閨女願嫁,就連村裏拖有二女一子的寡婦也看不起他,


    可如今,村裏大閨女、小媳婦看到他,眼睛裏滿是小星星,口裏喊著章主席、叢洲哥,要好親熱有好親熱,要好嗲有好嗲。


    一天入夜了,他一個人在接待所單獨的一個房間裏的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這時,在接待所持槍守護的遊擊隊員來輕輕敲了敲他睡的房門。


    打開房門,遊擊隊員告訴他,接待所外有人找。


    他以為是村幹部有事找他,結果走出接待所,他臉一下變了。


    “張昌壽,你來幹啥?”


    那個被叫張昌壽的人一臉堆笑:


    “章主席,我有事情要向你報呢。”


    章叢洲一臉不耐煩:


    “深更夜靜的,你能有什麽事?”


    也不怪章叢洲對眼前的張昌壽十分不滿。


    他家有個女人叫張韻涵,正十七八歲,長得水靈靈的,很招人喜歡。


    章叢洲喜歡張韻涵得緊,就托媒人上門提親,張昌壽打心眼裏看不上他,就對媒人說:


    “我女兒要找三條腿的狗難,找兩條腿的人,還不是一串一串的,他不撒泡尿照一下自己,他配嗎?”


    這話讓章叢洲記得了死死的。


    沒想到,他章叢洲偏偏後陽溝的篾片,終有了翻轉之日,成了這天地說一不二的人上人,這下能給他好臉色?


    張昌壽雖然冷臉貼了熱屁股,但他絲毫也不介意,而是笑得更謙恭,對他說;


    “章主席,我家韻兒有話對你說,備了點酒茶,請你賞臉呢。”


    一聽說是他女兒有話說,章叢洲心裏一動,假裝推辭推辭,就跟著去了。


    不但去了,還專門叫上兩個背步槍掛手榴彈的遊擊隊員陪護著,趾高氣昂地去了。


    結果,當晚,章叢洲在一番力勸後,喝得醉醺醺的,就與張韻涵一起睡在了她的閨房中。


    第二天,張昌壽就成了村蘇政府的工作人員,協助章叢洲管接待所,一下就無限風光起來。


    沒過兩天,章叢洲就給了張昌壽五十塊銀圓,還讓他從接待所運迴家大米二百斤,還有從地主家抄沒的好衣好料,說是給張韻涵的聘禮,並答應年底風光娶她過門。


    章叢洲天天好酒好菜,幾乎無肉不歡,還時不時讓身邊的人下村去給他買土雞、山中野味,買不到野味,就讓遊擊隊員上山去用步槍打。


    不少時候,山中響起步槍聲,讓駐軍和遊擊隊以為有敵情,可結果撲去一查,竟是有人在為章叢洲主席打野味。


    為這事,鄉蘇主席多次批評過他,但他當麵認錯,轉頭又犯。


    村裏有人一看,章叢洲喜歡吃喝玩樂,還喜歡漂亮姑娘,就專門有人投其所好,時時有人備好酒好菜去請他,也有些姑娘小媳婦去暗送秋波,結果,這個章叢洲主席就淪陷了。


    淪陷後,他就時不時把接待所的糧食、衣物,還有銀圓弄些去送給自己的相好。


    村裏麵的人早發覺這個章主席變了,也有他的長輩告誡過他,還有村裏的幹部也好心好意提醒過他,可他呢,認為在這裏是他一手遮天,誰能奈他幾何?


    後來就有群眾向區蘇、鄉蘇政府反映。上級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又擔心是別有用心的人陷害幹部,以圖報複,於是暗中派人調查,結果就掌握了不少證據,查明了章叢洲的問題,所以就控製了他,進行審查。


    在鄉蘇政府進行了初步審查後,縣、區蘇政府決定將其帶走,由保衛局、法庭、革命房偵辦章叢洲忘本變色,貪腐、亂搞男女關係一案。


    案件查實,章叢洲與五名女性有不當關係,侵占、揮霍接待所公款約五千大洋,還有相當數量的糧食、衣物等財產。


    麵對查實的證據,紅三十三軍政治部、縣、區、鄉蘇維埃政府主要負責人既心病又憤怒。


    心痛的是好好一個苦大仇深的村蘇主席,犯下如此嚴重罪行,給革命造成如此嚴重的損失;憤怒的是章叢洲忘本變色這麽快,淪陷這麽深,給共產黨、紅軍及蘇維埃政府抹了黑,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章叢洲從進入了保衛局、革命房,也意識到自己罪孽深重,哭天抹淚認罪,請求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甚至表示,願意拿著槍去打土匪,用自己的命來贖罪。


    紅三十二軍政治部與縣、區蘇維埃政府立即組織工作人員,對全縣、全區各鄉、村負責人及工作人員進行排查,對個別有違規的人員及時教育處理,並將個別幹部清除革命隊伍。


    這下,整個幹部隊伍純潔了,也不與人攀比了,而是更加努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讓廣大群眾更加擁護共產黨、紅軍和蘇維埃政府,他們感歎到:共產黨、紅軍和新政府真比任何黨、政府都強,不但不欺壓窮人,對自己的人也決不護犢子。


    但是,對於如何處理章叢洲這隻革命隊伍中的大蛀蟲,卻引發了爭議。


    區、鄉蘇維埃政府認為,章叢洲本質不壞,對紅軍、對革命確沒二心,而且過去不怕死,不怕累,工作也很有衝勁,現在犯下錯誤,但能悔過,政府培養一個有能力的幹部很不易,所以可以給他一次立功贖罪的機會。


    包括紅三十三軍政治部不少人也有此看法。


    可紅三十三軍軍部主要負責人及縣蘇維埃政府主席認為:章叢洲忘本變色,亂搞男女關係,而且侵吞、揮霍紅軍、政府財物數額巨大,在紅軍、政府及人民群眾中造成十分惡劣的影響,為了引以為戒,必須依法審判定罪,並予嚴懲。


    為此,還要求任河區蘇維埃政府組織召開對章叢洲的公審公判大會,讓支持共產黨、紅軍和蘇維埃政府的勞苦大眾看到紅軍和政府清除蛀蟲的決心。


    於是,在千餘人參加的公審公判大會上,通過法庭審判,判處了章叢洲死刑,由革命房在棺山河壩執行了槍決。


    這下,縣及各區、鄉、村大為震動,幹部們都知道了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的道理,而群眾更是歡欣鼓舞,莫不稱讚紅軍、蘇維埃政府的公正無私。


    參加完對章叢洲的公審公判即公開槍決的大會,苟潤堂和章雲鳳、牛黑牛、賴永蘭與眾人一起往迴走。


    “這個章主席,為了女人,為了享受,把命都弄丟了,真不值得。”一邊走,牛黑牛一邊感歎。


    “這種人,掌了印把子就不知自己爹媽姓啥子了,活該。唉,我們牛大隊長有這麽威風霸氣了,不會也要去招惹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吧?”賴永蘭突然緊緊看住牛黑中。


    牛黑牛一愣,怎麽就對準他了?他愣了一下:


    “我是那樣人嗎?何況我有這賊心也沒那賊膽呀!”他一臉委屈。


    見此,苟潤堂實在忍不住笑了。


    “你笑啥?有些人自己也要自覺。要是讓人發現某人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可要小心點!”章雲鳳立馬兜頭一盆冷水。


    苟潤堂一下不笑了,看住章雲鳳:


    “你是我啥人,還管上我了?”一副不服氣的神情。


    “不管你?不管你,你一盤豆芽菜還長上天了。”章雲鳳絲毫不怵他。


    “就是,說不定還是兩盤豆芽菜要長上天呢!”賴永蘭立馬跟刀。


    “苟連長,雲鳳姐,你們還在這裏呢!軍部和保衛局讓我來找你們呢,說有任務。”幾人正嬉笑著,迎麵來了縣蘇政府的一位背著槍的警衛戰士。


    二人一聽,快步跟上,匆匆走了,也不管牛黑牛和賴永蘭二人如何再卿卿我我了。


    一走進區蘇政府主席常登友的辦公室,在門口的他忙笑著招唿:


    “哎呀,兩位功臣來了。”


    “還是主席呢,就會取笑人。”章雲鳳有些不好意思了。


    “耶耶,我們的女辣椒,辣到自己了?”這時屋內又傳出說笑聲。


    苟潤堂一見,忙立正敬禮:


    “報告副軍長,苟潤堂奉命報到。”


    章雲鳳見果然是紅三十三軍副軍長羅顏輝,她更顯得有點手足無措了。


    “章雲鳳同誌,你好。”羅顏輝副軍長沒理苟潤堂,反而快步走了幾步,向章雲鳳伸出右手。


    章雲鳳忙握住他手,激動地說:


    “軍長,你好。”


    羅顏輝放開她手,哈哈一笑:


    “我是說見咱們的女功臣有好處吧?這不,一見麵,她就升我當軍長了。”


    屋內的常登友等人都笑了起來,連苟潤堂也放下敬禮的手,展顏一笑。


    “既然我升你當軍長了,那我向軍長請求件事總行吧?”章雲鳳見副軍長這麽平易近人,也放開了。


    “什麽事?就是你和潤堂請我當證婚人都沒問題。”羅顏輝副軍長大包大攬。


    “軍長,這還八字沒一撇呢,人家大連長,能瞧得起我這山裏的醜丫頭?”章雲鳳趁機敲打敲打苟潤堂。


    “還瞧不上。我看那憨小子燒高香了,遇上這麽漂亮又能幹的妹子。放心,他要委屈你,我踢他屁股。”副軍長說著,果真抬腳向苟潤堂屁股踢去。


    苟潤堂不防,被踢過正著。


    章雲鳳心疼了,忙去拉著他看,還埋怨副軍長:


    “軍長,你真踢?他傷還沒好呢!”


    羅顏輝見狀,哈哈大笑:


    “瞧瞧,瞧瞧,心疼了吧?曆來身手好的苟潤堂,看來真被人寵過了,沒鬥誌了。”


    章雲鳳心一下放鬆:軍長不是真踢,而是試他身手呢!


    “苟潤堂!”羅顏輝忽然嚴肅起來。


    “到!”苟潤堂立正挺胸收腹。


    “身體沒問題吧?有任務交給你和章雲鳳,能不能完成?”副軍長又問。


    “堅決完成任務!”苟潤堂大聲應道。


    隨即他又嘻嘻一笑:


    “副軍長,其實我讓著你呢!你這招試探的方法,都用了多次了,也不興換一招。”


    “別嬉皮笑臉。這次任務很艱巨,而且很危險,你在完成任務的同時,要保證雲鳳同誌的絕對安全。我們的女功臣要是少了根頭發,我立馬讓你去喂豬!”羅顏輝一臉威嚴。


    “副軍長同誌放心,我的頭發掉光,也不會讓她少一根頭發!”苟潤堂也一本正經。


    可在旁邊聽著的章雲鳳禁忍不住笑了:這個羅副軍長,真逗。


    接著,就和苟潤堂連長隨副軍長、常登友主席向前走,並圍在一張木桌周圍,接受由軍反奸肅特局、縣保衛局局長安排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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