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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知道有敵情,戰士們高度警惕,做好了戰鬥準備。


    隨著大家的仔細傾聽和觀察,果然有情況。


    隻見從對麵高山大嶺處的土門埡方向的山道上,有四個穿著便裝的男人,持著步槍,兩人在前兩後在後,相隔十餘米,非常敏捷地悄然行進著,不時停在樹後、石塊後或道路轉彎處,四處觀察。


    “那是肖家鄉權直堂的民團。”


    肖雲鳳一見,就知道那些人不是獵人,她輕輕對苟潤堂耳語。


    苟潤堂點了點頭。


    他一看這些人,就知道是很有打仗經驗的人,而且是前哨部隊。


    同時,根據情報和以往的作戰經驗來看,肖家鄉權直堂的民團,都是敢打敢拚的,之前痛打由汪海舟引進的宣漢清溪土匪,後又與縣團練大隊一起,攻打過陝軍孫傑的部隊,都有不俗的戰績,所以其戰力遠比一般國黨的保安軍、團防營可比,是一股勁敵。


    肖家鄉權直堂民團前前哨人員一直從土門埡山路向下直探到底,到達前次殲滅搶劫任河的宣漢清溪股匪之處,四人立即散開,繞穀底探查過後,就快速進入任河區葫蘆頭鄉葫蘆頭山中的山道。


    見沒任何情況,有人對著上方土門埡方向大聲喊了三聲鳥叫。


    不一會,土門埡方向就出現了一大隊人馬,都背著步槍、機槍,還有人扛著彈藥箱,迅速沿著山道,快速行進。


    由於人數有好幾百,山路上僅容單列隊伍行走,所以,前麵的人下到了山底,後麵的人還沒過完土門埡。


    一見這麽多人,這麽精良的裝備,苟潤堂和所有的人都冷汗淋漓:幸虧及時趕到並占據了有利地形,要是這些人直接進入這裏並殺到任河區內,那不知要造成多大的災禍,將會給紅軍和任何區窮苦人帶來滅頂之災。


    權直堂,肖家鄉民團團長,手下有民團二百餘人,都是本鄉本土的青壯年。他是個狠人,也算個能人,對手下恩威並施,還請軍隊軍官幫著訓練隊伍,使民團的戰鬥力增強許多。


    這次,四川軍閥抽調重兵,糾集周邊縣保安軍、縣團練大隊、區鄉民團和臭味相投的土匪,準備從四麵八方進攻攻入任河、城口的紅三十三軍部隊。


    權直堂的肖家鄉的民團也由川軍、縣團防局配置眾多武器彈藥和其他裝備,並讓他糾合境內的土匪隊伍,從肖家埡進入任河區的葫蘆頭,居高臨下,攻占葫蘆頭鄉和打擊任河區場鎮周邊的村、紅軍醫院等,騷擾紅三十三軍總部機關,配合其他部隊攻擊紅軍。


    前幾天,權直堂即派幹練的團丁,悄悄進入葫蘆頭鄉及任河周邊摸紅軍的動向,發現紅軍並沒在葫蘆頭入口險要處布一兵一卒,也沒發現紅軍向這裏調動部隊的情況。


    昨日,探子探得紅軍苟潤堂連緊急從柏樹鄉調迴,以為紅軍對自己民團的行動引起了警覺,要向這裏派兵,但是卻見苟潤堂連卻向萬源方向開去。


    所以,今日,權直堂指揮自己的人馬要大舉進入葫蘆頭,然後兵分兩路,一路襲擊葫蘆鄉政府所在地,並相機占領土埡子等險關要道,一路進擊任河區所在地周邊村和單位。


    眼看著權直堂的人馬已有近百人下到了穀底坪地,山路中還源源不斷地行進著隊伍,埋伏的戰士們都急了起來:前麵的敵人馬上要到眼前了,怎麽自己連長的槍還不響呀!


    根據之前約定,隻能等占中間山頭的苟潤堂連長的槍響了,兩邊的二排、三排才能行動。


    大家都在等連長的訊號。


    苟潤堂也有點緊張,這裏地形不是很好,特別是他這個排的位置比二排三排的位置低,對麵土門埡位置居高臨下,他這個連的埋伏地點都在敵人輕重機槍和迫擊炮射程之內。


    最理想的是等敵人全到穀底了再發起猛攻,就會讓自己連隊居高臨下,占據優勢,敵人如想再往迴撤,山道窄小,大部隊根本無法同時迴返,那敵人就隻有被消滅的份了。


    但是,權直堂民團前隊人馬下了山路近頭後,並不等後續部隊,而是端著槍躬著腰,呈戰鬥姿態,快速向葫蘆頭山埡口的道路快速前行。


    大約二三十民團隊伍,在一個持駁殼的高大漢子的指揮下,快速擁向入口。


    “把步槍給我。”苟潤堂把駁殼槍迅速插迴槍套,伸手拿過身旁戰士的步槍,熟練地端槍瞄準,對準那個正在指揮隊伍的大個子,右手食指一扣。


    “呯。”一聲槍響,打破大山裏的寧靜。


    隨著槍響,那漢子捂住胸口,趔趄了兩下倒地。


    “噠噠噠……”槍聲就是命令,苟潤堂身邊的一排戰士,立馬對準敵人,就是陣齊射。


    進入坪地中的敵人,瞬間被打倒了好幾十個,衝在最前麵的三十餘人,也有五六個伏屍路邊。


    “轟轟轟……”隨即左邊二排陣地上兩門迫擊炮,瞄準土門埡口正下來的民團轟擊。


    炮聲中,正轉出來的幾人當場被炸飛,後麵的人就不再露頭了。


    一時間,槍炮聲大作,山穀迴音不絕。


    紅軍用炮火和機槍封鎖住土門埡的下山道路口,然後和進入穀底及還在山路上的敵人對射。


    權直堂的民團到底與其他民團不同,所有進入戰場的人馬,麵對紅軍突如其來的襲擊,並不潰亂,而是散開兵力,兇狠反擊。


    權直堂民團與紅軍部隊進行的這場遭遇戰,使自己的人馬百餘人進入險地,但他並不著急,先期進入的多為土匪隊伍,自己的大軍還沒受到什麽威脅。


    而且自己早有部署。


    雖然,前幾天他的探子探迴的消息,是共軍沒有在葫蘆頭設防,但他畢竟參加過多次打仗,也深知慮勝先慮敗的道理。


    他一早安排了一個大隊的人馬在土門埡左側山頭構築了炮兵陣地,在陣地前沿布置了兩挺重機槍,還把川軍支援的兩門山炮和幾門迫擊炮部暑在此,炮口全部瞄向處於下方位置的葫蘆頭埡口及周圍山梁。


    見紅軍果然有伏兵,他在這個陣地上,手一揮:


    “格老子狠狠轟,別他媽可惜炮彈,把對門的共軍與山頭一起統統轟飛!”


    霎時,無數炮彈從天而降,落在紅軍陣地上。


    緊接著,民團的兩挺重機槍也打響,彈雨紛飛,打斷紅軍陣地上的枝、葉亂飛,塵土飛揚。


    民團猛烈的火力,壓得苟潤堂連的紅軍戰士抬不起頭,轉瞬間,就有十餘名戰士受傷,而受攻擊最猛的苟潤堂所在陣地,更是有四名戰士被炮彈擊中,當場犧牲。


    見敵人火力太猛,而溝底的敵人正在不要命的往外衝,苟潤堂讓人立即交來一排長劉鋒:


    “留下一班和一挺機槍,由你指揮,負責對衝出溝底的敵人精準射擊。二班、三班全部上刺刀,我帶頭衝下山去,與敵人攪在一起,殺他媽個一大通。”


    一聽說連長要帶兵衝下去,滿臉硝煙和汗水的劉鋒急了:


    “你是連長,要指揮全局。這不要命的活,輪得到你?你在這裏指揮,我帶衝下去!”


    “不行,這是命……”苟潤堂厲聲道。


    “別給我說什麽命令。你這命令不對,我不執行。”一排長劉鋒梗著脖子。


    隨即他轉頭喊道:


    “二班、三班全體上刺刀,給我衝下去!”


    喊完,他提著駁殼槍一溜從樹林、草叢中溜了下去。


    二班、三班戰士沒一個人猶豫,立即跟著衝了出去。


    戰鬥打響之時,章雲風舉起手槍要對敵人射擊。


    “別亂打,你那槍打不著,別浪費子彈!”苟潤堂把她頭往地下一按。


    她心裏急得什麽似的。


    是呀,這距離,隻有步槍、機槍才能打著敵人。


    昨晚在無仙洞學會了打手槍,也纏著一排長劉鋒教會了她如何打步槍,可如今手裏沒長槍呀,真是吊起臘肉吃白飯,有好菜也吃不到口。


    突然,敵人的瘋狂反撲,一班的一個戰士頭部中槍,她急忙匍匐上前,將他拉下來,準備搶救包紮,但那戰士血流滿麵,已犧性了。


    她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把他輕放在地,上前去撿起那犧牲戰士使用的步槍。


    她滿腔仇恨,按昨晚一排長教的方法退膛、上膛、瞄準、擊發,但連打兩槍,都沒打中。


    “別急,槍托在肩部抵緊,缺口、準星、敵人三點一線。”旁邊苟潤堂邊用駁殼槍向敵人射擊,邊對她說。


    她沉下心,按他所教辦法,瞄準一個衝得正猛的民團兵丁,就是一槍。槍一響,他就像平時被她打中的野豬,倒地死翹翹了。


    她又開槍打傷了一個敵人,可當她準備再給他補上一槍,徹底送他迴姥姥家去,但槍裏沒子彈了。


    這時,敵人的炮彈如雨般砸到陣地上,聽見空中嘶嘶的聲響,苟潤堂一把扯退她,把她按倒在地,她剛才臥倒射擊的地方,被炸出一個大坑,硝煙彌漫。


    章雲鳳手裏還抓著那支步槍,可沒法打敵人了。


    “誰有子彈,給我幾發!”她大聲喊叫,但戰士們都在向敵人射擊著,沒人顧得上應她。


    苟潤堂在陣地上,指揮著一班的戰士用機槍、步槍向敵人射擊。


    “沉住氣,瞄準了打!”他命令道。


    這時,另一邊山頭上正坐鎮二排的副連長張宗保,見連長所在一排戰土們已衝下山去,立即下令:


    “二排,衝下去!”隨著他一躍而起。


    二排戰士立馬向下衝,民團打來的無數炮彈和重機槍彈雨,就砸在空山頭上,炸了個寂寞。


    很快,衝下山去的紅軍戰士與穀底坪地中的民團攪在了一起,用槍射,用刺刀捅,招招見血。


    民團的人雖然兇狠,但短兵相接,與久經戰陣的紅軍戰士拚刺刀肉搏,他們就差遠了。


    才幾個迴合,就有數十個民團被刺死刺傷,有的人本是土匪,哪見過這些不要命的主?


    一下子,與紅軍攪在一起的民團亂了,四散奔逃,可這裏四麵環山,出口被紅軍火力封死,隻能在穀底亂竄,紅軍緊追不放,拚命追殺。


    有的民團無奈,隻好扔了槍,跪地舉雙手投降,有的就從來路向迴跑。


    這下可壞了,上麵正有民團向下衝,而下麵有人往迴跑,一下在半路堵住了,而紅軍卻用機槍、步槍一陣亂射,路上擁堵的民團兵紛紛中彈,滾下山來。


    眼見溝底敵人已無鬥誌,章雲鳳一下爬起身,就要往山下衝。


    她看中剛才被苟潤堂連長擊斃的那民團頭目手中的槍,要衝下去繳了它。


    “幹啥?”苟潤堂見狀,立即從伏身的彈坑中躍出,衝出去要拉住她。


    “轟……”他剛衝出彈坑,一發炮彈就在不遠處砸響,爆炸聲中,他身體飛了起來,落地後就向下翻滾。


    被苟潤堂叫喊聲驚動的章雲鳳,一扭頭,就看見他被炮彈炸飛,她一下呆了。


    見苟潤堂身體在山坡上翻滾,她一下橫衝過去,按住了他。


    苟潤堂渾身是血,已昏迷過去。


    在葫蘆頭的密林山道中,章雲鳳背著已受傷昏迷的苟潤堂向山下疾跑。


    當時,見他被炸受傷昏迷,陣地上的戰士都在民團密集的炮擊中,伏地向敵人射擊,隻有旁山梁邊的一個戰士看見,他也衝了過來。


    見連長渾身是血,他都哭了。


    “別哭,先給他包紮一下,然後你告訴班長去,我背苟連長去紅軍醫院。”那戰士立馬點頭照做。


    章雲鳳在那戰士的幫助下,一使勁,背起被簡單包紮後的苟潤堂就往山下跑。


    都怪自己!自己不亂跑,苟連長不跳出彈坑來救自己,就不會受傷。在山路上背著苟潤堂疾走的章雲鳳心裏怪死自己了。


    苟潤堂身材高大壯實,又是昏迷狀態,章雲鳳背著,感覺如山般沉重。


    但她身子壯,勞力也好,這時背著他在山路上疾跑,雖然汗如雨下,但她還真吃得消。


    “一定要把他送到醫院去,一定要救活他!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輩子也沒什麽活頭了。”章雲鳳一邊疾走,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


    沒多長時間,她背著苟潤堂走出山林小路,來到了山腰處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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