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率領的弟子隊伍皆為修為高強之輩,行動迅速果斷,紛紛駕馭仙獸坐騎跟隨而上,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潮水退去一般。


    四下裏瞬間陷入寂靜之中。深秋的月光猶如寒霜,給大地和枝頭披上一層皎潔的銀輝。淡淡的霧氣在林間彌漫開來,與空中明月星辰交相輝映,把整個世界裝點得宛如仙境一般夢幻。


    然而,齊淩內心深處深知,這並非夢境。同門好友楊旭主動請求前來拘捕他歸案,親自擊敗了他,卻又戲謔般地釋放了他。


    楊旭剛剛還在提醒他要時刻警覺。知曉他藏身之處的大有人在。


    且楊旭帶領這麽多同門修士,秘密無法長久保守。迴到宗門之後,他們必然將會因他而受到牽連。


    而楊旭甘願承受如此重大的犧牲,隻是為了給他贏得幾天時間,讓他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終究不能一生都在躲避追蹤!”楊旭最後的話語依然在齊淩耳邊迴響。


    倘若此時此刻,齊淩仍孤身一人,或許他還不會將此話放在心上。他對大宋並無多少歸屬感,對高位厚祿也並不向往。在他眼中,這天下並非隻有大宋一方勢力可以供他棲身......


    若選擇歸隱塵世,東麵則有新羅仙域,西麵則有歐羅巴神洲,大宋的修士商賈與這些仙凡交錯之地皆有往來。


    他那源自華夏的麵龐,在這片異界的時空,並未遭到排斥,反而因其獨特性而受到超乎常人的尊重和優待。


    然而,此刻的齊淩,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可以選擇雲遊四海,卻不能讓竇蓉陪著他居無定處,漂泊於海外仙土,身處陌生之地無依無靠。


    他可以選擇避世隱匿,但卻不能讓楊旭因此替他斷絕一切仙途前程。


    故此,盡快洗淨自身背負的冤屈之名,如今已成為他唯一的抉擇。


    然而,究竟從何處著手,才能將他人惡意加之於己身的不白之冤徹底澄清?


    齊淩催動靈獸坐騎,一邊前行,一邊沉思冥想。從月掛中天直至月落西山,他仍然未能理出一絲線索!


    前世並非未曾目睹過世間黑暗與仙界腐敗。然而,他萬沒想到,那個被無數史籍散修極力推崇的大宋王朝,在短短第三位仙帝治下,竟已墮落到如此腐敗不堪的地步。


    前世也非未曾見識過仙魔兩道勾結之態。但他做夢都料不到,備受眾多史記攤檔學者稱頌的大宋王朝,其仙魔兩道間的默契配合,竟已達到令人瞠目的境地。


    前世亦非未曾見過邪教如何作惡斂財、害人性命。隻是他無法想象,在大宋疆域之內,竟有人甘願舍棄仙職高官,投身邪教充當舵主或骨幹,親手斷送自己的仙途前程。


    總而言之,他上一世所經曆的所有黑暗與腐敗之事,加在一起,也抵不過此次穿越轉世後的這幾月遭遇。


    他上一世雖身為金牌離仙顧問,賺取修為的方式固然不擇手段,但實際上仍依賴於天條律令。可在大宋,或者說至少在大宋永興軍路這一帶,仙法法令如同廢紙一張。


    在無法倚仗仙法法規的地方,齊淩上一世與人鬥法的經驗大多變得無效。


    至於人脈資源,暫且不論前任身軀主人與家族之間的決裂。即便尚未決裂,以大宋現有的信息傳遞方式,等到汴梁齊家收到訊息並作出響應時,齊淩可能早已不在人世,可謂遠水難解近渴。


    正在思索之際,“救火”二字突然躍入腦海,齊淩的眼神瞬間閃爍出光芒。


    迫使他不得不麵對現實、無法安心修煉的最大原因,便是因那殘留在體內的原主靈魂所逼迫,要去滅火!


    未曾想,火未撲滅,卻意外揭露了官倉仙糧被盜賣的真相,由此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而最初發生火災之地,距竇家堡其實並不遙遠。


    齊淩立刻抬首遙望,欲探查永興軍路轉運司第四仙糧庫現今的情況,以防不慎誤入禁區。


    然而,他驚異地發現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來到金牛山腳下。


    金牛山雖名曰山,實則是一座坡度極緩的土丘。而坐落在土丘之巔的金牛寨巡檢司衙署,恰好麵向通往夏州的仙道要衝。


    一股既溫暖又荒謬的情感頓時充斥齊淩心頭,讓他禁不住苦笑連連,搖頭不止。


    兩個多月前,他便是在此地脫下法印,步入凡塵之外。


    如今,他又仿佛冥冥中受到仙緣牽引,自行返迴了此處!


    蒼穹之上似有天意作祟,不願讓他避開塵世紛擾,於是斬斷了他逃離的一切途徑,令他在經曆一番曲折輪迴後,竟然再次迴到了最初啟程之地。


    無論他試圖逃至何處,終究還是要迴到起點,直麵更為嚴峻的挑戰與更多的修真困境。


    “罷了,既已來到此處,不如悄然潛入尋些靈食果腹。”齊淩深知金牛寨的弟子們修煉之餘疏於值守,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奇思妙想。


    心念甫動,腹中便隨之發出“咕咕咕”的聲響。繼而又憶及自昨夜至今,激戰一場,跋涉數十裏山嶺,僅僅在竇家堡略微進食些許夜宵,此刻更是感到饑餓難耐。


    唯恐因一時饑餓頭暈,誤了自家修道之途,齊淩收緊腰間的法帶,緊咬牙關勒住坐騎,隱匿進一片密林之中,細細推演踏入金牛寨後可能遭遇的各種境況。


    反複思量之後,他意識到除非朝廷在此布下重兵陣勢,否則即便五大箭術高手齊聚,他也未必不能一一應對;至於被昔日部下擒獲押往邪派分舵領賞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於是,齊淩毅然牽著坐騎走出林子,在拂曉前的黑暗遮蔽下悄然接近金牛寨巡查司的後門。接著,他手中出現一枚迴旋飛劍,輕巧撥開鎖鏈,步入庭院之內。


    相較於他離去時的情形,金牛寨巡查司的後院已然顯得破敗不堪,曾經習武強身的各式法寶散落一地,無人問津;角落裏的荒草長到了齊腰高,顯然許久未曾有人打理過。


    見此情景,齊淩反倒更加放心。他徑直將大黑馬和備用坐騎引入馬廄,添上靈草精料與清泉,任由它們盡情享用。


    安置好坐騎後,他小心翼翼地潛向廚房,打算找些醃製靈獸肉和風幹妖禽,作為旅途上的補給。


    廚房與他以往辦公之處相距極近,那些熟悉的磚瓦讓他心中不由得泛起陣陣感慨。


    天道不公,他當年隻想過完三年任期,積累足夠的靈石後前往江南逍遙自在,壓根未曾想過插手他人是非。


    然而世事無常,那些是非糾葛竟主動找上門來,將他卷入了一場波瀾壯闊的修真亂局!


    沉浸在思緒中的他,不慎踢翻了一個破損的靈水瓢,沉重物體撞擊台階的聲音在這寂靜之中格外刺耳。


    “是誰?”廚房附近一間屋內立即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劃火鐮取火的聲響以及匆忙穿衣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身影也被火光映照在窗戶紙上。


    那是張帆!齊淩微微蹙眉,但瞬間,心中的懊悔便化為了驚喜。


    他幾步跨上台階,緊貼房門,趕在張帆打開門縫向外窺視之際,迅疾出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同時身形跟進,“別出聲,是我!若是敵人,你現在早已魂歸九幽三次了!”


    \"你...你...\" 張玄帆的眼眸驟然瞪圓,滿麵震驚,心中的反抗之意徹底消散,隻能默然承受著秦熵將他引至修煉榻邊的動作,直至秦熵放手離去,關閉了靜室之門。


    他才逐漸恢複清明,瞬間彈身而起,驚唿道:“天哪!你怎敢再迴此地?!你已闖下滔天大禍,整個永興仙域的正邪兩道,此刻皆在全力搜尋你的蹤跡!”


    “不過是途經此地,順帶覓些靈食罷了。”秦熵淡然一笑,輕聲解釋,“我堅信金牛嶺的同門兄弟,並不會加害於我。”


    “那可未必,那一萬枚靈石的價值,足以讓尋常修士度過數世修行!”張玄帆麵色蒼白,一手撫胸,喘息著急切勸告,“速速離開,趁我現在值守,同門都已入定修煉。我便替你望風!”


    “不必麻煩你望風,你安心修煉便是,視我如無物便可。”秦熵也不願牽累他人,溫和地迴應。旋即,轉身欲離去。


    “巡守大人,巡守大人請留步!”還未等秦熵重開靜室門戶,張玄帆疾步追趕過來,“我陪你一同前往膳房,之後護送你下山。你之前教導我們醃製的那些靈材,已被我們幾位箭術師均分。不過昨日從過路的商人手中,大夥又白得了些許鹹元丹與靈肉幹,正好全部贈予你!”


    “竟已被分完了?”秦熵微感驚訝,隨後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無奈苦笑。


    想當初,因獵獲眾多靈獸且巡守府中又有大量繳獲的秘境靈鹽,他們在春季與夏季間,帶領箭術師與鄉勇們共煉製了千餘斤的各類靈獸醃製品。不料僅僅過了兩個月光景,竟然已被那五位箭術師悉數瓜分完畢!


    “自從你將定安仙郡鬧得天翻地覆之後,上麵已經顧不得派遣新的巡守接任。”張玄帆罕見地紅著臉,低聲解釋,“而我們五人因與你關係親近,自然也無法再擔任巡守職務。於是大家商議過後,索性將那些珍貴物品盡數分配,以免落入外人之手!”


    “是我給你們帶來了困擾!”秦熵聞言,立刻感受到了張玄帆等人內心的苦澀,滿懷歉意地微微拱手致歉。


    “巡守大人萬萬不可如此言辭!”張玄帆又是一驚,忙不迭地避讓開來,隨後深深施禮以示迴敬。“實話實說,張某作為箭術師多年,唯有跟隨巡守大人左右的日子,才真正揚眉吐氣。你一旦離去,同門們便又迴到了從前那種狀態,勾心鬥角,自甘墮落。雖然撈取了不少靈石財富,但在鄉親族人眼中卻不受尊重!”


    “萬萬不可這般貶低自己,你們都是善良之人!即便我不在身邊,諸位也不會做出違背良心之事!”秦熵心頭難過得緊,但還是強顏歡笑,低聲為他們辯護,“隻不過他人因其他官員的惡行,對你們產生了諸多誤解罷了!”


    說完,他又停下腳步,莊重地朝張玄帆深施一禮,“先前之事,多謝相助。不論是淩棗贈送的靈果,水龜指引的道路,亦或是樹下的隱秘提示,都讓我銘記於心。不論他人如何誤解你,在我心目中,你們永遠是義薄雲天的英雄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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