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鹿鹿默默轉過身去,目光落在魏淩恆身上。


    隻見他臉色蒼白得如同白紙一般,臉頰深深凹陷下去,顴骨顯得異常突出,雙眼黯淡無光,布滿了血絲。


    整個人看上去無比憔悴和疲憊,仿佛被一股無形的重壓擊倒在地。


    這種滿滿的破碎感,讓人感覺隻要輕輕一碰,他就會像玻璃一樣瞬間碎裂開來。


    黎鹿鹿心中一酸,眼眶頓時濕潤了起來,淚水在眼中不停打轉,心尖疼的發顫。


    她清楚地知道魏淩恆到底經曆了什麽,但卻無法說出一句安慰的話語。


    她拚命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生怕自己會在他麵前失態。


    同時,她也不敢再直視他那雙充滿痛苦與哀傷的眼睛,仿佛多看一眼都會讓自己心碎成無數片。


    魏淩恆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紅木盒子,輕輕地遞到她麵前,眼中滿是深情:


    “這是送給你的禮物,裏麵既有及笄之禮,也有我們成親時的賀禮。”


    黎鹿鹿微微一愣,伸出纖纖玉手去接過那個紅木盒子,但就在她快要觸碰到盒子的時候,魏淩恆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們兩個人的手掌觸碰在一起,雖然已經進入初夏時節,但彼此的手卻異常冰冷。


    黎鹿鹿用力想要掙脫開魏淩恆的束縛,但他握得太緊,讓她無法動彈。


    她咬了咬嘴唇,狠心說道:“魏淩恆,請你自重一些,明日我便要嫁作人婦,成為王妃了。”


    這句話不僅是對魏淩恆的警告,更像是對自己的一種提醒。


    魏淩恆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那笑容充滿了無盡的苦澀與無奈:


    “嗬嗬......是啊!是啊!是我失了分寸,冒犯了姑娘。”


    他緩緩鬆開了手,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黎鹿鹿緊緊握住手中的禮物盒,由於太過用力,以至於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而她竟然渾然不覺疼痛。


    此刻,她的內心早已被痛苦吞噬。


    “那麽,多謝魏小將軍的厚禮了,明日還望前來飲幾杯喜酒啊。”


    黎鹿鹿強顏歡笑道,然而每一個字都如同刀割般刺痛著她的心。


    魏淩恆微微一笑,語氣堅定地迴答道:“一定一定,鹿鹿的喜酒,我定會多飲幾杯。”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黎鹿鹿身上,似乎想要透過她堅強的外表看到她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他又何嚐不心如刀絞呢?他清楚地知道,鹿鹿是有意激怒他,但他卻不得不佯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


    “如果沒其他事情,請您迴去吧!”黎鹿鹿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心痛得仿佛要窒息一般。


    魏淩恆並未再多言,隻是轉過身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黎鹿鹿茫然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整個人像被定住似的,一動不動地呆立原地。


    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源源不斷地滾落下來。


    她突然無力地癱倒在地,默默地抽泣著。


    時而痛哭流涕,時而又傻笑起來,那景象真是淒淒慘慘戚戚。


    而魏淩恆,則靜靜地站在不遠處注視著這一切。他又何嚐不是哭得肝腸寸斷呢?


    眼看著鹿鹿如此痛苦不堪,他的心如刀割般疼痛難忍。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何當初沒能將禍根——黎珍珠徹底鏟除幹淨!


    如今釀成這般苦果,唯餘滿心懊悔。


    黎鹿鹿實在太過傷心欲絕,竟然直接暈厥過去。


    就在魏淩恆準備飛身過去拯救她的時候,一個身影匆匆忙忙地跑來。


    原來是前來尋找女兒的嶽香梅,她恰好目睹了這一幕。


    嶽香梅心急如焚,立刻轉頭對緊跟其後的黎清平喊道:“快去,請李大夫過來!”


    黎清平不敢怠慢,連忙飛奔而去。


    沒過多久,李大夫便趕到了現場。


    他快步走到床前,仔細地為床上的人把起脈來。


    過了一會兒,李大夫皺起眉頭,輕輕搖了搖頭,歎息道:


    “唉!不知道他們這些年輕人,何苦要如此為難自己呢!”


    李芹澤實在想不通,這些年輕人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


    感情之事,本應簡單明了,如果不喜歡那就直接拒絕,如果喜歡那就勇敢追求,何必如此糾結不清。


    他無奈地搖搖頭,覺得這種事情真是令人費解。


    不過既然身為醫者,他還是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開完了一副安神湯後,李芹澤便背著手,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房間。


    夜深人靜之時,黎鹿鹿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守護在床邊的爹娘,眼神中充滿了愧疚和堅定。


    在這一刻,她心中暗自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以後絕不能再這樣讓家人憂心忡忡了,她必須要變得更加堅韌頑強才行。


    次日清晨,陽光明媚,今天乃是愛女出嫁之日,於此特別之日,身為人母者為女兒梳妝更顯其重要性及深情厚意。


    嶽香梅起了個大早,精心裝扮了一番後,心想到:今日我亦為主角之一,萬不可失了禮數、令女兒難堪。


    待到洗漱停當之後,她便移步至黎鹿鹿閨房中去。


    此時女兒已早早換好了大紅喜服,正端坐在銅鏡之前,靜靜等候著母親來替自己梳發盤髻。


    嶽香梅輕移蓮步走到女兒身後,先前侍奉洗漱的婢女和嬤嬤們很識趣地悄然退下,通常像這種時刻正是母女二人說些貼心私房話的時候。


    這些下人都甚是機靈乖巧,知曉此刻應當迴避。


    嶽香梅輕柔地拿起木梳,小心翼翼地為女兒梳理著如絲般柔順的長發。


    她的動作嫻熟而細膩,仿佛在雕琢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每一次梳頭,都帶著深深的母愛和祝福。


    隨著木梳的移動,女兒的秀發被打理得整整齊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嶽香梅一邊細心地梳理,一邊輕聲念叨著那些充滿美好寓意的吉祥語:


    “一梳梳到尾,白頭偕老。願你與未來的伴侶攜手相伴,共度風雨,直到白發蒼蒼。”


    “二梳梳到頭,夫妻恩愛長。希望你們相互扶持,相濡以沫,愛情長久不衰。”


    “三梳梳到發根,子孫滿堂。祈求上天保佑,讓你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膝下兒女成群。”


    “四梳梳到發梢,福壽雙全。願你健康長壽,平安順遂,享受人生的恩賜。”


    “五梳梳到鬢邊,富貴吉祥。願你生活富足,好運連連,一切順利如意。”


    黎鹿鹿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目光透過銅鏡注視著母親的身影。


    她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似乎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母親自己並不在意這場婚姻。


    然而,嶽香梅卻能感受到女兒內心的委屈和無奈。


    她深知女兒真正心儀的人並非即將成為她丈夫的那個男人,而是另有其人。


    但在這種時代,女子出嫁往往身不由己,嫁給不喜歡的人也是常事。


    想到此處,嶽香梅心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


    盡管如此,她還是選擇默默支持女兒的決定,因為她明白這便是命運的安排。


    隻是作為母親,她難免會心疼自己的孩子,惋惜她無法追尋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的眼眸微微泛紅,似有淚光閃爍,但她的嘴角卻依然掛著一抹淺笑,手中的木梳輕輕滑過發絲,繼續梳理著第六下。


    伴隨著輕柔的動作,她輕聲說道:“六梳梳到耳後,願吾兒聰明伶俐。”


    這句吉祥話仿佛承載著母親對女兒無盡的期許與祝福。


    接著,她又開始梳起了第七梳,口中念道:“七梳梳到額頭,祈求平安順遂。”


    每一梳都帶著深深的愛意,如同春風拂麵般溫暖人心。


    然後是第八梳,她將梳子移至頭頂,緩聲道:“八梳梳到頭頂,祈願家宅安寧。”


    此時此刻,整個房間似乎都彌漫著一種寧靜祥和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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