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隨著周知延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大門口。


    靈堂裏隻剩下了幾個年長者,和念經的和尚。


    打開大門,周知延沉冷著臉,仿佛是千年的冰霜一般。


    慕南晴心驚不已,門口果真整整齊齊擺放了八口棺材,漆黑的木板,閃著沉悶的光,在那些棺材的前麵,或是年輕小夥子,或是年長者,正嚎啕大哭,悲痛不已。


    “我的妻,都是他們周家人,害了你的性命!”


    “我的女兒啊,你放心,今日我們定然要來找他們要個說法!”


    “嗚嗚嗚……”


    痛哭聲似乎與天地同悲,天色都陰沉了不少。


    早在那一口一口漆黑無比的棺材從城外拉進來的時候,就有一些百姓跟在了後麵,此時侯府門前,早已經是裏三層外三層了。


    人山人海。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


    “不知道啊,我也是剛過來。”一個婦女手上還帶著白麵,“這些人難道是那些被周府拐賣的家人?”


    “還真是有可能,這周家真是造孽了!”


    “那周福一死,一了百了,這剩下的事情,不都是周家出麵要處理的?”


    “當初找了周福那麽個管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你們還不知道吧,那周福是老太太找的,這些年不知道為老太太做了多少事情呢。”


    “真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說,那老太太是不是也參與了拐賣的事情裏?”


    “那誰知道啊,老太太把這個秘密反正帶進棺材裏了。”


    “嗐,其實現在周家也夠慘的了,爵位沒有了,幾乎成了過街老鼠,而且皇上不是罰他們錢了,這些人怎麽還來鬧?莫不是嫌錢太少?”


    “……”


    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自己的猜測。


    桑晚棠麵色刷白,心中更是大惑不解,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可是瞧著那些人悲痛不已,卻又麵帶憤恨的樣子,她下意識躲在了自己兒子的身後。


    耳邊傳來人們的猜測聲,周知延隻覺得自己腦子嗡嗡作響。


    若真是被拐賣的家人找上門來了,他還真是……無話可說。


    “你們胡咧咧什麽?不知道就不要瞎說!我們可不是來要錢的,而是來討個公道!”


    那些棺材旁邊,有幾個婦女,忍不住跺著腳開口。


    “就是就是,我家小姑子穿了他們錦繡坊做的衣服,身上潰爛流膿,不治而亡,咋滴,我們還不能來要個說法了?”


    “嗚嗚,我嫂子也是這樣,我都說了那衣服害死人,她還不信,非得日日穿著,這才兩個月不到,就一命嗚唿了,我可憐的嫂嫂啊!”


    “原本以為是京都流行的新樣式,大姐她就想在我們村子裏穿個新鮮,卻沒想到因此喪了命,嗚嗚嗚……”


    “……”


    聽見這話,所有人都愣住。


    人山人海的周府門前,瞬間鴉雀無聲。


    什麽意思?


    這些人都是穿了錦繡坊的衣服而死的?不是被周福拐賣的那些人的家人?


    “穿個衣服,能死人?”


    有人喃喃開口,一臉地不敢置信,而他身邊的人也俱是一臉迷茫,顯然不明所以。


    這真是奇了個大怪!


    駭人聽聞!


    那錦繡坊的衣服有毒嗎?


    “你們還別說……”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誰壓低了聲音開口,“好像還真有過這麽迴事兒。”


    “怎麽迴事兒,快點兒說說!”


    人們催促那人。


    那人急忙將聲音壓得更低了:“聽說原先在京都的時候,那錦繡坊的衣服也穿死過人,也是渾身潰爛,死狀可怖,後來不知為何不了了之了……”


    人們恍然大悟,於是有人冷哼一聲:“想來是給足了封口費!”


    “這些人聽口音不像是京都的,所以周家並不知道,這才讓人家堵上門來!”


    “唉,也是,這老太太便是連死後都不得安生,這周家也是多事之秋啊。”


    “什麽多事之秋,他們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記住啊,日後可千萬別去錦繡坊買衣服了,會死人的。”


    “那我得趕緊迴去告訴我家那口子,她剛剛還說去錦繡坊挑幾件合身的衣衫……”


    “……”


    京都大得很,可錦繡坊的衣衫能夠害死人的消息卻像是一陣風一般,不到小半日的功夫,便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慕南晴瞬間癱軟,若不是春杏在一邊扶著她的話,她怕是要癱坐在地麵上了。


    這些人,都是穿了衣服有問題的人?


    周知延在聽見人們的話語的時候,便已經明白了過來,他的拳頭緊緊地攥了起來,錦繡坊的衣服確實是有問題的,但那隻是針對個別人來說,現如今怎麽一下子跑出來八個?


    環顧四周,卻和一雙幸災樂禍的眼睛對上,正是宋聖!


    是他!


    感受到周知延想要吃人的目光,宋聖眉梢眼底盡是得意,周知延,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自打前段時日被趕出京都後,宋聖便一直在等機會卷土重來,後來聽聞周知延爵位被削,他心頭十分解氣。


    這不,在進京的路上,他碰上了正抬著棺木的眾人,稍一打聽,便知道了他們要去做什麽。


    一想到周府和錦繡坊要名落千丈,他十分興奮,所以替這些人一路打點,讓他們順利進了京都,找到了周府。


    哈哈,你們不讓我好過,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周知延想掐死宋聖的心都有了。但現在明顯不是找他算賬的時候,他看著義憤填膺的百姓們,深吸了一口氣。


    “大家聽我說……”


    他的聲音一出,人群之中瞬間安靜了下來,隻留下棺材旁邊嗚嗚的哭泣聲。


    周知延的思緒在飛快地旋轉,他想著如何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自己也知道,這些人說的是事實,現在若是承認的話……


    他根本不敢想後果會是什麽。


    唯一能夠解決的辦法,就是將這些人先請進家裏,如法炮製。


    就在他萬分遲疑的時候,一道聲音遠遠傳來:“易大人到。”


    竟然是京兆尹易謙?他這個時候怎麽來了?雖然被打斷了思緒,可他的心並未輕鬆,而是高高地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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