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茶又嫩又透明,冒著白氣,果汁似乎被壓碎了,然後用紗布過濾了一下,顯得有些渾濁。


    大夫人用手指沾了沾杯子,冰涼的,應該是用井水鎮煮的。


    常秀珠也沒有料到曹家人會有這樣的安排,擔心曹老夫人不會選擇,便冒險將正中央那一隻杯子遞了過去。


    “曹奶奶,您喝茶吧。”


    老婦人有些不悅的轉開了視線,作為嫡親祖母,連自己的外孫女頭一次喝茶都沒有。


    曹老夫人正盯著那瓶果汁,聞言也是一愣,連忙拿了過來。


    她緊抿唇線,等待著曹老夫人的茶水。而剛剛還在用餐的幾個人,則是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上茶水。


    眾人相談甚歡,常秀珠從大夫人口中得知,這是曹景修做的。


    曹老夫人喝了一小口,將茶杯放在桌上,剛要去拿水果,卻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小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哎喲,好痛!”


    老夫人痛唿一聲,嚇了一跳。


    大夫人和二夫人趕緊將老太太攙扶到臥室,常秀珠這才迴過神來,看到這一幕,她的手都捏成了一團。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老夫人疼的樣子。


    常雲和文芙蓉皺眉不解,剛剛還好端端的,現在突然就不舒服了,該不會是胃出問題了吧?


    曹家的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好在今天大夫也在,下人已經將他送迴了府中,將他的藥箱取了出來。


    男的進入了後院,而女子的位置,則是被一層薄薄的紗幔給遮住了。


    常秀珠又是激動,又是焦急,她抓住了自己的祖母,掀開簾子,向曹家的人和外公匯報。


    “能不能一起進去?”


    “這……”曹大公子剛要拒絕。


    常秀珠又看了曹景修一眼,又開始用自己的祖父來說服他。


    “我和奶奶跟曹奶奶一起吃過晚飯,我們就在他們身邊,所以事情的經過,我們都看得很明白。”


    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常秀珠心中暗笑,到時候見機行事,她就可以趁機說出自己早就想好的說辭了。


    大夫要到老夫人臥室號脈,一群人步履匆忙,常雲一肚子疑問,也要來瞧瞧到底出了什麽事。


    “師父!”陸州喚了一句。


    她從車簾裏走出來,鄉村大夫突然停下腳步,向她點頭示意。


    “小雲兒,你跟著我,我過去一趟。”


    兩人的談話,讓常秀珠很不舒服,她是如何進來的?


    還有,她口中的鄉村大夫,到底是怎麽迴事?


    自從常文才走後,常秀珠便一直沒能找到一個能監視常家動靜的人選,又因為心中有事,所以並不知曉常雲已經收了她為徒。


    但他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這樣的藥草,可不多見。


    前世,她在聊城,無意中看到一場悲劇,一個大夫,就是看不出病人吃下了什麽毒藥,搶救不及,導致病人在大廳裏死去。


    過了幾年,聊城的醫者終於知道了這種毒藥的名字,叫做“斷腸草”,是一種劇毒的植物,服下之後,會有一種五髒六腑都要碎裂的感覺。


    常秀珠自我安慰道,聊城有名的大夫都認不出這種毒藥,那麽常雲和那個老家夥又該有多厲害呢?


    他們又不是什麽大夫,怕是什麽都不知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冷靜下來。


    曹家眾人無異議,常雲與村醫並肩而行,曹景修心中焦急,幾步跨出便向常雲走去。


    常秀珠看不下去了,她把老太太扔在一邊,走上前來,想要把常雲擠到一邊。


    原本走廊就狹窄,離開大廳之後,所有人都分散開來,四個人坐在一起,看起來有些詭異。


    常雲不樂意了,快步走到眾人麵前,下人們則在門外等著,掀開門簾,常雲和師傅走了進去。


    “老村醫,你來啦,我家娘身體不好,這會忽然手腳發軟,氣息微弱,你趕緊給她檢查一下,她是舊疾複發了嗎?”


    兩個婦人淚流滿麵,無奈的大夫與常雲讓出位子,他們在床邊診著脈,曹景修與常秀珠則是在一旁靜靜等候。


    他用滿是皺紋的手指摸了摸老夫人的手腕,又翻了翻老夫人的眼皮,常雲發現,老夫人的眼睛已經開始渙散了。


    老醫猛地縮迴了自己的手臂,驚唿道:“老夫人不是病發了,而是中了毒!”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尤其是常秀珠,更是緊張到了極點。


    她倒吸一口涼氣,他認出了自己?


    “鄉村大夫,你快告訴我,我娘為什麽會中這種毒?”


    曹家的人都慌了,紛紛詢問,老醫也沒時間迴答,隻是說了一聲:“我要好好分辨一下,才能確認。”


    “今日內外院同樣的飯菜,為何老夫人會忽然間中毒?”


    常秀珠聞言,心中稍安,最後還帶著一絲莫名的驕傲。我就說你們不認識我。


    她看著躺在病床上,麵色灰敗的曹老夫人,心中充滿了疑問,自己給她下的藥,明明很輕,可為什麽會讓她看起來奄奄一息?


    就在眾人還在迴味剛才吃飯的時候,常雲握緊了雙拳,他感覺每多耽擱一秒鍾,就多一分危險。


    她上前一步,大聲說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與其尋根究底,還不如讓老夫人自己吐出去。”


    她轉身叫了一聲:“請把花生油拿來。”


    在沒有弄清楚原因的情況下,老大夫也不能亂給病人配藥,隻是奇怪的問道:“你要什麽油脂?”


    “自然是要讓人吐出來,師父你把這火油灌進去,再檢查一下老夫人的嘔吐物,不就能查出原因了嗎?”


    老村醫見自己這個弟子如此聰明,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想出了一個可行的法子,便答應了下來。


    常秀珠有些愧疚,見沒有人阻止,她也不知道常雲說的是真是假,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常雲表姐,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學習醫術的?你從哪學來的?讓一個重傷的人吃這種東西?你確定?”


    “常雲表姐,你又不是醫者,就別來給我添堵了。”後麵那一聲帶著幾分責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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