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時分,範小蛾正在劈柴,爹範大人卻是破口大罵,說得興起,滔滔不絕。


    範小蛾似乎已經習慣了被訓斥,被爹的口水淹沒,她沒有理會身邊的爹,隻是拿著一把斧子,對準了木頭,一刀一刀的砍了過去。


    範李氏從小就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如今終於結婚了,可她的人生還是沒能逆天改命,她的女兒也跟了她一樣。


    範大有在院子裏破口大罵,範李氏卻想起了自己在娘家裏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一天比一天難過。


    直到小腹傳來陣陣疼痛,鼻尖上都是細密的汗珠,她才發現,自己下麵的羊水正在破裂。


    “老公,老公,快給我把產婆叫過來,我看我要生產了!”


    範李氏因為太過緊張,聲線都有些發顫,範大有一種古典的味道,罵人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神情也變得有些焦急。


    範李氏推開房門,看到自己的妻子,急道:“還不趕緊過去!”


    好不容易懷上了,現在就差最後一步了,如果能順利的懷上一個男孩,那她的孩子就有了一根發帶,在家裏也能揚眉吐氣了。


    範李氏果然和範大不一樣,一個喜怒不形於色,一個喜怒不形於色,一個喜怒不形於色,隱而不發。


    她正在病床上休息,範小蝶過來陪著娘,小蛾砍木頭的動作很快,中午的飯菜暫時放下,她要去煮一壺開水。


    範大有帶著產婆走了進來,她掀開自己的裙子,看了看自己的裙子,還沒來得及捂熱,便伸手去揉她的小腹。


    範李氏嚇得瑟瑟發抖,最後才道:“她的位置有些不對,胎兒不好,你讓我給你生孩子,你得多給我一百個銅板,否則,你就別討價還價了。”


    產婆見範大有與範李氏都很關心那兩個小孩,便趁機抬價。


    按理說,一個有兩個孩子的家庭,不可能在分娩的時候,第一時間去看產婆。


    從出生到分娩,還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有過這樣經曆的人,豈不是很重要?


    這才剛坐下來,又站起來,一開口就是一百個銅板,範大有頓時猶豫了,這還沒到秋天,也沒米可買,上哪弄一百個銅板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著手,道:“薑穩婆,要不你把錢借給我們,等我們家豐收了,再還你同等價值的大米,如何?”


    薑穩婆笑眯眯的道:“好吧,都是一個村的,我怎麽會懷疑你呢?我聽你的!”


    她站起來,對兩個孩子吩咐道:“在這裏等著,等娘蘇醒過來,就來救我。”


    她可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你是不是覺得在家裏很不自在?剛好可以小睡一覺。


    薑穩婆走了,隻留下一戶人家。


    剩下的一小碗紅糖水,已經融化了,讓範李氏吃上一口,中午吃的就是最普通不過的炒馬鈴薯和胡椒粉。


    範小蝶也不沾菜,隻啃了兩個馬鈴薯,便開始了她的行動。


    小蛾喊來的正是時候,範李氏按照她的吩咐,拖得更長,眼看著太陽就要下山,範家人卻還沒有傳來孩子的啼哭之聲。


    範大有額頭上都是汗水,他擔心自己的銀子打水漂了,卻沒能把這孩子給生下來,一個勁地追問薑穩婆,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


    薑穩婆聽得不耐煩了,衝著牆外喊道:“你們家孩子的腦袋太大了,已經卡住了骨盆,你們一直說下去,隻會讓我分心,我幫不了你們,所以,你們給我安靜點。”


    範小蛾打水進來又出去,一盆盆的血跡向眾人提示範李氏是在生孩子。


    被脾氣火爆的江穩婆一頓臭罵,範大有這才住了口。


    這家夥就是欠揍,你不還我,我就讓你怎麽說,我就怎麽說,你還讓我閉上了嘴巴。


    薑穩婆得了個安靜的地方,終於把孩子產下來了,看著他窒息發紫的臉色,產婆知道情況不妙。


    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孩子,然後衝著外麵喊道:“範小姐,你老婆給你帶來了一個寶貝。”


    範大有忽然抬起頭來,嘿嘿一笑,然後緩緩笑了起來。


    “兒啊!老子有兒有女!”


    不等他比劃,薑穩婆又道:“趕緊找個鄉村大夫過來,你的孩子雖然出生了,但能不能保住性命,還是要靠鄉村大夫!”


    這幾個字,讓已經脫力的範李氏嚇得昏厥了過去。範大有臉上的得意與微笑,都僵住了。


    “是,是,是!”


    等老醫來了,看到嬰兒,他惋惜的搖了搖頭:“沒辦法了,隻能用這種方法了,給哺乳期的嬰兒服用人參湯。”


    “人參?”一位中年男子道。眾所周知,人參是一種大補之物,蘊含著龐大的能量,一株就能賣個兩三兩銀子。


    這位老醫的一番話,對於原本就不寬裕的一家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不過,他還是實話實說,是否出售,就看他們自己了。


    範大有急得團團轉,正想著,那名老村醫伸出一隻手,將昏迷中的範李氏扶了起來,給她針灸,讓她清醒過來。


    “兒...兒...兒...”


    範李氏有氣無力地說道,她一醒來,就想找到自己剛剛出生的寶寶。


    她總算是有了一個孩子,也配得上範家的地位。


    可當範李氏看到薑穩婆懷裏的嬰兒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隻能將頭埋在被窩裏,哭得梨花帶雨:“夫君,夫君呢?”


    “我們辛辛苦苦給他生了個孩子,他不可能一出生就丟下我們不管。”


    範家兩個妹子坐在一邊,心裏空蕩蕩的,有個弟弟開心,也有個弟弟傷心。


    再加上產婆告訴她們,弟弟現在這個樣子,隻能依靠人參湯維持生命,她們心裏更加糾結,難道不是有錢人才能買到的人參麽?


    要是把家中所有的銀子,都用在弟弟身上,他們家就沒了銀子,那可怎麽辦?


    兩個女人,先是高興,又是悲傷。


    範大有聽著妻子淒厲的哭泣聲,最終做出了決定。


    “大夫,你去把這副藥給我,我去一次家裏取點銀子。”


    他們家分家後,也不過是一座破屋,一塊地,娘說他們沒有兒子,也就不給他們留著,留著自己的孩子。


    如今家裏有了個男孩,難道他娘要用自己的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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