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叔叔,你坐啊。”


    “額,臣不敢。”


    “你敢,你連太後的......”


    禦書房中,皇帝拿著一把刀子,一會敲敲這兒,一會敲敲那兒,偶爾,還在韓光的脖子四周敲一敲。


    陛下“出關”已經一整天了。


    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其實,皇帝對老哥幾個不要命的救自己還蠻感動的,哥幾個一心虛,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


    本來,沒有韓光勾搭太後這一部分的,結果太後來看了皇帝沒事後,一個對老情人熟來生巧的擁抱,讓皇帝差點把眼珠子抓下來。


    太後就是故意的!


    想想秦始皇嬴政他媽,嗬嗬,不奇怪。


    太後走了,可老韓就危險了。


    哥幾個說好同甘共苦的,但老韓把眼睛都快眨巴瞎了,誰也沒敢搭茬。


    且不說你丫睡了皇帝他媽,哥幾個現在都還自身難保呢。


    啪!


    皇帝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哥幾個立即就跪下了。


    “好!”


    “朕被人擄走,你們為了穩定大局,戲稱朕閉關了,這個可以理解!”皇帝說,“後來,你們解決了北國的把戲,太後的威脅,李梅的造反,好!這些都是功勞!”


    皇帝停頓了一下,雙手顫抖的摸了摸胸口。


    “不過,誰來解釋一下啊,皇宮是如何被土匪攻克的?皇後怎麽就自盡了?祭祀祖宗的祠堂怎麽就燒沒了?還有朕的光華美人......”皇帝咬牙切齒的說,“至於你們又是假傳聖旨,又是把孔明燈開進了皇宮,還敢和太後——哎呀,心,心啊——朕的心好疼啊。”


    誰也沒有想到,皇帝的秋後算賬會這樣進行。


    明明是功臣,但功勞一律做罷——


    阿樂被皇帝一腳踢出了皇宮,隨後李喜麵無表情的坐著一輛牛車也跟著出來了。


    太子罰跪祠三百天(“陛下,沒有祠堂了”——“那就給朕跪到祠堂外麵去”)。


    韓光沒有如願退休,反而被皇帝貶到了和北國交界的霍縣當了一名知縣。為了表達對重臣的關愛,皇帝賜了老韓一口棺材和一根用破布包裹著的當歸藥須。


    眾人都說好,皇帝這是暗示你早日當歸,可老韓卻哭得像個月子裏的娃——布(不)須(需)當歸,迴不來了?


    白毛毛被趕出了皇宮,派到了陳家軍中當監軍。


    杜林海最可憐,挨了三十軍棍,被派到北國交界的汾西關當了一員守將。


    沈白呢?


    沈白的處置其實一年多後才下來,這裏暫時先不說。


    十日後......


    國都府外介懷亭中。


    沈白從筐子裏,將一盤盤的菜肴取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石桌上。


    今天家裏沒人,李歌一大早就帶著沈錢進宮看她娘去了。


    老哥幾個就要分開了,沈白平素和這幾位其實沒有什麽交情,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卻想來送一送。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砰砰砰的聲音。


    小郭和身後的鬼衛立刻緊張了起來,手握尖刀,把沈白護在身後。


    “無妨,是阿樂那孫子。”沈白毫不在意的說。


    果然,一隊騎兵耀武揚威的殺來,但在廳外三十步的地方時卻整齊的停了下來。


    “好騎兵!”沈白欣賞的點了點頭。


    阿樂穿著厚重的北國郡王服,一個人走了過來。


    “哈哈哈,我這就走了,再來和你們喝杯酒,說實話,這一去還不知道多會才能再見。”阿樂走進亭子,打量了一下,問到:“妹夫,咋不見我小姨子啊?”


    沈白本來笑著的臉頓時變成了冰霜。


    “滾蛋!”沈白無奈的說。


    “你不要這樣嗎,都說了,小姨子是姐夫的半個屁股,大家現在是擔子——要不,咱倆換著睡睡?你是不知道啊,李喜是真夠味......”


    沈白默默的抽出了小郭腰上別著的刀,冷酷的看著阿樂。


    阿樂尷尬的笑了笑,老實的坐了下去。


    一個騎驢的老頭,唱著遊子吟慢悠悠的來到了亭外。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被貶去邊疆當縣令的韓光,搖頭晃腦念詩歌的樣子還他媽的挺酷,不過看他這會裝的厲害,其實心裏還不知道多倒黴。


    “聽說——管轄霍縣的臨汾府知府,是毛元的小舅子。”


    沈白隻說了一句話,老韓自我陶醉的臉上,頓時老淚橫流。


    哎,曾經的宰相啊,一時之間,從天掉到地,最後連頂轎子都沒有混上,一身布衣一頭驢的就這樣上路,實在是可憐啊。


    沈白歎了一口氣,從口袋裏取出一封信說:“霍縣邊上的武威大將軍元器乃我姨父,你去了把這封信給他,他會關照你的。”


    老韓趕緊接過,小心翼翼的塞進口袋中,高興的坐了下去。


    不一會,一支龐大的隊伍從國都府內出來,為首的一個管家,看到韓光就屁顛屁顛的走了過來。


    “老爺,已經精打細算了,咱們這次出門就帶五十車東西,不多了。”管家說。


    老韓剛要比劃著讓閉嘴,怎料人家還是說出來了。


    尷尬的看了看沈白,見娃的臉色不好看,趕緊賠笑。


    不老實!


    看看人家老杜就實在多了。


    雖然從二品的官貶成了七品,但一點也不妨礙人家的好心情。


    一架能坐能睡的大馬車頂上,堆滿了各種物品。


    穿著一身便裝的老杜笑哈哈的走了過來。


    馬車裏,一個女人腦袋調皮的伸了出來——都認識,但誰也不說。


    “老韓,咱倆一條道,一塊走吧,我看著你這是搬走了半個宰相府啊,我媳婦細皮嫩肉的,可吃不了苦,你那些好東西,讓我們用用,放心,這一路上,我給你押隊當保鏢。”老杜笑嘻嘻的說著,絲毫沒有因為丟了官而不開心。


    不過看看那馬車也能明白,還是愛情更讓人開心啊。


    說到愛情,平時不怎麽愛八卦的沈白,突然很想問問老韓,他這一走,太後.......


    “哎,一言難盡,她就說了這四個字。”老韓倒也不避諱,說完了又裝作為情所困的樣子。哥幾個要不是看到了他馬車裏的美人,八成就信了。


    “對了,白毛毛呢?不是說好今天出門一塊走嗎?”沈白問道。


    老杜小聲說:“別問了,老白早三天前就走了,據說帶著陛下的密旨呢,進了陳家軍營的第一天,嘿,就殺了一百多人,想不到吧,老白真心黑呀!”


    沈白聽了笑了笑也就不說話了。


    這一次,陳家軍的動作讓人害怕,連太後的話都不管用了,那這支軍隊就真的該整頓了。


    太子還在皇宮院子裏數磚塊玩,看出來了,皇家的祠堂蓋不好,他是別想出來了。


    不過,冷宮裏的張皇後倒是徹底“解封”了,雖然還沒有恢複皇後的稱號,但新任的皇家總管小紅花已經把她當主子伺候了。


    亭子裏,哥幾個你來我往喝了個痛快,就要走時,突然發現又有人來了。


    老杜眼睛最好,一眼就認出來了,竟然是皇帝!


    果然,皇帝穿著便衣,帶著新上任的暗衛頭子老劉,大老遠的就給諸位打招唿。


    都是一群被貶的人,這會見了皇帝,自然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皇帝倒是嘻嘻哈哈的,似乎和往常一樣。


    “諸位,朕知道,你們都是委屈的,不過朕也沒有辦法,不處置你們,你們那點事情左右都是死。”皇帝難得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話,“走遠點吧,過幾年舒心日子,以後太子自然還會重用你們。”


    .......


    沈白那天喝的很多很多,皇帝沒有和他說話,他也沒有和皇帝說話。


    就這樣,送走了幾位後,皇帝和沈白並列站在亭外。


    “先給你說個好事情,你老婆懷娃了,就在皇宮裏,太醫幫著診斷的。”皇帝笑嗬嗬的說。


    沈白並沒有表現出開心的樣子。


    “陛下,如今,這些人都走了,臣也大著膽子問一句吧。”沈白說,“這場失蹤的戲碼,敢問可是陛下設計的?”


    轟!


    一道驚雷響起,遮蓋住了雙方護衛拔刀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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