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喊話聲響起時,公主的名字響起時,他幾乎抑製不住的抬起眼,卻如同陰溝裏的老鼠從溝中窺探耀眼的太陽。


    常年爬行在陰暗處的東西,壓根不敢看明亮的東西,連同從遠處飄來的微弱光線也覺得駭人。


    但那絕不是不想看,隻是覺得畏懼,恐慌,窘迫。


    在他看見公主和皇太子穿著一身搭配的服飾,牽著手走進來的時候,他就是那隻陰溝裏的老鼠。


    他的喉嚨口,就像被硬塞進一塊石頭,不上不下,咽的人發慌。


    心口幹澀又疼痛,全身的血液就仿佛凝結,變成了一片荒蕪。


    在什麽時候他感受到過這種無措的疼痛,那還是他母親死的時候,在血液流的幹枯,在體溫變得冰涼,在她徹徹底底了無聲息時。


    他那種疼痛已經轉化成了麻木,後來枯木逢春,冒出一點芽苗時卻又一次被踐踏。


    其實他們沒做什麽,隻是在幹枯的柴上掉了一根已經熄滅的火柴而已。


    蔚瀾聽著這一句又一句的議論,不禁蹙起了眉頭。


    這就像現實中的網暴,大家都覺得沒什麽,你一句我一句說的很輕巧,當一個玩笑來談論。


    卻不知這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


    但他現在又不能說什麽。


    威廉國王見他們來了,立馬笑盈盈的迎上來,黛蓮皇後也滿麵笑容,就不知道這其中有幾分真。


    人群中又有人討論。


    “威廉國王怎麽那麽高興的樣子?就不怕他又做出什麽事來嗎?”


    “你這就不明白了,這鳶尾國來的時候哪個不想巴結他?鳶尾國因為之前的行徑可謂是戰無不敗。


    這薔薇國王一開始不也想拿他的女兒去巴結他?。


    本來鳶尾國開始與薔薇國發生的那場小戰役,之前就有人隱隱約約的問,結果萊恩國王委婉的迴應,談論大意是,


    不過是想與薔薇國建交,才故意輸了。”


    “但因為今天上午的事,不是徹底打臉了嗎?你看萊恩皇太子臉上的傷,那不是表明薔薇國並不屑於他,再看看威廉皇太子,那神勇樣,他倆一看就不是一個級別。”


    “嗯...”那人聽的有點懵逼,


    “既然如此,那薔薇國王一開始巴結他幹嘛?直接叫他的大兒子迴來不就行了?!皇太子一出現配合演一出不就得了?”


    “唉!我聽說啊!那威廉皇太子壓根不聽國王皇後的!根本不去選擇打哪個地方對他有利,隨心而至,不受管教。”


    “那國王怎麽不把他徹底廢掉?這樣的留著還幹嘛。”


    那人歎了口氣,一副不想跟他再解釋樣子,


    “我怎麽知道!你這麽多問題,不如去當人家肚子裏的蛔蟲。”


    ————


    萊恩國王聽著這些眾說紛紜的話,恨不得上去一個個把他們全都砍了。


    那些來巴結他的國家貴族們,一個個現在都不接近他了,紛紛圍在威廉國王旁邊,把威廉國王逗的笑盈盈的。


    而這些原因都歸根結底在他的小兒子上,看著他那無用的站在角落裏的艾爾·萊恩。


    就氣得渾身發抖,渾濁的白眼仁豎起來,看著艾爾的模樣就恨不得抽上去,滿腔的怒火。


    但他麵上還是紳士的跟眾人道了謝,離開走到艾爾身邊。


    蒼老耷拉的臉皮更是緊巴巴在一塊兒,在眾人沒注意的空檔站在艾爾身前,那恐怖的神情就像要吃人的老巫。


    “你站在這幹什麽?!”他聲音壓的極低卻掩飾不了他的怒火,


    “我跟你說了一下午,讓你在晚宴上注意點!提起精神!我當時到底是怎麽想的把你帶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萊恩國王怒斥他,艾爾卻站在那紋絲不動,如果仔細觀察,他絕對是發抖的。


    萊昂國王怒極反笑,看著他這副模樣更是來氣,卻又不能去打他,氣的隻能狠命推了他後背一把,


    “還不快去!你想讓別人看你的笑話嗎!”


    艾爾被推的猛一個趔趄,但他卻並沒有去穩住身形,


    他心裏恥笑起來,笑話...?


    他不是已經變成了笑話嗎?


    從小到大無論他幹什麽,從來是被笑話的那一個,跟大哥比,他就是一個笑話。


    那些人哼笑的每一句,不都是對著他的嗎?


    但在他即將要倒下去的時候,身邊卻突然出現一個身影,被光搖曳著,緊接著就有一雙溫暖的手接住了他。


    耳邊就響起來了國王帶笑的威嚴聲,並且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瞪了他一眼,喊道:


    “斯蒂芬公主。”


    艾爾如同撞進了一個滾燙的開水裏,立馬咻的一下站直了身子。


    卻仍然迴味著那雙手的觸感,在這漸漸熱起來的天氣裏,不顯得燙,是極其溫暖的,就像冬日裏的太陽。


    “萊恩國王貴安。”蔚瀾禮貌性的對他笑笑,心中卻不禁破口大罵,


    爹的,要不是他剛剛一直注意這邊,明顯感覺到不對勁。


    他都快覺得艾爾這孩子要碎掉了,萊恩國王還在那pua他。


    他本來不應該管的,到現在開始,他對艾爾的所有事情都完結了,但他真的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


    他可能是被罵的那樣,有點聖母白蓮花吧,作。


    萊恩國王見艾爾半點反應都沒有,斜瞪了他一眼,立馬開口,


    “艾爾啊,你愣著幹什麽。”


    雖然看著像普通的一句提問,卻充滿了父親對兒女的壓迫感,窒息的要命。


    艾爾仍然不敢去對蔚瀾的視線,隻是雙手緊緊攥著拳頭,止不住的發抖。


    他要說什麽?


    難道要問一句好?不,他連這個勇氣都沒有。他又想到他在門外聽到的那幾句話,利用他,引誘他,給他機會,這一切都是故意的。


    他耳邊好像又傳來威廉皇太子的笑聲,那種充滿了勝利滋味的笑聲,壓的他唿吸滯澀,痛苦難耐。


    就半天的時間,他和公主的關係就好像變了。


    但他仍然貪戀,貪戀他的溫柔,貪戀他護著自己,貪戀他的笑...


    他不敢相信公主對他的好都是假的


    假的也好...他要得到他的公主...。


    利用自己也罷。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時間內,他認為公主對他的利用也成為了一種奢侈。


    蔚瀾立馬出來打圓場,對著萊恩國王笑笑尊敬道:


    “不好意思,國王陛下,能讓我單獨跟艾爾殿下說句話嗎?”


    其實他就是單純的為了支開萊恩國王,這個傻叉。


    萊恩國王故作驚呀,但是下一秒他的眼珠子忽然轉了轉,


    “啊,理查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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