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微亮,所有人都被趙家的哭喊聲驚醒了。


    趙家的院子裏,赫然躺著趙元寶的屍體,他死了,而且趙元寶另一半腦袋也癟了,整個頭看起來除了五官之外,就是黑坨坨的一片頭發在後麵。


    他的身體已經發硬,說明已經死了很久。


    趙元寶的死可以說是非常令人意外,大家基本默認兇手之所以給孩子留半個腦袋,主要還是給他們留一條命,現在看來是他們想的太樂觀了。


    趙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差點哭暈過去,被旁人死命掐人中才緩過來。


    看到趙家的情況,金家難免慌亂起來。趙元寶的死,說明金天賜也非常的危險,而且對方不知是如何做的,居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的殺了孩子。這麽想著,金家更加害怕了。


    褚奚看著趙元寶的屍體,讓方琴當場驗屍。


    方琴把趙元寶的屍首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除了頭上的一個窟窿之外,並沒有其他外傷。


    褚奚檢查趙元寶右耳後麵,果然如她猜測的一樣,有一個新鮮的已經凝固的血痂,她又檢查了右邊腦袋上,那黑洞洞的窟窿。


    發現這窟窿口看起來不是齊整,有點像被什麽啃過一樣。


    褚奚神情突然一變,又檢查了左腦上的窟窿,邊緣和右邊一樣。


    之前褚奚一直沒有想到一件事,頭骨是很堅硬的東西,如果人為在頭骨上開個洞,是很難操作的。就算在現代,想要在腦袋上開個洞,不是子彈就是電鑽。


    兇手想要在短時間內想要在孩子腦袋上開個窟窿,根本就不可能,但是如果借用蠱蟲那就難說了。


    有些蠱蟲可以給人帶來財富,有些則會殺人於無形,有些則會迷惑人心等等,那麽也就會有喜歡吃骨頭的蠱蟲。


    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想法是對的,褚奚讓方琴檢查了一下傷口。


    “方琴,你來看看,這個是不是人為造成的?”


    “是。”


    方琴見褚奚臉色嚴肅,自然不敢怠慢,立刻仔細的檢查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方琴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姑娘,死者頭上左右兩個窟窿並非人為造成,看周圍,更像是蟲子啃出來的對洞口。”


    果然是這樣,怪不得,對方能夠很快的取走孩子的腦子,原來是用吸食骨頭的蠱蟲幫他開洞。有了蠱蟲的幫助,用不到一盞茶時間,就能給頭顱開洞並取走腦髓。


    褚奚和方琴的話,也被在場的聽了去,心裏也是巨驚,突然一個男聲驚唿出聲。


    “原來真的是蟲病啊。”


    此人就是上次去州府報案,半途被請去城主府的報案人李三。


    “李三,你什麽意思?什麽蟲病?你把話說清楚一點啊”


    “就是我上次被鎮長派去州府報案的時候,半途被邀請去了城主府時,聽到了有關蟲病的傳說。那百色城裏早就出現孩子被取腦子的事情。齊大人就是為調查此事而來,聽說了我們這裏的事情,才會隨我一起過來的。”


    “什麽?你怎麽不早說啊。你要是早點說,我們也好找找是什麽樣的蟲子,發現了也好把蟲子滅掉,後麵也就不會有孩子生這蟲病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責怪李三的隱瞞,在這些聲討聲中,一聲尖銳的女聲打破眾人的指責。那是金天賜的母親發出來的,隻見她惡狠狠的聽著李三。


    “李三,我金家跟你無冤無仇,你怎麽能這麽害我天賜,現在又害死了趙元寶,還有王家的也是,你還有良心嗎?我們祖祖輩輩住在這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怎麽就能忍著不說啊?你還我天賜,還我天賜的命來。”


    金家說著就衝李三衝了過去,一口就朝著他的腿咬了一口,李三被疼的齜牙咧嘴的。趙家和王家的一看,想到自家孩子死的這麽慘,也向李三撲去。


    “你還我元寶,你還我元寶……”


    “李三,你個殺千刀的,還我兒命來。”


    李三頭發被趙母一扯,忍不住驚叫了一聲,一邊躲一邊大喊道:“你們不要胡亂栽贓。我怎麽知道這是蟲病還是人為的?再說了,要是真的是蟲病,那齊大人還會跟我迴來?直接給我一包殺蟲藥不就好了嗎?何必多此一舉?”


    李三說的也不是不無道理,確實就如他說的,要是真的是蟲病,那其他人直接告訴他們是什麽蟲子,然後給個殺蟲藥就行了,何必過來調查一番。


    還有,那王家五口的死,可不是跟蟲病有關,而是被人殺死的。


    就算如此,那又怎樣?


    李三知情不報就是錯,他就得負責。


    金家看陳家沒動,就對著陳家的喊道:“陳家的,你還傻站著幹嘛?這李三不懷好意,今天能害死是趙元寶,明天就會害死你家陳玉安。”


    陳家的一聽,果然一驚,但還是沒聽金家的去對付李三,其實這件事跟李三根本就沒有關係,這麽硬扯一起責怪李三,還不如把期望寄托在褚奚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褚奚看到了陳家看向了一眼,褚奚示意鄞槿和洛闐去把人分開。


    有了鄞槿和洛闐的幫助,李三總算掙脫了幾個女人的糾纏。看的出來,那幾個女人對褚奚有意見,自然就把矛頭指向褚奚。


    “褚姑娘,你怎麽迴事?你有齊大人當靠山,我們不敢把你怎麽樣,但你別忘了,最開始誤導我們,覺得這件事是人為的人是你。我們不找你麻煩是看在齊大人的麵子上,如果你要阻止我們找李三算賬,那就別怪我們無意中也傷了你。”


    “嗬。”


    褚奚冷笑看著金家,“你們找錯了對象,算錯了賬。李三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躲在黑暗處的兇手,你們應該找他算賬去。”


    “褚姑娘,你沒聽到李三說的嗎?這是蟲病,早就在百色城裏流行起來的蟲病。你現在居然還認為是有人禍害了孩子們,我看你是別有居心吧。”


    金家這話就是有點挑釁的味道了,褚奚懶得跟這種人計較,她轉而看向眾人,不隱瞞的把發現的事實告訴了眾人。


    “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這就是人為時間,跟蟲病無關。之所以有蟲病一說,那是因為對方用吸食骨頭的蠱蟲。對方讓蠱蟲先鑽進孩子的腦袋,然後在指揮蠱蟲吃掉孩子的頭骨,這樣就在孩子的頭上開了一個洞。對方就通過這個洞取走了孩子的腦髓。”


    “如果你們還單純的認為這是蟲病,那我也沒有辦法。相信有人一定聽說過蠱蟲的厲害,如果盡快除掉蠱蟲,抓到兇手,別說這裏的孩子了,就是你們的性命,都有可能悄聲無息的死在蠱蟲之下。”


    對於蠱蟲,有些人確實聽說過,但沒見過,倒是白添貴,聽到褚奚說這事跟蠱蟲有關,反而心中一驚,他是真的見過蠱蟲的,就在雪山,他親眼看到一隻蟲子殺了一個人,還把對方化成了灰燼。


    白添貴不同於別人的反應,自然被褚奚看到了。


    “白鎮長,想你一定看過蠱蟲殺人吧。你告訴他們,蠱蟲可不可怕?”


    白添貴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一直吸著手中的老煙袋。半晌,他才看向褚奚,問道:“姑娘是如何確定跟蠱蟲有關?”


    褚奚也不隱瞞,把自己懂一點蠱蟲知識的事情告訴了他。所以,她檢查了孩子傷口的時候,發現耳後有一個不起眼的傷口時,就懷疑跟蠱蟲有關,但猜不出對方用的是什麽樣的蠱蟲。


    想要查到蠱蟲,她還需要時日。


    白添貴敲了敲手中的煙杆,看向眾人,“你們聽褚姑娘的。”


    連白添貴都這麽說了,眾人不管信不信的,都信了。


    原本哭鬧的金家、王家、趙家也不哭了,一副害怕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蠱蟲,她們知道,那是詛咒人用,就跟紮小人害人差不多,隻不過一個是蟲子,一個是用假人,形式不同,結果確是相同的。


    是人,就會怕死,她們非常怕死,除了她們之外,在場的哪一個不怕死?


    褚奚看到一個個害怕的表情,繼續開口道:“大家也不用聞蠱色變,但凡是有蠱蟲地方,必有他的主人。隻要找到了蠱蟲的出處,也就等於找到了兇手。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陳家雖然不跟李三計較,但是把金家剛才說的也聽了進去,雖然褚奚這麽說,但她就是心裏不夠踏實。


    “褚姑娘,你真的能抓住兇手嗎?我擔心我家玉安,會不會也跟元寶一樣死了。”


    “自然。為了陳玉安的安全,暫且就讓他和其他孩子一樣,待在雲府裏吧。”


    褚奚這麽說,也就安心了下來,然後就迴去準備準備,把孩子送到雲府。原本趙元寶和陳玉安都已經變傻了,以為兇手不會對他們怎麽樣,才一直跟父母在一起。


    如今看來,在家裏待著也是危險,還不如送到雲府,由兩個大俠在,總比他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要安全的多。


    事情既然有了安排,褚奚也不知道要對趙家說什麽好,隻能讓他們好好安葬趙元寶。後麵她除了調查蠱蟲和兇手外,還要護陳玉安周全,他是神木縣目前唯一跟案件有關,還說著的孩子,以後就是有力的人證。


    還有,他要去見一下白添貴,看他聽到蠱蟲時的神情,她就猜到,他一定知道蠱蟲什麽信息。


    事已至此,趙家在怎麽上心,也得接受現實,在眾人安慰下,總算平複了心情,準備給趙元寶入葬。


    趙家這邊的事解決好之後,眾人也就散了。


    白添貴獨自一人往迴家的路上,獨自走著,背影看起來有點孤寂,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褚奚立刻追了上去,叫住了他。


    “白鎮長,有空到雲府坐坐嗎?”


    一聽到雲府,白添貴是抗拒的,最後還是選擇了和褚奚去雲府坐坐。


    一走進雲府,白添容有一時的怔愣,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雲中月和白若煙,在院子玩鬧的場景。


    褚奚大概猜到了什麽,也不打擾他。


    少許,白添貴說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無情、自私,重男輕女,把親孫女送上雪山去死?”


    在褚奚看來,她當時這麽覺得,但是她也知道,看人看事不能看表麵,往往那隱藏的真相更傷人。


    褚奚選擇不迴答,隻招待白添貴去了正堂入座,又讓楊小鼠給他倒了一杯茶來。


    待送茶的楊小鼠出去後,褚奚也不繞彎子,直接問道:“白鎮長,見過蠱蟲?”


    白添貴吸了一口手裏的老煙杆,對著空氣吐出白色煙圈後,好似想起了什麽陳年往事。


    “姑娘可知,我地方為什麽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給所謂的雪神獻祭一名少女?”


    “跟蠱蟲有關。”


    “有點關係又有沒有關係。我除了大兒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小兒子,他聰明伶俐,是個讀書的料,全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送他去州府上學。那日,我因為有事,送小兒子去州府上學的事情,就就由老伴兒和大兒負責。”


    “去州府來迴不過半月有餘,但是老伴兒三人卻不見迴來,當時我就心急去州府尋他們去。途徑雪山的時候,我在山腳下,發現了小兒子的帶去州府的箱籠,裏麵的筆墨硯台、衣服書籍灑了一地……”


    白添貴當時看到這情景,心中暗叫不好,老伴兒和兩個兒子出事了。


    這地方有事的話,一定是跟山有關。


    為了尋找老伴和兒子,白添貴冒險上了雪山,白皚皚的大雪常年覆蓋著山體,把秘密都藏在雪下。


    他在雪山尋了好久,都沒有發現母子三人的蹤跡,就在絕望之際,耳邊傳來微弱的聲音,他沿著聲音扒開了地上的雪,赫然發現雪下居然隱藏著一個山洞。


    他小心翼翼的下到山洞,那微弱的聲音聽起來更清晰了,他又往裏走了走。黑暗中,就看到,洞裏倒著一個人,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他走了過去,山洞光線很暗,看不清這人是誰,他嚐試喊了一聲大兒的名字,對方叫了聲若細蚊般叫了一聲“爹”。


    白添貴差點沒暈過去,雖然看不清大兒子的情況,但是聽著他這隻出不進的唿吸聲,白添貴知道,他在晚來一步,這大兒子恐怕就死了。


    但是在這什麽都沒有的地方,他要怎麽把大兒子給救出去呢?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女子出現在山洞裏,也不知道她是怎麽進來的,她就是進來了。


    對方當著白添貴的麵,放出一隻通體紅色的蒼蠅,她把蒼蠅放在白家長子的身邊,讓它鑽到他的身體裏。


    隨後也不知道他怎麽做,她手中突然多出一個小鼓,大概隻有巴掌大,就見她拍打著小鼓。


    隨著小鼓的發出的聲音,白家長子的身體發出一陣疼痛,大喊一聲後就再沒了動靜。更讓白添貴無法接受的是,大兒子被這個白衣女子殺了也就殺了,她竟然讓他親眼看到了大兒子,是如何化為一攤灰燼,屍骨無存。


    白添貴是聰明的,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老伴和小兒子,應該也被女子殺了,他頓時紅了眼,想要和女子同歸於盡,但他不是女子的對手。


    隻聽女子輕聲細語的威脅道:“白鎮長,你看到了,我用一隻蟲就能輕鬆殺死一個人,今日就算我把你殺了,也不會有人知道。當然,你如果想死,我可以幫你,暗室你別忘記了,你是不是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孫女,他可是你白家長子唯一的子嗣了。”


    女子的話,頓時讓白添貴泄了氣,他知道眼前的女子,這麽放過他一定是有目的。


    正如白添貴猜測的一樣,女子告訴他,想要孫女平安長大,就要聽她的,隻要她需要,他就要以雪神的名義向雪山敬獻一名少女。


    否則,不但,他唯一的孫女活不長,全村人的也都活不了,她一個不高興,可能會去屠村。


    為了長子唯一的子嗣,也為了全村人的性命,白添貴答應了。


    語音剛落,白添貴就暈了過去,再醒來已經在山下,他迴去後,就把母子三人遇難的事情同時,也編造了自己在雪山被雪神庇佑的事情。


    他欺騙大眾,隻要給雪神獻祭,就能得到庇佑,保老人延綿長壽,幼子聰明,將來高中狀元。


    開始人們還不太相信,但有一次雪山發生了雪崩,其他縣都出事了,就神木縣安然無恙。白添貴正好利用此事在提及獻祭的事情,這次人們都信了,也答應了。


    自此後,神木縣每年都往雪山輸送少女,至今十年之久,神木縣的適齡的少女都沒了,隻能降低年齡。


    到楊小鼠的時候,就遇到了褚奚三人,並救下了他。


    當時,白添貴就想孩子的事情,是不是跟當年的那個妖女有關,他也一直把希望寄托於褚奚,希望他能查出真相,然後殺了雪山上的妖女。


    這才是他答應褚奚調查的原因,至於為什麽不願意去報案,因為獻祭的事情不能對外宣揚,這是神木縣的秘密。


    後來王家的事情,麵對眾人的猜測,他隻能選擇去州府報案,後麵的事情褚奚他們就全程參與了。


    聽完後,想到了白若煙和雲中月。


    “你當年既然是為了保護包若煙答應了那女子的要求,怎麽又讓她去獻祭?”


    白添貴一聽,一臉的無奈和悲哀。


    “我也是沒有辦法,已經沒人了,隻有她了,如果她不去,全部的人都會因為她而死。我雖然是她的爺爺,但也是這一鎮鎮長啊。”


    褚奚不知道說什麽了,她不知道是同情白添貴還是白若煙,若是白若煙知道了真相,會怪他嗎?


    褚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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