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奚四人到了巨口村之後,花了一點時間,把整個村子從裏到外的檢查了一遍,除了那間專門給旅人提供住宿的裏正家之外,其餘的房屋看起來非常的髒亂,布滿了灰塵,結滿了蜘蛛網,開始腐朽的門窗和牆體,有的甚至成了野狗野貓的領地。


    巨口村依山而建,分立山道兩邊,兩邊的背後均是山巒,區別就在於,左邊村落背靠的是延綿不絕的大山,右邊背靠的是看起來比較大的山丘。


    褚奚檢查了自己負責的區域後,便來到了左邊的山巒處,一雙墨色的眼睛盯著山巒看,好像要看穿這座山的心髒一樣。


    褚奚這樣不是因為別的,因為在她檢查房屋的時候,隱約聞到了,從山裏傳來了一股惡臭味,但是味道很淺。


    褚奚當時並沒有聞到,便來到山腳處,如果有惡臭味,這味道必定會隨著山裏的風,向四麵擴散開來。


    正如褚奚所想,一陣風襲來,帶來了輕微的惡臭味,褚奚對這種味道非常熟悉,前世她聞得太多了,這是屍臭,隻是不知道是屍體是來自人類還是來自動物。


    褚奚決定進山尋找屍臭的來源。


    正當此時,鄞槿、洛闐和李珣都找了過來,因為隨著那陣風,他們也聞到了那股臭味,便過來找褚奚,想要一起就找找臭味的來源。


    褚奚看到三人,也不隱瞞,直接告訴他們這是屍臭,而且屍體就在山裏,也把打算進山的事情告訴了他們,這正中三人來意,便決定先進山尋找屍臭來源。


    隨著四人往山裏走得越深,那股屍臭就越發濃鬱,同行的李珣忍不住開始了惡心。


    褚奚看了看李珣,知道一般人還真受不了屍臭,“李兄,不若到村裏暫作休息,我們三個人前去就可以了。”


    “多謝褚姑娘,在下隻是一時不適應,不用考慮我,一定要找到屍體,我就怕這是……”


    李珣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褚奚三人自然也懂他的意思,他擔心這屍臭是來自王貴,如果他不親眼確定,怕是不安心。


    想通了,褚奚也就不再多言,拿出自己的帕子,遞給李珣,“把口鼻子蒙起來會好一點。”


    “多謝姑娘。”


    李珣接過帕子,把口鼻都蒙了起來,果然那股臭味淡了不少。


    半個時辰後,四人到了半山腰的一處,那裏有一個巨大的坑,裏麵扔了很多動物的骨頭。


    有的骨頭已經出現腐爛的跡象、有的則是非常的白、有的開始變色、有的則非常新鮮,骨頭上還有一些肉黏附在上麵,生滿了蛆蟲。


    被蛆蟲爬滿的,是一匹老馬的屍體,蛆蟲正在啃食老馬僅剩不多的皮肉。


    褚奚看老馬屍體的腐化程度,猜測老馬死亡不超過十天,其餘根據骨頭的腐化程度,也能夠基本判斷出時間,時間不等。最長的至少有五六年之久,最短的也就隻有幾天。


    當然這些動物一看就是被人獵殺的,這說明山裏有人生活。


    褚奚不難猜出,此人可能就是每日給小院掛燈籠的人。


    褚奚、鄞槿和洛闐看到這些動物骸骨,都沒有什麽反應,反而是李珣在看到那批老馬腐屍的時候,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這是我那王貴兄的老馬啊,王貴兄真的是出事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王貴兄,把他帶迴家去,也算是對他的妻兒老小有個交代。”


    李珣的哭聲引起了褚奚三人的注意,又聽得李珣的話,再看看那匹老馬,心下也不知要如何安慰李珣。


    褚奚看著看著,卻是想到了一個問題。


    “王貴的老馬被殺,棄屍在此,那麽他的隨身行李呢?還有攜帶的貨物呢?”


    褚奚的話,真的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他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既然殺的是來往的旅人,那麽必定有貨物,就算沒有貨物,至少也會有行李才對。


    根據昨日褚奚發現的血跡來看,說明每次殺人之後,對方都會清理現場,那麽必然也會處理死者所攜帶的行李或貨物。


    既然要處理,就是不能讓輕易被人發現,藏點就一定要非常地隱蔽。


    鄞槿想到此處,抬頭觀察了一下周圍,“物品會不會如這些動物一樣,也丟棄在某個坑裏?”


    褚奚搖搖頭,“不會。那樣太醒目了,如果有人進山是很容易被發現的。想要隱藏這些東西,尤其是旅商們攜帶的貨物,吃食方麵可能不用隱藏,但如果是布匹、衣服、鬥笠、藥材之類的,藏不好的話,很有可能會暴露對方的行跡。”


    “對方隻會就地掩藏這些東西,所以……”


    洛闐一聽,眼神一亮,立刻接了褚奚的話,“所以,那些東西就藏在村裏。”


    “沒錯。我們雖然對整個村子進行了檢查,但不排除有遺漏或者疏忽的地方。”


    李珣聽了褚奚和洛闐的話,有點想不通,“你們怎麽確定對方會把東西藏在村子裏,而不是山裏?山裏不是更容易隱藏,也更不易被找到?”


    李珣說得不無道理,褚奚便為其解惑。


    “很多時候越是掩飾越容易暴露,時間上也不允許他做到事無巨細。如果運送物品到山裏隱藏,萬一途中發生意外,豈不是自爆?不如就地掩藏,才是規避風險的最好方法。”


    經過褚奚一番解釋,李珣豁然開朗,不禁讚歎褚奚的聰慧。


    既然已經確定,東西就藏在村子裏,自然是要迴去再檢查一番。


    這次四人一起行動,逐戶進行檢查,檢查範圍涉及每一處,房頂、房梁、屋前屋後、柴房等表麵的地方,還有就是重點檢查各處牆壁以及地麵,看看是不是有類似暗室或密室這樣的地方。


    時間流逝,太陽也東升西落,經過幾個時辰的查找,終於到了最後一間屋子。


    這間房屋的位置比較特殊。房屋整體沒有其他房子大,沒有院子,隻是一個單間,三麵被山包圍,前麵被其他房屋擋住,門前有一條一人寬小道用於出行,


    小道一頭通向外麵,一頭則是死胡同,沒有路可行。


    這間房屋外表用的不是土柸稻草,也不是青磚紅瓦,而是一間木屋。房屋整體用的都是原木建造,看起來就好像鑲嵌在山上一樣,和山融為一體。


    就視角上而言,比較容易被忽略,如果不從前麵繞過來,是看不到這間屋子的。這也是為什麽,他們第一次檢查的時候沒有發現的原因。


    鄞槿一腳踢開屋子的木門,木門散開帶起來的灰塵,在空氣中飛散,同時一股黴味向眾人襲來。


    褚奚抬手散了散眼前的灰塵,看向裏麵,就見屋內家具東倒西歪,到處結滿了蜘蛛網,還有幾隻老鼠,在褚奚他們進來的時候,串來串去的躲了起來。


    褚奚四人在屋子裏仔細地檢查起來,用手在牆壁或者地板上敲了敲,卻是沒有發現問題,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猜錯了。


    褚奚想到開門瞬間看到的老鼠,老鼠能跑去哪裏?自然是自己的洞裏,可縱觀木屋內,除了幾粒老鼠屎,一個老鼠洞都看不到。


    老鼠連水泥牆都能打通,何況一間木屋?


    老鼠不打洞,說明它不需要打洞,就能來去自由。也就是說,屋子裏,絕對有問題,而且能夠讓老鼠自由來去的地方,不是密室就是能通往外麵。


    這麽一想,褚奚豁然開朗。


    “不要被表麵欺騙,老鼠不用打洞,都能在屋子裏來去自如,說明屋子本身就有問題。我們再仔細找找。”


    鄞槿、洛闐、李珣一聽,也是雙眼一亮,不由佩服褚奚的觀察細微,隨即更加仔細地檢查起來,這次連個蜘蛛網都不放過。


    鄞槿是個練武之人,十幾歲時,又跟隨老將軍上戰場殺敵,老將軍身邊跟了一位足智多謀的軍師,鄞槿目睹軍師是如何陰謀陽謀一起用,通過什麽暗室、密道之類的瓦解敵軍,使全軍榮獲大勝的計策。


    鄞槿也闖過敵軍,尋找暗室之類的,對於這類的地方,相比常人要來說更敏感一些。


    鄞槿在殷皇身邊時,自然是用不到這些知識,但現在,聽了褚奚的話後,他的腦中一陣清明,一雙眼睛緊鎖著每個角落,果然發現了這間屋子的奇妙之處。


    鄞槿走到屋子的一角,伸手在兩個牆麵的對接處,用手撫摸起來,不多功夫,就摸到了一個小小的機關按鈕。


    鄞槿輕輕一按,就見一麵牆上,開了一扇小門。


    看到小門,褚奚忍不住心中感歎,設計屋子的人真是個天才,這小門放在兩堵牆的對接處,加上房屋本就是深色,很好地掩飾了,小門的痕跡,一般人還真看不出所以然來了。


    令人意外的是,小門內並不是密室,而是山體,如果是常人一定會被誤導,這房子依山而建,牆後麵自然就是山體了。


    也正因為如此,非常方便屋主將山體和房屋打通,連成一體,表麵看這是一間木屋,其實這整座山都是這個屋主的居所。


    鄞槿伸手在山體上敲了敲,就知道後麵有路,隻是開啟這山門的按鈕藏在了哪裏?


    鄞槿又想到了褚奚有關老鼠的話,雙眼在山體上一陣掃視,發現在角落裏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洞,洞身看起來正好夠老鼠進出。


    鄞槿蹲下身來,將手伸進洞裏摸了摸,還真摸到一個機關,鄞槿將機關一按,就見山體向裏移開,一條密道出現在眾人眼前。


    洞內漆黑一片,鄞槿點燃火折子,在前方開路,四人向內走去。


    不久他們就走到了盡頭,盡頭是一個房間,說是房間,其實就是山洞,對方直接將山洞改成了房間。


    房間很大,裏麵放了很多的置物架,置物架上放著許多物品,一個格子一樣東西,一個格子就代表著一個生命。不用想也知道,這些應該是被害人的隨身物品。


    看到這些東西,褚奚想,殺人者有收集被害人物品作紀念的癖好。


    這麽多物品,說明死者起碼數十人之多。


    褚奚的臉冷了下來。


    房間裏除了這個置物架之外,就是堆放了一堆的貨物。貨物種類很多,糧食,瓷器、茶葉等,其中一個裝糧食的袋子被老鼠咬了好幾個洞,地上散落了一些大米和麥子。


    洛闐抬腳踢了一下那糧食,就聽“吱吱”一聲,幾隻老鼠就從那堆貨物堆裏竄了出來,然後又跑得無影無蹤。


    也就在這時,褚奚聞到了一股香味,伸手把糧食的袋子扒拉開,果然底下放著幾袋子的香料,袋子上貼著每個香料的名字,茉莉花、山茶花、月季花、牡丹花等。


    李珣說過,王貴來自製香名縣春香縣,這幾袋的香料,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王貴的貨品。


    褚奚想,如果通過王貴這條線索查起,是不是能夠查到幕後之人?


    置物架前,李珣看到了王貴的名字。


    王貴的物品是一把木梳,就見李珣顫抖著手,將木梳拿了起來,這是王貴出門必帶的東西,立刻悲從中來。


    木梳是王貴之妻的東西,每次王貴出門王妻就會讓他帶著木梳出門,為的不是讓王貴時刻想著她,而是提醒他,出門在外注意安全,記得家裏有妻兒老母在等著他平安歸來。


    李珣想到此,忍住號哭了起來,“王貴兄,你這讓我怎麽跟你的妻兒老母交代啊。”


    李珣的哭聲,驚動了褚奚三人,看到王貴的名字,明白李珣為什麽這麽傷心了,隻能說幾句話安慰一下,其他的也不知說什麽好。


    李珣也知自己這樣不太好,便強忍著心頭的難受,看著褚奚,“褚姑娘,請您一定要將殺害王貴的人抓到,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放心吧。”


    李珣感激地看著褚奚,準備就把那把木梳收了起來,帶迴去給王貴的妻子,也不知是不是傷心過度,李珣一個踉蹌,碰到了置物架,差點摔倒,幸虧鄞槿眼明手快拉住了他。


    就在這時,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傳來,房間一陣晃動,眾人預感大事不好,鄞槿抱著褚奚,洛闐拎著李珣,兩個人施展輕功,在密室坍塌前逃了出來。


    四人一路跑到木屋外,本以為安全了,不想木屋有坍塌的跡象,鄞槿和洛闐帶著褚奚、李珣,一個縱身,飛到了木屋對麵的屋頂上,眼睜睜看著木屋坍塌,掩埋在山石之下。


    褚奚看著被山體完全掩埋的木屋,臉色極冷,“手段真是陰毒,想要將我們一網打盡。既然喜歡躲躲藏藏,那我就奉陪到底!看誰是貓,誰是老鼠!”


    褚奚說罷,露出一個冷笑。


    鄞槿、洛闐聽到褚奚的話,也是一臉誓不罷休的表情,而李珣則突然暈倒了!


    褚奚三人一陣慌亂,立刻帶著李珣迴鎮上。


    經過大夫的診斷,李珣這是傷心過度引發的昏厥,這是心病,如果留在這裏的話,於病無益,建議褚奚三人把李珣帶離這裏。


    褚奚糾結再三,加上老板娘的勸說,為了李珣的身體,暫且離開這裏。


    李珣醒來後,四人就出發去縣城暫住一段時間。


    離開那日,老板娘依依不舍地目送著他們離開,待看不到四人的身影,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被他們耽誤了這幾日,也不知我那死鬼還活著沒有。”


    老板娘看了一眼對麵的胭脂水粉鋪子,“你準備一下就出去吧。”


    水粉鋪子的婦人聽後,點點頭,便關了店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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