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歌端了茶盞過來,便又悄無聲息的離開。


    她從來很有眼色,作為旁觀者,也知道江濯池如今在雲清瑤的眼中,必然和以往有所不同了。


    起碼,江濯池現在能登堂入室了。


    登堂入室江濯池別提有多開心了,他從前可不敢想,自己竟真的能和雲清瑤這樣坐著聊天。


    縱然雲清瑤偶爾說話並不客氣,但他卻覺得比客氣疏離要好上許多。


    客氣起來的雲清瑤,實在太冷淡了。


    “少夫人,細細算來,咱們成年也快小半年了呢。”


    江濯池突然感慨,若是按照別人的進度,恐怕孩子都有了,他們卻才能共處一室說說話。


    雲清瑤聽到這話,抬眼看他。


    其實談不上小半年,她們的婚事略微有些匆忙,也算在春日裏成的親,但如今才剛入夏。


    不過雲清瑤懶得和他掰扯這些,顯得有些奇怪。


    “世子爺提這個做什麽?”


    雲清瑤淡淡的開口,麵對無關緊要的事情,她總是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隻是突然想起來了。”


    江濯池搖了搖頭,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要說這件事。


    隻能將原因歸結於一時興起。


    好在雲清瑤也不在意,隻是沒有記住具體的日子而已,有什麽打緊。


    “感情的深厚與成親的長短無關,我與世子爺的關係也不是朝夕之間就決定好的,世子爺不必想太多。”


    雲清瑤垂眸,在她有思想的那一刻,在她明白權利的重要性的那一刻,在她發誓未來將不再被人打壓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舍棄了愛情。


    她永遠不會妄圖依賴別人改變命運。


    命運是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若是不甘現狀,就該拚命反抗。


    雲清瑤正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從不曾迴頭。


    這條路或許是孤獨的,但雲清瑤很享受。


    江濯池是不會理解的,他出生在高門,從呱呱墜地到如今的翩翩少年,沒有吃過一天的苦,沒有受過一天罪。


    他該是眾星捧月的,早就已經習慣,因此在為了履行諾言,自毀名聲,他也從不可惜失去。


    這於他而言,是最不起眼的東西了。


    雲清瑤不同,她出生時就背負著詛咒謾罵,在姨娘死後,更是沒有活路。


    這樣兩個不同的人,如何能相互理解呢?


    雲清瑤從不奢求,亦不去想。


    如今江濯池提起來,她也隻覺得可笑非常。


    “世子爺,我們這樣就很好。”


    雲清瑤覺得她們保持這樣的關係,便已經足夠。


    這樣很好嗎?


    江濯池卻總覺得還是差了點兒,可他又說不上來差在了哪兒。


    “雖然我不能理解少夫人,但少夫人說好那就是好的。”


    江濯池難得沒有跟她唱反調,認同了她的話。


    可雲清瑤卻覺得,還不如反駁呢。


    他這態度就跟哄小孩兒似的,並非是真心認同。


    隻不過她也不想攀扯這麽多,便沉默的喝起了茶。


    江濯池又坐了一會兒,鶯歌便過來問雲清瑤是否傳飯,還是再和世子說會兒話。


    “現在吃飯吧,我和世子也沒什麽聊的了。”


    雲清瑤淡淡的說道,她是真這樣覺得。


    江濯池想說,隻要雲清瑤願意,他們有很多可以說的,但最終還是閉了嘴。


    這件事沒有必要在語言上證明,反正雲清瑤不能再不理他。


    雲清瑤的小廚房做的飯,江濯池都已經吃慣了,若是幾日不吃,還有一些想念。


    可惜他不能日日來雲清瑤這裏,否則會惹她厭煩。


    江濯池與她的關係緩和初見成效,自然不想惹她不高興。


    “少夫人這裏的廚子果然好,飯菜也做的用心,怪不得江景寧的小崽子看著都吃胖了不少。”


    江濯池笑眯眯的誇讚起來,他近來去看江景寧,雲清瑤也不管了。


    江景寧的確是比從前規矩多了,也懂事了許多。


    江濯池知道這一切都是雲清瑤的功勞,若是讓他教養,他斷是教不成這個模樣。


    “提起來江景寧那小崽子,我還要多謝少夫人。我曾應允過他的父母,定會好好教導他,可我卻從沒有養過孩子,也不知道該怎麽養,這些年終究也沒有多上心,叫他成了那般模樣。若不是有少夫人幫忙,我還不知道問題所在,更隻會放任他如此下去。”


    江濯池這話說的不假,前世江景寧便一直是養廢了的模樣。


    “世子不必言謝,這是我與你的交易,我自然會盡心盡力,否則怎麽敢要世子的承諾呢?”


    雲清瑤神色淡淡的迴應,她始終是這般無悲無喜的模樣,仿佛誰都不能在她的心中掀起波瀾。


    江濯池有時候真想試一試,若是打破了她表麵的寧靜,會是如何的模樣?


    但這樣的想法,他隻敢在心裏偷偷的想。


    若是真的去做,江濯池又畏首畏尾起來,他是在意雲清瑤的感受的。


    假如趙文謙在這裏,恐怕要搖著扇子,笑著對他說:“兄弟,你還敢說一個不喜歡嗎?”


    隻可惜趙文謙不在這裏,也沒有明眼人能看出江濯池的態度。


    “可是我答應了你承諾,你從未要求過我,就像商隊一事,你明明可以來找我幫忙,卻隻讓江福四處打聽。”


    江濯池皺眉,他終究是猜不透雲清瑤的心。


    雲清瑤也沒有瞞著他,直接說出了答案。


    “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我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都是沒有緣由的,但我有我的原因,也不想費心費力的解釋。”


    雲清瑤這次倒是坦誠,沒有再瞞著他。


    畢竟,她如今在江濯池麵前也沒有多少秘密了。


    “少夫人,有時候你坦誠的也叫人傷心,但我有很高興你現在願意跟我說這個。”


    江濯池無奈的笑了,她覺得自己也是有受虐傾向,猴子怎麽就被雲青瑤吃的死死的呢。


    “你若是不喜歡聽,便不要問我,我必然不會主動告訴你。”


    雲清瑤是真的不在意他聽完這話的感受,要不然也不能一點都不委婉。


    然而江濯池卻拒絕了。


    “不,我很喜歡,少夫人下次可一定還要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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