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最大的惡,恨你有,笑你無,嫌你窮,又怕你富……


    鍾穎穎和鍾立軍很好得詮釋了這一點。


    秦文看著眼前,麵色灰敗,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的鍾立軍,暗歎一口氣。


    鍾立軍並不知道,一開始鬧得沸沸揚揚的視頻和脅迫綁架,是鍾穎穎的自導自演。


    在他心裏,他一直覺得,就是有這麽一個歹徒。


    所以當鍾穎穎告訴他,有人在威脅她的時候,他就把這兩件事情想在了一起。


    “鍾立軍,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秦文冷冷得問道。


    “是。”鍾立軍有氣無力的迴答。


    自卑的那場雨下了半生,在那天夜裏,終於停了。


    據鍾立軍所說,他一直很愛護妹妹,前麵公司經濟緊張,他確實也問鍾穎穎借過幾次錢用作周轉。


    這次公司直接是出現了經濟危機,他不得不再次去到妹妹家別墅,問她借錢。


    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鍾穎穎發了好大一通火,直接和鍾立軍吵了一架,話裏話外說了不少難聽的話。


    鍾立軍自以為並沒有做多過分的事情,根本沒想到鍾穎穎會這樣發狂和嗬斥他。


    鍾立軍:我實在是公司困難,這是最後一次了。


    鍾穎穎:哥,我還叫你一聲哥,你能不能放過我,不要吸我的血了。


    鍾立軍:低聲下氣得求她。


    鍾穎穎:這件事情沒得商量,我怎麽會有你這麽窩囊沒用的哥,前前後後我都給你轉過多少錢了,上百萬有了吧,這次你一開口就是300萬?


    鍾立軍:隻要度過這次危機,我就還你。


    鍾穎穎:你拿什麽還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惦記著我的錢。


    鍾立軍:你說什麽,你怎麽能這麽說我。


    鍾穎穎:你怎麽不去死,欠那麽多錢還不了就死好了。


    鍾立軍:我知道你在氣頭上,我忍你,你不要講話那麽難聽。


    鍾穎穎: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好了,被那個歹徒殺掉好了,我都聽到了。


    鍾立軍:你不要胡說。


    鍾穎穎: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然我是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的。


    ……


    那天,兩個人不歡而散,而鍾穎穎的話,就如魔音一樣,一直在鍾立軍耳邊迴想。


    他也是被逼到了絕路上,冷靜下來之後,他隻思考著怎麽樣才能夠殺人不留痕跡。


    隻是慢慢的,他又覺得不妥,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終歸還是不想走這條錯路的。


    事情是怎麽逐漸偏離的……


    還是從鍾穎穎收到了威脅她的信息開始。


    對方不僅有她剽竊抄襲吳晗作品的證據,更重要的是手上還有她出軌的證據。


    那時候,鍾穎穎徹底慌了,她甚至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最終隻能找鍾立軍幫忙。


    一切可以說是有跡可循,一切也都是機緣巧合。


    那天,鍾立軍說,鍾穎穎又接到了威脅電話,對方已經下了最後通牒。


    鍾穎穎沒辦法就找了鍾立軍,打算讓鍾立軍給她出出主意。


    鍾立軍都計劃好了,之前的歹徒還沒被找到,現在又出了這麽一個事,他覺得他渾水摸魚,說不定能得償所願。


    所以他特意換了朋友的車,鍾穎穎的車隻能說是她自己心思不定,慌亂中,忘記帶走了鑰匙。


    對方讓他們去了公墓,說是吳晗墓前的塔柏樹下,埋著一份備份的u盤,而源文件還在威脅她的人手中。


    隻要鍾穎穎給錢了,他就把源文件還給她。


    鍾穎穎一聽,便要求鍾立軍陪她過去。


    而在車上這段時間內,具體發生了什麽,鍾立軍不肯說。


    但很明顯,就是這段時間內,讓鍾立軍下定決心打算殺害鍾穎穎。


    當然,連替罪的人選他都找好了,就是那個還未找到的歹徒以及一直威脅她的人。


    沒有一顆星星的夜晚,陰森的公墓裏,隻剩下偶爾幾聲鳥鳴,月黑風吼,斑駁的樹影落在臉上,似人非人,似鬼非鬼,顯得人心足夠猙獰。


    當鍾穎穎趴下去找u盤的時候,一個黑影靠近了她。


    一根細繩一下子便套住了她的脖子,她還來不及驚唿,懸殊的力量,強烈的窒息感瞬間就剝奪了她的聲音,直到她斷了氣。


    鍾穎穎將後背留給了自己最親的人,而那個人卻最終殺害了她。


    該說不說,鍾立軍做完這一切,渾身發顫。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什麽附體了,竟然幹下了這種事情。


    但那一刻,他心裏似乎又有著前所未有的暢快。


    偽裝,抹去痕跡,似乎完成得很順利。


    塔柏樹下並沒有u盤,他們都被對方耍了,但是,已經沒有關係了。


    做完這一切,鍾立軍拿著鍾穎穎的手機就離開了。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先前他和鍾穎穎遇到的那個所謂的外賣員,把這一幕全都拍了下來。


    而那個外賣員也不是別人,正是偽裝過後的武超。


    武超很聰明,他不說,是還想等著從鍾立軍那邊敲詐勒索一筆。


    其實,一直在威脅鍾穎穎的人,不難猜,就是武超。


    他確實手上有錄音和證據,能證明鍾穎穎抄襲剽竊。


    而且,他其實還和鍾穎穎,這一年保持著一種微妙的關係。


    武超也不像他之前說的那麽正義凜然,人其實都是自私的。


    其實鍾穎穎打算換了武超,她的事業更進了一步,所以武超的能力已經配不上她的事業軌跡了。


    同樣的另一個原因,也是鍾穎穎已經膩了。


    武超並不是沒有感覺,相反的,他的目的也不單純。


    那天,他假裝叫了份外賣,隨後又偽裝成外賣員離開了家裏。


    他做事謹慎,想著哪怕最後鍾穎穎報警,警方也查不到他頭上。


    吳晗墓前,一方麵他想著夜晚的公墓適合隱蔽。


    另一方麵,他打算拍下這段視頻,畢竟爭議性和話題性絕對能在網上掀起更大的風浪。


    而所謂的u盤,其實他是根本沒放的,他也想報複一下鍾穎穎。


    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拍下了鍾立軍犯罪的證據,包括他怎麽殺人,怎麽偽裝,又是怎麽離開的現場。


    當時武超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發出聲音驚到對方。


    雖然他和他們之間還有些距離,而且他也換了身衣服。


    不知道是恐懼還是刺激,武超覺得,他似乎要發達了。


    隻是他低估了警方的辦案和審訊能力,也高估了自己。


    在明顯犯罪事實的情況下,武超全都招了,警方也從他的電腦裏搜出了那段兇殺案的現場視頻。


    這就是先前,秦文拿給鍾立軍看的證據,也就是他在實施犯罪時,被拍下來的現場視頻。


    整個證據鏈確鑿,故事線邏輯通暢,案件基本清晰,兇手犯罪事實明確。


    “秦隊,你說這個吳晗的死因,真的是抑鬱症自殺嗎?”


    “或許吧。”


    畢竟吳晗已經去世了半年之久,而他的物品也都被清理了,更不要說鍾穎穎現在也死了。


    鍾穎穎:吃藥了。


    吳晗:我感覺這個藥沒什麽效果。


    鍾穎穎:吃吧,醫生說了要堅持吃。


    或許吳晗並不知道,每次鍾穎穎遞給他的隻是普通的維生素。


    “秦隊,那吳慧慧呢?她在這件案子裏又是充當了什麽角色?”


    小莊仍舊不解。


    “武超一開始並沒有察覺到什麽,是吳慧慧在網上找到了武超的信息和手機號碼。”


    “她給武超打了電話,投訴鍾穎穎剽竊抄襲了吳晗的故事。”


    “本來武超並不覺得怎樣,但吳慧慧說她是吳晗的好朋友,很多事情是和她一起經曆過的。”


    “就這樣,武超留了個心眼。”


    故事就是這樣開始的,隻是吳慧慧是起因,而鍾穎穎的死亡是後果。


    吳晗:慧慧,長大以後我娶你好不好,我要把我們的故事畫成漫畫,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們的故事。


    吳慧慧:雖然你辜負了我,但我看到了,你還是把我們的故事畫在了漫畫裏。


    也許這其中還有著更多的悲歡離合,隻是現在,隻剩下吳慧慧一人緬懷過去。


    而少女記憶裏的那艘船,終究是與她天人永隔。


    案子結了之後,吳晗的作品也被正名,網絡上的輿論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


    下班之後,薑灼拖著滿身的疲憊,準備迴公寓。


    然而意外的驚喜還在等著她。


    “小荔枝,這些都是?”


    薑灼看著自家客廳一地的禮物,嘴角上挑道。


    “難道是?”


    “薑薑,你別猜了,這些都是你的。”


    “我的?”


    薑灼百思不得其解,這,難道……


    “對了,就是你想得那樣。”


    李知聳聳肩,索性也老老實實攤牌了。


    “他迴來了?”


    薑灼不知道怎麽,內心一陣得不安。


    “還沒有。”


    李知並不是不知道薑灼心裏的那道坎,也不是看不明白薑灼的猶豫不安。


    “林延卿說了,他怕你生氣,所以就先送了這一堆禮物過來道歉。”


    李知立馬坦白,因為薑灼的表情確實有點凝重。


    “薑薑,你知道嗎,一直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更何況,你怎麽知道林延卿就不能邁過這個坎呢。”


    李知輕聲得寬慰著薑灼。


    薑灼知道李知的好意,隻是別說林延卿了,就連她都還沒能放下那段過往。


    薑灼解釋著,那些不願觸碰的傷口,有她的也有他的。


    “我看了醫生的評估表,也聯係了他的主治醫生。”


    “他的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並沒有好轉,症狀嚴重程度雖然說會有波動性。”


    “但他的問題不止如此,醫生說他根本就沒有好起來,表麵上乖乖配合,但其實也一直在抗拒治療。”


    “隻是,他學會了更深層次得偽裝自己,在醫生麵前,偽裝自己已經慢慢好起來了。”


    “小荔枝,你知道嗎,這些年,我根本就想象不到,林延卿他到底在一遍遍經曆什麽,我也不敢想。”


    李知已經被薑灼的這番話震驚到了,徹底失去了聲音。


    怪不得,怪不得薑灼並不同意林延卿迴國。


    一旦迴國,林延卿能否在踏上故土之時,徹底解開童年的陰影和心結。


    如果不行,那段悲慘的經曆,又是否會再次打開他塵封已久的記憶,或者說徹底吞噬他。


    薑灼並不清楚,林延卿為何執著得,想要迴國。


    況且,聯想起林延卿在國外的那些事情,薑灼覺得事情會變得更加不可控起來。


    “薑薑,你要麽給林延卿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再勸勸他。”


    “哎,他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變不了,包括我。”


    薑灼長歎一口氣,似乎都能感受到血液裏轟然爆炸的聲音,或許,她真的是累了。


    李知看出了薑灼的不適,乖乖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奶遞給薑灼,又按起了薑灼的太陽穴,讓她放鬆一下。


    薑灼覺得電話還是要打的,但也能預想到,結果有可能並沒有那麽如意。


    李知默默地收拾客廳裏堆得這些禮物,也留了足夠的空間給薑灼思考。


    終於,薑灼還是撥通了林延卿的手機,可是電話那頭並沒有人接聽。


    薑灼蹙起了眉頭,不安,又重重得歎了口氣。


    “小荔枝,你說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薑灼的迷茫,李知看在眼裏,可是她也無法提出有效的建議。


    “薑薑,你最懂他,我也相信你,不管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薑灼閉了閉眼睛,或許是真的有被寬慰到,又或許是手機鈴聲響起。


    總之,薑灼她心裏也有了最後的決定。


    “小鳥,你生氣了。”


    電話那頭是林延卿,說話聲音聽起來有些許的異樣。


    薑灼走到了公寓陽台,抬頭看著滿天的星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小鳥,你真的生氣了?”


    “林延卿,你在做什麽?”


    薑灼歎了一口氣,林延卿剛才的異樣,很快便被她敏銳得捕捉到了。


    “小鳥,沒什麽?”


    “你還想不想迴國了?”


    薑灼的語氣逐漸失去耐心,素來在林延卿麵前,她就特別容易失控。


    “小鳥,你別生氣,我隻是在收拾一個髒東西而已。”


    薑灼一聽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渾身一陣戰栗,不禁攏了一下身上的外套。


    “林延卿,你別亂來,我怕。”


    或許是語調裏帶上了些許脆弱。


    大洋彼岸另一頭的林延卿,眼眸裏閃過些許無措。


    “小鳥,你別怕,我沒事的,真的,相信我。”


    “你真的想迴國?”


    “是啊,其實早該迴來了,不是嗎?”


    “好,那你好好配合醫生治療。”


    “再過段日子,到時候我來接你。”


    “小鳥,你同意了,你不生氣了?”


    林延卿的聲音透著不知名的開心。


    “我沒有生氣的立場,我隻是過於擔心你了。”


    薑灼有些許無奈。


    “小鳥,我會給你帶最特別的禮物。”


    “記住,我隻要你好好的,否則,我會立馬,再次,把你送到國外。”


    “我知道,好,我都聽你的。”


    林延卿寵溺的聲音傳來。


    薑灼聽著林延卿的保證,內心不為所動。


    她知道,其實她隻是色厲內荏,她不忍心也做不到。


    而另一頭的林延卿,嘴角露出了得逞後的笑容,他的小鳥還是那麽容易心軟。


    林延卿招招手,一個高壯的保鏢從黑暗裏走了出來,把地上那一灘軟如爛泥的男人,拖到了更深處的巷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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