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下的這片公墓,寂寥肅穆,端莊而又凝重。


    整片山頭現在隻剩下忙忙碌碌進行鑒定、搜查、取證的警察。


    有時候死人和活人,似乎也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有些人活著卻好像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似乎仍舊活著…


    “秦禹,找到受害者的死因了嗎?”秦文對著法醫秦禹問道。


    “初步鑒定是死於窒息,死亡時間超過24小時。”秦禹指著受害者脖子上的勒痕說道。


    “大概率是前一天半夜就被殺害了。”


    “受害者死亡狀態呈跪姿,初步考慮是在被勒死之後,兇手特意布置的。”


    “結合現在季節,夜晚溫度下降,屍僵出現以及形成考慮受溫度、肌肉發達程度和死因等各種因素引起。”


    “具體還要等迴去做一個詳細的屍檢。”


    “嗯,那還有其他的發現嗎?”秦文心下了然。


    “現場有沒有其他的痕跡,能夠證明兇手的身份和特征。”


    “暫時沒有發現。”


    案發現場遺留下來的痕跡並不多,但這一點也足以說明兇手並不是臨時起意。


    起碼兇手是做了一定程度上的準備工作,以及具備相應的反偵察能力。


    照理說吳晗並沒有其他親密的好友。


    那這個人到底會是誰?


    會是吳晗的狂熱書迷?


    還是他隱藏在暗處的朋友?


    秦文腦海中過濾了很多線索和思路,但很多信息無法串聯在一起,她並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秦隊,我覺得兩次吳晗墓碑前的花束,雖然略有差異,但款式差不多,包裝手法及花束配色很可能出自同一家花店。”薑灼大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到底是誰買的花束?


    是誰在祭拜、吊唁吳晗?


    又或者這就是兇手?


    “是的,小莊你派人去查,看看花店那邊會不會有什麽線索。”


    “守陵人那邊也不能漏了,去問一下最近有沒有其他人來看過吳晗。”


    “好的,秦隊。”


    “薑灼,你來說說看,對這個案件還有什麽其他的看法”


    “秦隊,我們似乎還漏了很重要的一個點,那就是受害者鍾穎穎的車和手機呢?”


    “現場並沒有發現她的手機,會不會遺漏在車裏?”


    “又或者手機裏會不會有什麽重要的信息和關鍵性的內容。”


    “還有一點,沒有車,鍾穎穎又是怎麽被帶到這裏的。”


    “她的行蹤動向不明,也就無法判斷,她具體在這其中,到底接觸過什麽人。”


    “不過這些也隻是我的猜測。”


    薑灼也不太確定是否能找到鍾穎穎的手機,更不確定手機裏又是否存在有用的線索。


    “確實,鍾穎穎的車至今仍未找到,她是怎麽消失的又是怎麽出現在吳晗墓前的,這條行蹤動線很不明確。”


    “還需要加派警力,深入調查。”


    “秦隊,這件事情,我怕輿論導向對我們警方不利。”薑灼有些擔心。


    鍾穎穎畢竟是個公眾人物,也是最近的話題中心。


    加上先前她身上還有脅迫綁架案事件沒有解決,此次又在墓地被人殺害。


    這裏麵不管是哪個點,一旦被媒體輿論得到消息,胡亂報道或者有心之人煽風點火。


    那麽整個案件的輿論走向都會很難控製。


    他們警方也會被投訴辦事不力,引起信任危機,形象大打折扣,甚至引起不必要的群眾恐慌。


    “確實很棘手。”秦文感受著鍾穎穎案件帶來的壓力。


    現在他們手中關於鍾穎穎案子的線索有限,又要時刻與時間賽跑,爭取早日破案解除此次危機。


    秦文和薑灼又在案發現場仔細查看起來,堅決不錯漏一絲線索。


    “秦隊,你快看這裏。”


    似乎是薑灼發現了什麽,招唿著秦文過去。


    “怎麽了,發現了什麽。”


    “秦隊,你快看這是什麽。”


    吳晗墓碑一側的塔柏樹下,似乎泥土有被翻動的痕跡。


    “叫鑒定科同事過來。”


    薑灼的觀察很細致,泥土翻動的痕跡其實並不容易被發現。


    “薑灼,可以啊。”秦文拍拍薑灼的肩膀,以示認同。


    “泥土裏有沒有什麽東西。”


    但令人失望的是,泥土裏並沒有找到線索,這似乎是個煙霧彈。


    薑灼擰著眉頭,臉上是不解的表情。


    不對,薑灼覺得這不對勁…


    難道真的是她找錯了,這隻是巧合?


    “案發現場的任何痕跡和線索,都需要被重視。”


    秦文安慰著,她相信薑灼沒那麽輕易就受影響。


    薑灼打起精神來,她並不是一個輕易妥協和放棄的性格,對這份工作的熱愛程度,也不是那種一點點打擊就會崩潰的人。


    不驕不躁,秦文覺得這個詞很適合薑灼。


    第一案發現場搜集到的關鍵性信息很少。


    而任何細枝末節的地方,都不能忽視,很有可能那就是偵破案件的關鍵。


    而小莊那邊,行動很快,則是順利找到了那家花店。


    主要也是花店距離公墓位置並不是太遠,就在公墓外圍一圈的街道上,整條街道上隻有兩家花店。


    一番盤查下來,基本確定了花束出自哪一家花店。


    秦文帶著薑灼趕到的時候,小莊大致詢問過花店老板了。


    很可惜,花店老板說自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


    “警察同誌,我真的沒什麽印象了,不過這兩款花束確實是我們花店包的。”


    花店老板是個聲音很溫柔的女性,長得挺有氣質的。


    “最近也不是祭拜吊唁的高峰期,買這種花束的人應該不多吧。”


    “可是我真的記不太清楚了。”


    秦文、薑灼、小莊能看得出來,花店老板明顯是在撒謊和推脫。


    但眾人不解,花店老板撒謊和隱瞞的理由。


    又或者花店老板認識那個人?


    “你確定不和我們說實話?”


    “警察同誌,雖說現在不是祭拜、吊唁的高峰期,但是買花束的人也不少。”


    “我每天忙得團團轉,根本記不清楚了。”


    推脫的意圖很明顯…


    秦文拉過小莊,試圖問他,有沒有透露不該透露的。


    “秦隊,我沒透露什麽不該說的啊。”


    “我就把花束照片給她看了,問她是不是她們花店包的。”


    “其他的我沒說呀。”


    “看得出來花店老板,心理防線很高,做事情很謹慎。”


    “我覺得她肯定知道點什麽。”


    …


    薑灼踱步走著,抬眼四處觀察著花店的布局。


    花店裝修是設計過的,麵積雖然不大,但很溫馨,店裏花材的品種也不少。


    剛才過來之前她看到另一家花店包含了花束代上門配送、祭拜吊唁服務。


    那麽這家店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服務呢。


    薑灼掏出手機,想了一下,還是打下了一行字,轉頭又把手機遞給了秦文,示意她。


    秦文看完之後,點頭示意薑灼,薑灼點頭便出了花店的門。


    兩人之間的默契,在眼神交匯的時候,就彼此了解了其中隱含的信息。


    很有效,但也是經過了很多磨合。


    如果這家花店存在這個服務,那麽吳晗墓碑前的花束就很好解釋了。


    但關鍵點是花店老板現在並不肯開口。


    除非…


    秦文他們待得時間越久,越能感受到花店老板的不自在。


    很快,薑灼迴來了。


    薑灼把手機遞給了秦文,表麵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但其實,重點都在手機的備忘錄上。


    “老板,我換句話問你,你們花店是有配送吊唁、祭拜花束的服務吧。”


    花店老板咯噔一下,她似乎是有點害怕。


    “有是有。”


    “那麽你知道吳晗嗎?”


    “吳晗?”花店老板的表情管理並不到位。


    “你確定不知道這個名字嗎?”秦文步步緊逼,語調從輕到重。


    一開始她隻是想確認花店有沒有這項服務。


    而關於吳晗,她原先也隻是想詐一下,果然,有意思的是,花店老板自己露出了破綻。


    “我…”


    “我覺得你肯定知道這個名字。”秦文篤定道。


    花店老板眼見隱瞞不過去,隻好做出解釋。


    “其實我不是故意想隱瞞的。”


    “具體說說吧,到底什麽情況?”


    幾人等著花店老板把事情交代清楚。


    “警察同誌,一開始並不是我不想說,而是先前有人讓我保密。”


    “不過我其實也沒有騙你們,我確實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誰。”


    “怎麽說?”秦文看出來了,花店老板麵露難色。


    “對方是打電話過來,在我這邊預約花束,也預定了這個上門配送的服務。”


    “從頭到尾,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對方的人。”


    “他隻吩咐我把花送到吳晗的墓碑前。”


    “其他的我什麽都不清楚啊。”


    “但你們也知道前段時間,鍾穎穎那件事情網上報道了很多。”


    “我也不是不上網的小白,但我前麵才去過那兒,轉頭據說鍾穎穎就在墓地那兒受傷了。”


    “警察同誌,我害怕呀,怕牽扯上我。”


    秦文看花店老板不像撒謊的樣子。


    確實這件事情很難定論,花店老板會害怕也是正常現象。


    “那這次這個花束呢。”


    “又是什麽情況?”


    “其實這次又是打電話過來預定的。”


    “但我沒敢接,直到對方說她是鍾穎穎,說自己沒時間,想花店幫忙一下。”


    “我才勉為其難答應了,後來花束包好了,我自己沒上去,叫的外賣員。”


    “你確定對方說自己是鍾穎穎?”


    “是啊,她還讓我保密,別說出去。”


    花店老板其實也覺得很奇怪,送花束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沒有必要保密啊。


    “那上次訂花和這次訂花,是同一個人同一個號碼嗎?”


    秦文覺得現在的線索很雜亂,越來越多的證據都顯示了案件不同的走向。


    “不是的,上次是個男人。”


    “男人?”


    “你那邊還有預定的手機號碼嗎?”


    “有的,一般我都留著。”


    “小莊,查查看兩次預定的手機號碼。”


    “好的。”


    出乎意料的是,經查證,第一次預定花束的人他們也都認識。


    就是鍾穎穎的那位編輯。


    而第二次預定花束的人,確實用的是鍾穎穎的手機號碼,隻不過不是她常用的那個。


    但具體是不是她本人預定的,暫且不得而知。


    “看來有必要查一下鍾穎穎的編輯了。”


    “還有什麽其他不尋常的地方嗎?”


    秦文怕花店老板還隱瞞了其他訊息。


    “沒有了,我知道的全都說了。”


    “好,那如果你這裏還記起了什麽有用的信息和線索,請及時聯係我們。”


    “好的,警察同誌。”花店老板應聲道。


    雖然花店老板,並不清楚秦文他們找上她的理由。


    但她想,也許應該不關她的事情吧,她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出了花店門,迴到車內。


    “怎麽說?”


    “有點可疑。”


    “不是,你倆在打什麽啞謎?”小莊不解得問道,眼神在秦文和薑灼之間來迴轉動。


    “花店老板有問題。”


    薑灼看著小莊,嚴肅又認真地迴答。


    小莊表示疑惑?


    他跟著秦文辦案這麽久了,他怎麽一點沒發現?


    他的辦案天賦有那麽差?


    “仔細查查這個花店老板。”秦文下了命令。


    “你們是怎麽看出來的,這花店老板哪裏不對勁了?”


    小莊迴想了一下,還是沒找到可疑的點。


    “薑灼。”


    “好的,秦隊。”


    “你可能沒發現,花店老板的電腦桌邊上,蓋著一本書。”


    “你猜是什麽?”


    “不會是和鍾穎穎有關吧。”小莊一下子人都精神了。


    “確實,你沒猜錯,雖然她拿其他東西蓋住了。”


    “但漏出的一角確實是鍾穎穎的新書《少女的船》。”


    “但光這一點還不止。”


    “確實。”花店老板可疑的還不止這一點。


    “還有什麽。”


    “兩個手機號碼。”


    “那不是預定花束的號碼嗎?”


    “這點可疑在哪裏?”小莊更懵了。


    “經查證,這兩個號碼,確實是鍾穎穎和編輯的呀。”


    “編輯的號碼網上可以搜到,可是鍾穎穎的號碼她怎麽可能會拿到。”


    “這不是很合理和正常嗎。”小莊反駁道,他沒想明白哪裏不合理。


    “不,你錯過了一個前提。”


    “什麽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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