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深山。


    天地異變,陰氣沸騰,化作一波波浪潮衝刷大地。


    無數植被在浪潮下化為陰柴,不再普通。


    與此同時,惡詭也在變化。


    頭發怪站在山巔,狂吸陰氣,王禎鈺命格下的本體飛快增強,完全壓製身上紅色,隻剩幾縷裝飾般的色彩。


    吳政身居灰霧俯瞰,心中擔憂。


    命格受到壓製,頭發怪可能失控,爆發,胡亂殺人,這裏可不是大環山了。


    卻也幸虧進入深山,若在城市中,後果不堪設想。


    大概兩個多小時,淩晨時分,陰風漸漸平息下來。


    日夜交替,陽長陰衰,頭發怪狂舞的頭發逐漸飄落,風雨裏獵獵翻卷的衣裙跟著沉寂。


    但它身上陰氣濃度恐怖一個數量級。


    恐怕白天太陽底下,也能硬生生創造一片陰域。


    它站在那裏,如同傲立孤峰,氣息冰冷。


    白衣勝雪,黑發如墨,緩緩轉身,陰風撩起發絲,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黑白分明眼珠望向高天,仿佛看到層疊的灰霧,灰霧中孤燈一點,與一道人影。


    吳政感覺它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神座上的自己,目光死寂,卻充滿侵略性,宛如一柄冰霜利劍。


    “它在衡量我。”


    吳政清晰察覺到頭發怪目光含義,仿佛躍躍欲試,要出手。


    “不對,王禎鈺命格受到壓製,它應該更接近混亂狂暴本性,現在卻感覺更聰明了……”


    吳政心頭一緊低語,天地異變之下,頭發怪趁機複蘇,吞噬掉了王禎鈺。


    它更強也更像人了。


    現在衡量自己,想要動手,終於反應過來之前多麽愚蠢了嗎?


    吳政心念閃動,看到頭發怪白衣飄動,長發狂舞如墨雲,雙手十根指甲閃爍幽光。


    它要動手了,最好能阻止。


    吳政抬手,朝長桌青銅燈盞屈指點出。


    噗!


    燈火猛地躍動,一朵火星穿越虛實,落在現實中黃銅燈盞之上。


    霎時間,黃銅燈盞燈火猛烈燃燒起來,竄起十餘厘米,燈盞表麵花紋明亮,魚龍二相盤旋而起,隱約傳出咆哮與水花濺落聲響。


    燈火範圍自然擴張,籠罩十餘丈方圓。


    吳政清晰感覺到,法壇加持的力量翻了數十上百倍不止!


    之前,他也曾這般,但加持之力遠沒有這次明顯,燈火給他厚重堅固之意。


    是香爐。


    吳政看向紅銅香爐,它能加持燈火。


    頭發怪眼眸低垂,看向山崖下方,那裏一盞燈火明亮,散發的光芒屹立陰風,絲毫不亂。


    它身上恐怖的陰氣有所收斂。


    但頭發依舊狂舞,再次抬頭望向虛空。


    惱怒?


    吳政更進一步感受到清晰情緒。


    它在惱怒。


    有怨氣。


    什麽意思?


    吳政不明所以,但定決心先下手為強。


    他伸出一隻手,抓向畫麵之中。


    在頭發怪視野中,便見虛空之中,層層灰霧之上,燈火籠罩的光明之地,那位存在忽然朝自己伸手。


    五指合攏。


    瞬息間,天地間尚未完全停息的陰風驟然猛烈,無窮陰氣匯聚,化為一隻巨大手掌要籠罩頭發怪。


    “哼!”


    頭發怪朝高空發出清晰冷哼,又低頭看向山崖下燈火,眸光閃爍莫名波動,雙手十指指甲縮迴,等到巨大陰氣手掌將要合攏時,其身影閃現消失。


    “跑了。”


    吳政低眉,收迴手掌。


    剛才出手並沒有真正與頭發怪碰撞,消耗的薪火其實不多。


    頭發怪有了智慧,也在避免碰撞。


    吳政心裏有了更強烈緊迫感,頭發怪離開前的冷哼,明顯對自己不滿,或許等它足夠強大,就會發起挑戰衝進灰霧裏來。


    必須更主動一些。


    他想著,一直等到陰風徹底停止,太陽初升,烏雲消散,天地間陽氣占據主導,才離開神座,迴到現實。


    黃銅燈盞燈油耗盡,早已熄滅。


    收起各項物品,放迴老黃牛背上,揭開塑料布,外麵空氣清新,初陽之下濃霧漸起。


    吳政等到霧氣也消散些,才騎牛下山。


    先到鬆林裏,昨天發現鬆果的地方。


    樹上最後一顆鬆果還在,帶給他強烈饑餓感,仿佛那是什麽極致美味一般。


    吳政抬腳踹向樹幹。


    一人合抱的大鬆樹發出‘嘭’的悶響,整棵樹搖晃,震落嘩啦啦雨滴。


    鬆果也掉了下來。


    吳政接住,剝開鬆果。


    吃下去一顆鬆子,強烈冰冷爆發開來,繼而是沸騰般的薪火。


    隻是一顆鬆子,吳政就立刻跳下牛背,開始演練攝龍舞。


    一個多小時過去,吳政吃掉鬆果,把不能吃的鬆塔交給老黃牛。


    最後一遍演練完畢,全身舒坦,輕飄飄,似乎能飛起來。


    這種錯覺實在太強烈了。


    吳政站在原地,膝蓋微微彎曲,然後發力起跳。


    瞬間離地十餘米,短暫置空,落地時輕盈,踩在鬆針地麵,甚至沒發出任何聲音。


    整個白天,吳政都沒閑著,帶著老黃牛到處閑逛。


    昨天已經提前記下好幾處位置,每每過去總有所獲。


    異變之後,陰氣變多了,陰柴也更多。


    以往找到一處陰柴,周圍一公裏都不可能有第二個,但現在這規律失效。


    有的地方甚至連著出陰柴。


    下午,吳政已經走出去非常遠,山越發高大、陡峭,茂密森林裏不見陽光。


    他把老黃牛丟在山下,自己爬上山峰,采摘一株整體充滿陰氣的小草。


    然後摸出手機,隻有兩格信號。


    他撥通了姚文慧的電話,然後請假。


    “我有一點事情,現在沒時間上課了,嗯嗯,是請假。”


    片刻後,“多謝老師,放心好了,考試的時候肯定出現,而且成績不會落下。”


    電話中,姚文慧有點慌,又無奈,隻能答應請假。


    先請一周,後續看具體情況。


    到了晚上,吳政繼續尋找陰柴,對他來說夜晚更方便,隻需跟隨陰氣流動行走即可。


    慶幸的是,異變沒再發生,不過天地間陰氣濃度更為濃鬱。


    幾乎是之前十幾倍。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周一。


    吳政閉眼進入灰霧,昨天薪火消耗完全補迴來,燈火範圍也增加到6.5左右。


    “天地異變,朱果也可能提前成熟了。”吳政低語猜測,帶著喜色。


    不過眉宇間依舊有著憂色。


    頭發怪徹底消失了,昨晚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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