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政瞧見頭發怪動作,聽到它的聲音,


    有些驚詫。


    詭怪居然也會說話。


    秘錄裏從未提及詭怪這種事。


    遁機子遊記裏也談論過,詭怪可能來自一個叫靈界或者‘靈境’的地方,無法交流和溝通,但可以通過法壇,或者其他方法關押,甚至驅使。


    我能聽到她說話,是因為自己坐在供桌之後嗎。


    通常供桌後要麽鬼神,要麽是先人。


    見到頭發怪靠近自己身體,吳政看向供桌上青銅燈盞,屈指一彈。


    坐在這裏,一些能力自然領悟。


    他可以阻止。


    隨他手指彈動,青銅燈盞火焰猛地跳躍一下,一點火星飛出,落入眼前畫麵,落入黃銅燈盞之中。


    刹那間,原本微弱到近乎熄滅的燈火,瞬間明亮,驅散周遭濃鬱陰氣,並直接籠罩近在咫尺的頭發怪。


    頭發怪果然懼怕,大量頭發燃燒,受到創傷,逃離出去。


    隻是頭發怪還摟住他的身體,落在燈火範圍之外。


    它望一眼法壇,便朝遠處去了。


    這……


    吳政下意識伸手阻攔。


    他現在的狀態,和立身法壇,借用大青魚之力驅使天地之力一般。


    天地間無窮陰氣隨他伸手聚集,化為一隻陰氣大手擋在頭發怪麵前。


    這個過程,吳政清晰感到,‘潛能’飛速消耗,令他心疼無比。


    但這具身體,更加不能丟失!


    否則自己就成了孤魂野鬼,天底下恐怕再難找到一個名叫吳政,出生年月還相同的人了。


    “你也要我老公。”頭發怪道。


    它語聲飄忽,沒有疑問質問語氣,但充滿尖銳,它的周遭也有陰氣匯聚,並且不比吳政匯聚的少,隱隱將天地二分對抗。


    吳政加大力量,五指合攏。


    更多陰氣匯聚,嚐試拿捏頭發怪。


    頭發怪把所有頭發收迴,化成一個黑繭,自己藏在裏麵。


    吳政判斷自己短時間打不開黑球,並且‘潛能’消耗越來越多。


    不過,它這種表現是怕了?


    以為我是某種存在,十分強大?


    灰霧空間,供桌青燈,神秘石椅,這都不是現實存在的事物,確實有夠神秘,自己重生都與之有關,該是比頭發怪厲害些。


    心念一動,他抓起黑球,把它扔迴山穀,落在法壇之前。


    受到光芒照射,頭發開始燃燒,鬆散,頭發怪露了出來,它盡力退到法壇邊緣。


    “你是誰。”頭發怪發出飄忽語聲。


    看不到它的臉,但它望著燈火,仿佛也看到吳政。


    我是誰?


    它果然把我當成了某種存在。


    吳政試著道:


    “你不能帶走他。”


    開口瞬間,吳政即使有心理準備,也被‘潛能’消耗嚇了一跳。


    比剛才出手還多。


    以前他曾拿起代表趙建國的銅珠,試圖求救,卻隻說出地名。


    “我們是夫妻。”頭發怪說。


    “……他是我弟子。”吳政緩了下說道。


    他決定冒充一位強大存在,比如魚龍觀祖師。


    頭發怪聽了,不說話,它像是在思考,頭發飄了起來,胡亂狂舞。


    “我們還沒洞房。”它忽道。


    ?


    誰敢跟你洞房?


    驚詫之餘,吳政欣喜,似乎有得談。


    他腦中靈光一閃,斟酌說道:


    “他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你們之間……不合法。”


    頭發怪又沉默了。


    這次時間更久,它身上衣服顏色發生變化,像是紅色和白色兩種顏料同時倒入水中,涇渭分明,邊界處卻相互融合漸變。


    現在紅色愈發鮮豔,正一點點侵占白色。


    吳政目光微動。


    白色,代表的該是頭發怪本身。


    而紅色,是在那次下葬之後,頭發怪吃了誘餌新娘,嫁衣的顏色。


    所以紅色代表王禎鈺命格。


    頭發怪本來沒有智慧,但得到命格後,就可以思考。


    王禎鈺的命格,影響了頭發怪?


    難怪秘術被破了,頭發怪卻遲遲沒有反噬,她在等我迴去?


    吳政想到,一個女鬼在棺材裏等自己,就不寒而栗。


    他道:


    “我可以見證,你們解除關係吧。”


    “尊駕,我會消散。”


    頭發怪仿佛有了更多智慧,立刻迴應,態度決絕,所有頭發和衣裙飄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拚命。


    而最重要的是,它話語有了明顯情緒。


    王禎鈺,22歲,頂尖學府畢業生,受到完全的現代教育。


    理論而言,是非常聰明的。


    但繼承命格,或許沒有記憶部分。


    吳政感覺‘潛能’流失非常嚴重,不能拖時間,道:


    “既然兩情相悅,我作為他的長輩,允許你們維持關係,但在成年之前,不得同房,更不得殘害其性命。”


    說完,吳政伸手,朝頭發怪抓去。


    浩大的天地力量匯聚,無窮陰氣化作一隻手。


    頭發怪沒反抗,頭發散開,吳政身體從半空掉落。


    吳政接住,放進法壇之內。


    頭發怪卻還未離去。


    它站在法壇之外。


    “還有何事?”吳政問。


    “我已離開棲身之所,無處可去,隻能留在這裏,呆在他身邊。”它看著吳政身體道。


    吳政聽了,一時想不到辦法,或許之後能把它送迴大環山。


    眼下隻能安撫。


    畢竟這鬼東西腦子不似常人。


    念頭一動,吳政答應下來,又忽道:


    “露出你的臉。”


    頭發怪頓了幾秒,麵前頭發朝兩邊流淌。


    出乎意料,居然是張正常人的麵孔。


    五官周正,甚至十分好看,漂亮。


    活脫脫二十歲年紀,隻是皮膚過於蒼白,而且那雙眼睛黑白分明,瞳孔完全漆黑,看上一眼立刻讓人覺得古怪瘮人。


    這是王禎鈺嗎?


    吳政心下猜測,隨即放下銅珠。


    眼前畫麵消散。


    他還在灰霧空間,隻是方才百丈遼闊,而今隻有二三十丈,兩排巨大立柱重新化作灰霧裏的陰影。


    靜坐片刻,吳政緩緩起身。


    站起來後,掌控一切的感覺倏然遠去。


    幾十丈空間迴縮,三丈不到。


    吳政轉頭,發現座椅還在。


    它一半在燈火裏,一半被灰霧遮蓋。


    如果之前不嚐試建立法壇,從魚龍觀祖師那裏得法,連通幽冥陰間,而是大膽探索,估計就沒今天的事情了。


    我已經掌握了神秘力量,也應該身處天時之中,以後或許麵臨更多挑戰,必須更激進些。


    老樹精想要成仙,他也想啊。


    吳政暗暗反省,遲遲沒離開。


    等了大概十分鍾,他重新坐下,拿起銅珠。


    畫麵出現,房屋前、池塘邊,長桌一燈如豆,吳政躺在桌前,而不遠處一道紅白相間,黑發如瀑的女子站立。


    它的臉露出來了,沒有亂跑,或者繼續搶奪自己身體。


    威懾成功了。


    吳政心裏鬆了口氣,正要放下銅珠,卻見兩道人影忽然闖入視野。


    他們怎麽過來了!


    吳政大驚,第一時間想要醒來,阻止他們靠近。


    這裏可是有個恐怖家夥。


    但自己都看見了,肯定來不及。


    頭發怪果然也發現,轉過身,看著順田埂走來的兩人。


    趙建國和趙傳雄。


    吳政繼續坐著,緊盯畫麵。


    如果頭發怪爆發,再出手。


    隻是‘潛能’不多了啊……


    雖然還有三丈範圍,


    但失去的更多。


    如果把最內圈一丈定為‘1’。


    那麽六丈‘潛能’總數為‘36’。


    一顆朱果,約莫等於‘10’。


    這次消耗,大概‘27’。


    再出一次手,吳政又要陷入瀕死邊緣。


    最嚴重的是,三丈範圍,他沒法看到天地間的氣韻變化,尋找‘潛能’將更為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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