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崖下。


    “走吧,跟我出山,然後讓李叔送你出去。”


    吳政說著轉身往崖上走去。


    然而姚文慧卻坐著沒動,她的眉頭緊鎖。


    吳政的情況超出預料,或許不讀高中才是他最好的辦法。


    吳政停下,看著她道:


    “這裏是深山,你一個女孩子,長得還這麽漂亮,萬一出個什麽事情可就不好了。”


    “你該聽說過大學生被拐到山裏,都會經曆些什麽吧?”


    姚文慧站了起來。


    “這就對了,我們槐廟村,最是民風淳樸。”吳政笑道。


    然而姚文慧卻沒跟他出山,反而拿起旁邊的鋤頭,走到剛開墾出來的麥地,舉起鋤頭挖了起來。


    她把那些大塊的泥土敲碎,壓在下麵的草、樹根和石頭,扔了出去。


    “你在做什麽?”


    吳政走過去,擋在她麵前。


    姚文慧停下動作,指著田地裏大塊的泥土:


    “這些土太厚,種子壓在下麵很難出頭,老師幫你鬆一鬆。”


    說著,她避開吳政,舉起鋤頭,繼續挖了下去。


    她的動作笨拙且吃力,一看就是第一次幹農活。


    你腦子有點毛病吧……


    吳政心裏嘀咕。


    原主的中考成績也不算優秀,放在一中連中遊都夠不著,把他弄迴去上課反而拉低升學率。


    得不償失。


    不過有人幫忙種地倒也樂的節省‘潛能’。


    吳政一早就想著種地,還專門帶了工具。


    見姚文慧挖的起勁,就拿了桶和瓢,到水池邊舀水,然後灑向鬆過的土地。


    就算來年隻有十分之一的麥子具備‘潛能’,今天也不算白忙活。


    一上午時間,姚文慧平了大半塊地。


    做的十分精細,拳頭那麽大的土塊塊也敲碎。


    她滿頭大汗,汗水浸濕衣服,貼在身上,兩隻手快要舉不起鋤頭。


    雙手掌心更是起了水泡。


    二舅挖完天麻,跑過來一看都驚呆了。


    忙奪過鋤頭讓去歇著。


    二舅的天麻已經挖完,原本就要迴去了。


    這會兒揮起鋤頭,三下五除二就平了剩下的地,效率震驚姚文慧。


    “種地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她說,跟著吳政出山。


    二舅把天麻馱迴家,又來找吳政,一起跟來的還有李純元。


    他是聽說姚老師出山了,準備送她迴城裏。


    “叔,你不要出去打工了。”


    姚文慧把二舅拉到一邊說。


    “不出去怎麽行,小鄭要上學,我天麻都挖了。”二舅撓頭。


    “還和之前一樣,您留在家裏,吳政同學上學的事情,都交給我好了。”


    “什麽意思?”二舅撓頭也摸不著頭腦。


    “吳政不想去上學是因為家裏經濟困難,他不想給您增加負擔,”姚文慧道,“主要難點是學校住宿和食堂,我身為他的老師,可以幫他分擔。”


    “這,怎麽好意思叫老師拿錢。”二舅懂了,吳政上學的錢,這個老師願意出。


    這樣自己就不用出去打工。


    “我不拿錢,”姚文慧露出笑容,“我家就在城裏,還有空房間,可以讓吳政同學住下,早上和晚上和我一起,中午在食堂刷我的卡。”


    “這不行,不行,怎麽能住老師家裏,還要老師做飯吃,太不像話了。


    老師你放心,我會跟小鄭說清楚,好好勸他去上學,我也出去打工,都已經聯係到一個活,給礦山打眼,工資肯定夠了。”


    “這樣他反而沒心思上課了,會愧疚,倒不如按我說的,這樣欠的就是我的,我也好督促他學習。”


    見到二舅還要拒絕,姚文慧搶著道,


    “我也不是白給他吃和住,肯定全都記賬,等他以後大學畢業,有了工作還要還給我的。”


    “這……”二舅滿臉褶子擠在一起。


    “你也不想吳政以後和你一樣,在山裏種地吧?那個周正義話雖然難聽,但道理是對的,掌握知識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說不定以後科技發達了,還能讓你的孩子蘇醒,但那時候你還是拿不出醫療費用,倒不如讓吳政好好上學,以後報答。”


    二舅不說話了。


    屋中,吳政豎起耳朵,早聽見兩人對話,不由重重歎了口氣。


    “小鄭你歎啥氣?依我說就跟姚老師去吧,上學的花費,叔讚助你就是了。”


    李純元對他說道。


    吳政是個孤兒,以前從沒人這麽重視他,更別說勸學,一雙雙期盼的眼睛叫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自己現在的生命,全靠‘潛能’支撐。


    眼見冬天近在眼前,那時候萬物蕭索,不知道‘潛能’好不好找。


    最好趁著現在多往山裏走走,積攢更多‘潛能’。


    而且他是上過高中的。


    高中生忙碌而且苦逼,三年時間跟坐牢一樣,實在不想再經曆一遍。


    姚文慧有句話說得對,現在的自己,就是坐在教室裏,怕也是沒心情聽課。


    “小鄭他,迴來之後就主意很正,都不願住在我家裏,你這樣幫他怕是更不答應。”


    “叔放心好了,他要不答應,我今晚就住下了,他什麽時候願意去學校,我就什麽時候迴去。”


    吳政聽得嘴角微微抽動。


    這老師果然腦子不太對勁,真以為學校你家開的,想曠課就曠課?


    三五天或許可以,十天半個月學校也不是做慈善的。


    吳政暗暗偷笑,卻不點破。


    當姚文慧提出她的想法時,吳政果斷拒絕了。


    她表示吳政一天不答應,就賴著不走。


    “行。”


    吳政轉身收拾一下原主爺爺留下的空房間,鋪上二舅上次送過來的新被褥。


    “……”


    二舅家,夜晚。


    給兒子擦過一遍身子,舅媽躺在了二舅旁邊。


    “真要叫姚老師供小鄭念書啊?人家樂意嗎?要不你明天去說說,我們也拿一些。”


    舅媽憂心地道。


    “人家就是樂意,我們也不該心安。她讓小鄭住她家裏,就算是租房子了,還有吃飯的花銷,到時候問清楚,我們還是出錢。”


    “這,人家老師答應了的,能收嗎……”舅媽又遲疑起來,其實家裏根本沒幾個錢。


    二舅道:


    “天麻都挖迴來了,找個時間賣了,先給一些,等小鄭去念書了,我還是出去打工。”


    “姚老師看著多年輕,也才剛畢業參加工作,白天說的那些,這會肯定後悔了……你放心吧,我們肯定供小鄭把書念完,以後吳家還要靠他。”


    這邊一夜無話。


    吳政家,


    他隨便下了碗麵條對付,就上床睡覺了。


    姚文慧在屋前池塘邊坐了好一會兒,才進到另一間屋子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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