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抬眼,對上蕭老將軍淩厲的目光,心裏一驚。


    這是來問她的罪?


    她連忙對著蕭老將軍跪拜下去:


    “老爺,是妾身糊塗了。”


    陸氏低著頭,輕聲細語帶著一絲緊張。


    她辯解道:“妾身知道兒媳是男子時,又急又氣憤。”


    “心裏過於驚詫,又實在憤怒至極。


    以至於一時情急之下,怒火中燒,顧不得顏麵,親自體罰了他。”


    陸氏說到這裏,掩著麵,聲音哀戚。


    她哽咽著嗓音,抽抽嗒嗒:“老爺,妾身知道罰他的手段有點重。


    可他如此作賤咱們蕭府,這般侮辱大少爺。


    欺上瞞下,不知廉恥。


    這種氣,妾身咽不下啊!”


    “若是被別人知曉,咱們的蕭府顏麵何存!老爺你的顏麵又要放在哪裏!


    這婚事是皇上賜的,萬一皇上知曉還不知道皇上會怎麽想咱們蕭府……”


    蕭老將軍掀起眼皮,盯著陸氏。


    他眸色森然,麵無表情,對她的哭泣無動於衷。


    “你知道季白是男兒身後,就沒有想過先向我稟報?”


    老將軍站在剛進來的位置,一動未動。


    全身上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淡漠的語氣,令人膽寒。


    “老爺,是妾身糊塗,實在是氣急之下沒有經過思慮。”


    注視著陸氏戚戚然的態度,他麵色掠過一抹微涼,似有若有若無的歎息聲響起。


    “你既然知道這件事不宜張揚,也知道皇上知曉後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為什麽還要在府裏私自動刑,鬧得上下不安寧。”


    陸氏一聽這話,連連搖頭:


    “老爺,妾身找的都是信得過的下人,他們萬不會多嘴說出去。”


    老將軍眼中都是失望。


    “人性最經不起考驗。”


    他鄭重說了一句,又說道,“平時你穩重自持,這迴卻這樣急躁。”


    老將軍凝視著陸氏,麵上一派威嚴,眸中更是蘊含著深意和犀利。


    似要將陸氏看個透。


    終於,他淡淡開口,語氣裏帶著一股冷意:


    “你是否帶著私心?”


    陸氏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瞬間她穩住心神,一個勁地搖頭:


    “老爺,妾身所做全是為了蕭府,並無任何私心。


    妾身這次是做錯了,可老爺你的話才是最令人寒心。”


    陸氏抽出帕子,抹著眼淚。


    這迴她心裏真的五味雜陳。


    明明自己也受了傷,老爺迴來卻根本不關心。


    這幾日,他一直都在照顧和看護著季白。


    她想趁機結果季白的性命!


    苦於沒有任何機會。


    在老爺眼皮子底下,她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拚力一搏。


    陸氏不明白。


    老爺都已經知道季白是男兒身,為何他卻不發怒?


    難道,他已經縱容蕭天燼到如此地步?


    就算娶了個男媳,他也不責怪蕭天燼!


    果然是長子。


    若換成蕭景之這般做,怕是現在被吊在房梁上打得皮開肉綻了!


    陸氏心裏酸楚,驚怕之餘,又感到一絲慶幸。


    若是蕭天燼不再娶妻,那他便無後,更沒有資格繼承蕭府。


    陸氏心裏有了底,升起一絲小小竊喜。


    她低著頭,抹著硬擠出來的淚花,捏著哭腔:


    “妾身這麽多年來,為府裏操持,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老爺這樣說,實在是令妾身寒心。


    妾身是女人家,比不得老爺做事深謀遠慮,運籌帷幄。


    妾身鬥膽一問,老爺你現在已經知道事情真相,有何打算?”


    蕭老將軍垂下眸子。


    思索好一會,他才說道:


    “一切等無極迴來再說。”


    說完,他抬起眼,看著陸氏,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氏沒有抬頭。


    她清晰地感覺到,老爺探究的目光正在打量著她。


    陸氏不敢亂動,她未起身仍跪坐在地,肩膀一聳一聳,抽抽噎噎。


    內心正忐忑不安時,聽到微微的歎氣聲。


    老將軍的話傳入耳中:


    “這幾日你在清風院好好養傷,護衛我會再派幾個過來。


    你哪兒都不許去。


    就算府裏發生任何事,你聽到任何動靜,都別出去。”


    *


    “季白?”


    蕭景之端著湯藥,站在床前,輕聲喊著季白名字。


    這幾日,季白偶爾睜開眼,醒過來沒一會又睡過去。


    雖然他不再發燒,可意識還不是很清醒。


    大夫已經被送出府。


    蘇六被罰之後,帶著傷又被關了禁閉。


    其他下人蕭老將軍不放心,便讓蕭景之過來伺候季白用藥。


    蕭景之沒有伺候過人。


    他端著湯藥喂季白時,總是入肚的少,灑出來的多。


    季白身上的傷,並未好多少。


    蕭景之剛幫他換過身上的藥。


    看著季白身上滲著血的傷,他就難過得眼睛發酸。


    “季白,你快點好起來。


    大哥就快迴來了,要是被他看到你身上傷成這樣,我怕他會把我打死。”


    蕭景之算了算日子,差不多還有兩天,大哥會迴到京都。


    他隻祈禱,這兩三天的時間,季白身上的傷能看起來不那麽嚴重。


    蕭景之將湯藥吹得溫涼一些後,將湯碗放到一邊。


    “季白,我扶你靠著床頭,喂你些藥。”


    他拿過兩個靠墊,放到季白頭頂。


    又小心掀開被子,攬住季白的後背,想將他扶坐起來。


    不知道是季白過重,還是他力氣不大。


    努力了幾次,也沒成功。


    “季白,你快點醒醒吧,求你了。”


    蕭景之心裏難過。


    季白精神頭這幾日都不怎麽好。


    他輕輕搖著季白的肩膀,小聲懇求道:


    “季白,你再不醒過來,大哥迴來肯定要發火。


    我和娘都得遭殃。


    你別怪我娘,她肯定是氣急了才對你下手這麽重……”


    “砰!”


    蕭景之正沉浸在自言自語中,門突然被大力推開。


    他驚嚇得差點脫手將季白撂下。


    “誰?”


    慌亂中,他急忙大喝一聲。


    還未扭頭看向來人,便覺一道疾風閃過。


    蕭景之沒反應過來,胳膊被人推開。


    他手中一輕,人被擠到一邊。


    心裏一駭,他抬眼定睛看過去,那道掠影非常熟悉。


    “大……大大哥!”


    燭光下,蕭天燼的臉晦暗不明。


    他喘著粗氣,發絲淩亂,風塵仆仆。


    帶著一身寒意。


    蕭景之嘴巴微張,大哥提前迴來了?


    他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大哥。”


    蕭景之有些慌亂。


    “你這麽快迴來了。”


    “季白他……”


    他看著仍舊昏睡不醒的季白,想解釋什麽。


    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現在說什麽怕是都晚了。


    無論說什麽,在大哥耳裏都是徒勞。


    蕭天燼沒有理會蕭景之。


    自他進屋後,甚至都沒看蕭景之一眼。


    他微微顫抖著手,將季白輕輕放倒。


    一點點掀起被子,撩起季白衣裳,看到那一處處驚心動魄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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