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燼喂完季白湯藥後,坐在床前,守了半夜。


    天快亮時,他看著季白的臉色慢慢變迴紅潤,唿吸均勻,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他眨了眨泛紅的雙眼,抬起胳膊支著腦袋,歪著頭,打了會盹。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有人動了動他胳膊。


    蕭天燼雖然閉著眼,半夢半睡間,腦子裏還警覺得很。


    一點動靜便足以讓他驚醒。


    睜開眼,他見著季白正溫柔注視著他。


    蕭天燼心下一個激靈。


    季白什麽時候醒的,他立馬坐正,伸出手握住季白。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蕭天燼的眼神,小心而謹慎。


    又帶著些許的緊張。


    季白輕輕啟唇,嘴角揚起一個小小弧度。


    大概是因為剛醒來,他嗓音有些沙啞:


    “沒事,我感覺睡了好長時間,現在什麽時辰了。”


    蕭天燼看看外麵的天色,心裏估摸著時間,告訴他:


    “差不多是辰時。”


    季白點點頭,他撐著胳膊肘,想坐起來。


    蕭天燼起身,扶著他,又拿來枕頭塞到他身後。


    隨後,他倒了杯水,遞給季白。


    接著問他:“餓不餓?”


    季白喝了幾口水,輕笑一聲:“還真有些餓了,感覺胃裏空蕩蕩。”


    蕭天燼說了句“你稍等會”便轉身走到屋外。


    立刻吩咐蘇六,去端些小米粥來,再配些清淡的小菜。


    迴到床邊,季白正抬起眼,安靜地看著他。


    蕭天燼瞧著他眼神無波,一臉淡然,心下不由得一陣酸楚。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喉嚨有些發堵,一個字都發不出聲。


    倒是季白,靠在床頭,垂著眸子,輕聲道:


    “我是不是又中毒了?”


    蕭天燼麵上愧色濃厚,眼裏都是歉意。


    他眯起眼,眸子裏閃過一絲痛苦和憤怒。


    手指攥緊,指腹用力捏緊,發了白。


    “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再一次受到傷害!”


    季白移開視線,麵色憂傷,沉默不說話。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小聲道:


    “也不知道我在這府裏,還能不能活下去……”


    蕭天燼坐到床邊,拉住他手,一臉緊張:


    “放心,隻要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季白苦笑一聲:“不說之前我體內的毒,單說端午節家宴上,我被人下毒差點沒命。


    如今,我體內的毒還未解完,又再次被人盯上。”


    停頓一下,他自嘲道:


    “也不知是誰,逮著我一個人拚命下毒,我這身體,以後會不會變成五毒俱全啊?”


    蕭天燼沒有說話。


    季白說的是事實。


    他內心自責,眼裏除了痛心,都是慚愧!


    “其實……”


    季白瞧著他的麵色,觀察著他的眼神,慢慢說著:


    “其實,我猜到是誰對我不滿。也清楚是誰對我下毒,那麽蕭天燼,你心裏清楚麽?”


    蕭天燼依舊沉默,緊緊抿著唇瓣。


    對季白這般說辭,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眉心緊皺,身體像是被冰冷的利刃刺穿,心髒更是緊緊揪成一團。


    “你知不知道,我體內堆積那麽久的毒,是怎麽迴事?”


    季白微顫著嘴唇,眼眶發紅。


    他盯著蕭天燼,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繼續說:


    “我剛進府時,母親便送了我一條紅珊瑚墜子,當時我心中喜悅,天天戴在身上。”


    “可我萬萬不曾想到,就是那條墜子,就是那塊令我欣喜的項鏈,把我打入地獄,令我身體承受著無比痛苦。”


    說到此處,季白深吸一口氣。


    一滴淚,順著他的臉頰,落下來.


    滴在蕭天燼手背上,炸開。


    明明是微涼的淚水,可手背上的那滴,卻更像是滾燙的白開水,燙得蕭天燼無比痛楚。


    季白的聲音變得嘶啞:


    “之前是附子,這迴是天雄,下一次,是不是就是直接讓我喪命的烏頭了?”


    蕭天燼注視著季白傷心的臉,他的五髒六腑都升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一言未發,摟住季白肩膀,將他攬入懷中。


    “你都知道了?”


    季白竟然知道這迴是中了天雄的毒。


    看來是他昏迷期間,聽到了大夫的話。


    季白倒在他懷裏,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自然。


    很快,便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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