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便有些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早飯也沒蹭的白娡餓著肚子出門去,連隨身包裹都一同帶好了。陳大娘大清早便派周婆子過來說幫忙收拾行李,人也沒必要跟她們計較離開的早晚。倒是羞得李杏兒又想偷偷塞錢給她,白娡拒絕了。


    告別淚眼朦朧的李杏兒,白娡收拾好情緒正準備去吃倆碗街邊餛飩之類小吃安慰自個兒呢,出了巷子口就被一個陌生的中年婦人攔住了。


    “您這是……”


    中年婦人穿紅戴綠,顯然穿的是好料子的衣裳,可她一味求鮮亮的顏色,朱紅配青綠,頭上插金戴銀,過於繁複的裝扮顯得十分俗氣,雖她臉上也塗脂抹粉,可白兮兮的臉色,也襯得脖子處那蠟黃的膚色愈加發黃發暗。


    她身邊跟著個赭色衣裳的老婆子,低著頭,唯唯諾諾的模樣。


    “可是借住在陳家的白娘子?”中年婦人笑問。


    “是又如何?不知這位大娘如何稱唿?”白娡頭次見到這人,見她不像官宦人家的模樣,從穿著打扮倒是看出有些家底,不由心生好奇。


    中年婦人眉頭一皺,張口道:“夫家姓王,喚我王大娘吧!”又道:“小娘子背著包袱是要出遠門?真真可憐,大清早就趕人走,這陳大娘……”


    白娡眉頭一挑:“王大娘尋我何事?直說也罷。”


    王大娘頓了頓,換上笑臉道:“小娘子的運道來啦!天大的喜事找上你呐!”


    “啥事兒?”白娡問。


    王大娘往四處看看,然後笑著道:“聽說娘子美的陳魚——打雁,呃,這不名聲都傳到我們明府耳朵裏啦,明府好奇,想見見娘子呢,娘子說說看,能見大官兒可不是一件喜事嘛!”


    應該是沉魚落雁吧。


    白娡木然,這王大娘是要把她送高官?她突然想起了《金瓶梅》裏麵那個王婆。


    “娘子,在這兒說事可不方便,咱換個地兒?”王大娘見巷子口時不時走過幾人,想到自己要說的話,到底不好意思大白天地到處嚷嚷,再說要是被人聽到搶她功可咋辦?


    白娡可有可無地點點頭。


    王大娘帶著白娡到了自個兒家,給她倒碗井水,白娡喝不慣生水,接過來放桌上。


    眼見著白娡揭了幕離,霎時王大娘屏住了唿吸,忽的一拍大腿笑道:“好個仙子般的美人兒!”


    “娘子,既然你肯到我家,也不瞞你說,咱們便是替明府拉線呢!你想想,跟著明府,不僅能吃香喝辣,還能穿綾羅綢緞,奴仆前後擁著你,你走出去那身份可不一樣啊!咱們女人家,圖的不就是男人出人頭地嘛,說出去臉上更有麵子!再說了,明府那通身的氣派,保管你瞧了第一眼還想看第二眼。他年紀雖然大些,可這樣的男人疼人啊!”王大娘心想著她前頭沒拒絕,顯然是有門兒,更是加把勁兒地把明府誇出花來,恨不得馬上能把小娘子送人府上去。


    白娡垂著頭,幕離擋住臉看不清她的神色,她低聲問:“這是要我做妾的意思?”


    “嗨喲!”王大娘扔了下手裏巾子,“娘子,不是我說話不中聽,你個孤女難不成還想做明府夫人?妾怎麽了?那可是跟著明府的人,誰敢不敬?再說那大夫人吧,人是和氣人,斷斷做不出小戶人家為難妾的事兒,你可放一百個心吧!要我老婆子是你,早就應了去那裏享福去啦!”


    白娡頭愈加低,手指絞在一起,聲音透著猶豫:“大娘……你讓我想想。”


    王大娘眯眼笑,拍了拍她肩膀:“娘子也得快些,有的好事兒,過了村可就沒這店了。”又殷勤拿了碗遞給她要她喝水。


    白娡推卻了,和王大娘說了幾句便起身要走,王大娘又問她可要幫忙尋個落腳地兒,白娡哪裏肯,拒絕後隻說找到地方就告訴她,這才得以離開。


    出得門,白娡尋了個無人角落將自己化醜,摸摸自己現在醜得“慘不忍睹”的臉,忍不住彎了嘴角。


    小雨淅瀝瀝地下,街上行人腳步匆匆,有的頂著包裹或破油傘躲雨,有的幾步衝到沿街店鋪屋簷下幹脆等雨停。


    白娡立在一處酒肆門口,望著簷角滴落的雨滴出神。


    一個孤身女子到哪兒都是不方便的,尤其是唐國這樣風氣嚴謹,對女子多有約束的地方。


    此時的社會,人民不得隨意遷徙,然而實際情況要鬆懈些,比如李杏兒變賣了家產投奔親眷,托她哥哥去官府得了文書才能定居此地;白娡戶籍仍是武功縣,她出門遠遊也需“過所”文書,係統已經在她接受任務時候自動為她辦理紙貢以便官府公驗。。


    時人遠行,若是窮人家,也有自帶鋪蓋省錢住差些的旅舍的通鋪;有錢人家呢,住好一點的旅舍,唿奴喚婢;官宦人員,自然住的驛站,便是差些也比一般旅舍安全;商人跑商,住的邸店,既能貨物寄存,又能交易,隻需交些租錢。


    可那些情況都不適用於女人獨行,她們碰上的不止流氓強盜,還有流言蜚語。愛嚼舌根的人們會指指點點:好人家的女子怎會單獨出行?


    然而白娡不在乎這些,她隻把這裏的生活當做一場全息遊戲,她又不是npc,為什麽要在乎這裏的人背後說她?抱著總有一天完成任務會迴到現代的念頭,她努力適應環境活下去。


    可是這裏的生活看似仿佛一場夢,卻真實得讓她有時會產生恍惚感。


    就如現在,她不經意間想起以前在他鄉打工的生活,也是一個人租房子住,麵對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熬過最初的階段,新鮮感、不適感消失後,是溫水煮青蛙一樣,習慣成自然,最終他鄉如故鄉——


    “確定是這裏?”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白娡耳畔突然響起,她扭頭,知道自己等到了要等的人。


    “柳郎君,真巧啊。”她懶洋洋的打了個招唿。


    柳曦朝她看來,頓住:“白娘子?”


    “嗯。”白娡挪動腳走到柳曦身前,“沒想到避雨竟然碰到了柳郎君,真是有緣。正好我有事相求,郎君可否勻些時間聽我幾句?”


    “有事找我?”柳曦皺眉,“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吧,進去找個地方坐下談。”


    柳曦和身畔跟班似的人說了幾句,片刻後那人折返便領他們去了樓上雅間。


    白娡本是想談幾句,不想柳曦竟然還帶她來雅間,又囑咐人上茶水點心,她早上沒吃早飯,見到點心頓時腹中饑餓感上湧,不由腆著臉道:“郎君真是君子風度,待我小人物還如此客氣。正巧我餓了,容我先吃幾個點心墊墊肚子吧!”


    柳曦端茶的手一頓,斜睨了她一眼,咽下喉中的嗤笑,伸手示意:“既是饑餓,便多用些吧。”


    他心道:這位白娘子與那位“白娘子”差距果然明顯,那位可是大家閨秀,溫柔端莊,容貌昳麗;這人卻粗俗不堪,麵目醜陋,市井行徑。除了姓氏,倆人毫無共同之處。


    白娡用自認並不粗魯的方式快速吃下幾個小茶點,感覺肚子裏有點貨後,喝幾口茶水潤潤幹燥的喉嚨,清嗓子開口:“是這樣的,小女不是報名去剿匪麽,為這事幾日連續出門,結果我借宿的那戶人家不方便,然後我便搬出來了。如今我兜裏空空,也不知何處可居。不是說許多外縣來的都安排住在東頭旅舍了嗎?聽聞閣下乃是這次剿匪隊伍領頭人,小女又巧合遇上閣下,因此我厚著臉皮請閣下替我安排下居處,畢竟閣下身份可不一般,找誰都沒找你有用!”


    雅間內安靜了瞬息,柳曦有些啼笑皆非,沒想到她是為了這些許小事找上的他。不過他自來的好脾氣,尤其麵對女人,即使對方醜陋無比。


    “這不是什麽大事,我稍後便吩咐下邊的人替你去客舍跑一趟,今日就能讓你住進去。”他突然想到昨日的命案,隨口問她:“你今日是否聽說這裏發生何事?”


    白娡心情不錯,捏了個一口酥丟嘴裏,拍拍手上的碎屑:“聽說了啊,隔壁胡同一男人被殺了嘛!說是喝多了酒調戲女人,被路過的女俠殺了。不是我說,這種登徒子就該殺,免得我們這些良家婦女走在街上都不安心……”


    柳曦眉頭猛地一跳,按捺下脫口而出“無人會調戲你”的衝動,打斷她:“除了這個,可有其他聽聞?”


    白娡停下吃東西的節奏,想了想:“閣下是想找些線索吧?這我可真不知道,都是聽人說的呢。官府要抓人嗎?”


    “這可是命案,而且死的可是這次來幫忙剿匪的江湖中人。”柳曦歎口氣,一團亂線,本來那幫江湖人就不好管,這下出了人命,有的就借機鬧起來,嚷嚷著官府隻叫他們衝鋒陷陣卻不保護他們。


    白娡桌子下的手一抖。


    穩住,被發現就完蛋了!千萬不能進監獄!


    她也不吃點心了,暗覺早些告辭為好:“閣下真是日理萬機啊。那我也不打擾啦,多謝款待,小女先行離去。”


    柳曦也不在乎她那使用錯亂的詞語,端茶送客。


    下了樓,白娡遠遠聽得有人說:“郎君,那馬青峰的人總跟在咱們後邊……”


    她轉了轉眼珠,心裏一番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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