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族長臨終遺言的部落成員們,逐一閉上了雙眼,仿佛在默哀他的離去。


    安妮淚眼婆娑,空洞的眼神中止不住淚水流淌。


    不久之後,族長的胸膛裂開,從中顯現出一顆藍色寶石。


    安妮顫抖著手,慢慢拾起了那顆寶石。


    在一旁觀看這一幕的首席法師瞪大了眼睛。


    “魔法水晶……”


    這是由一生積累的魔力融合而成的結晶,純正魔法的本質。


    那是魔法師無法人工創造的天賜寶物。


    安妮迴過頭,惡狠狠地瞪著首席法師,眼神簡直能殺人。


    “就為了這麽一塊破石頭!”


    她用沙啞的聲音悲憤地吼道,


    “這世界上一半的好東西都被你們人類占盡了!土地、資源、一切富饒之物,全被你們攥在手裏!”


    “......”


    “你們什麽時候才能知足?究竟要搶多少才夠啊?!”


    “這寶物對你們並無用處。”


    首席法師眉頭緊鎖,辯解道,


    “而且你們海族人說話真是愚蠢。要知道,是我們人類在漫長的戰爭中,終於拯救了這片大陸啊。‘英雄’砍下惡魔王的腦袋,終止了邪惡惡魔的侵襲。如今大陸的和平景象,究竟是靠誰的力量維持的呢?”


    “首席法師。”


    我插話進來,打斷了他,


    “趁我還讓你活著的時候,閉嘴吧。”


    他沉默地轉頭看向我,


    我今天說話比平常更嘲諷了一些,主要是他剛剛說的話太讓人惡心。


    “不隻是人類阻止了惡魔入侵。你說這話是多麽厚顏無恥啊!”


    “……那最後封印惡魔王的。”


    “沒錯,‘英雄’完成了這一切。但問題是,那是你們親手幹的嗎?這隻是‘英雄’個人的功勳,不代表整個帝國。”


    “‘英雄’可是桑特亞的守護者。”


    “一個屠殺無辜種族的帝國?你也清楚這一點,不是嗎?那位英雄鄙視你們的皇帝和皇族。”


    英雄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揭發帝國的秘密惡行,隻有一個原因。


    不,應該說她是被迫袖手旁觀的。


    因為她是一位真正關心大陸和平的英雄。


    而鼠膽般的皇帝恰恰利用這一點作為擋箭牌。


    我製止住那個憤怒迴應的家夥,冷冷地說,


    “現在停止吧。下次再遇見你,不論何種情況,我都會殺了你。”


    麵色陰沉、雙手交叉胸前的瘋狂領主下巴一揚示意,


    “滾吧。我以此償債,若你再次出現在卡爾德裏克,我會殺了你。”


    他咬牙切齒地騰空而起,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際。


    就這樣,局麵得以平息。


    望著天空的瘋狂領主收迴視線,轉向了我。


    她用手勢比劃了一下割喉的動作,然後問:


    “你真的會殺我嗎?”


    “......”


    “如果我們互相殘殺,你知道君主會作何反應嗎?看來你和我一樣,根本不在乎那些。”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呢?”


    她輕輕拍了拍劍身,迴答了我的問題。


    “沒做什麽特別的事,我隻是在給阿戈爾留下幾把劍後迴來的路上碰巧經過這裏。”


    ......第一領主大人?


    原來她出現在這裏純屬偶然。


    “那你怎麽會出現在這湖邊?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什麽情況?”


    “你不需要知道。”


    瘋狂女王咯咯一笑,轉身離開。


    “這地方冷得嚇人,也沒別的事可做,我這就走了,下次會議再見。”


    看著她又一次消失在叢林深處的背影,我不禁輕歎了一口氣,畢竟這一夜折騰下來真是累人。


    “......羅恩。”


    手中呆滯地握著水晶的安妮看向我,叫出了我的名字。


    然而,她沒有再說什麽。


    幾個部落成員站起身來,將手臂搭在安妮的肩膀上給她安慰。


    我低頭看向族長的遺體,默默地在心底為他祈禱安寧。


    盡管他離世了,但其他人幸存下來,因此他的犧牲並非毫無意義。


    ......


    我一直守候在他們身邊直到黎明破曉。


    他們把族長安葬在暫居山洞的背後,舉行了莊重又悠長的儀式,就像部落傳統的葬禮一般。


    直到太陽升起,他們才離開山洞,列隊站在湖邊。


    安妮走上前去,將手中的水晶投入湖中。


    水晶隨即發出耀眼的光芒,慢慢地在水中溶解消失了。


    我知道,海族人的魔法水晶一旦接觸水便會溶解消失。


    而今親眼所見,這也正是海族人祭奠死者的方式。


    當水晶完全溶解在水中時,安妮站起來說:


    “爺爺說過,這水晶是我們一生從水中汲取的魔法凝聚而成,必須將它歸還到水裏,以便生命循環得以延續。”


    “......”


    “謝謝你,羅恩。多虧了你,至少最後的葬禮得以順利完成。”


    我看著她那略顯迷茫的雙眼詢問道:


    “你們打算立刻離開嗎?”


    “應該是。我們現在要直奔大海,不再停留。”


    源自蓋坦湖,一路奔騰向大陸北岸的大河。


    他們打算順流而下,直達自己的家園。


    撲通撲通!


    他們向我道謝告別,一個接一個跳入湖中。


    我對留在最後確保無人掉隊的安妮說:


    “總有一天,等我把該做的事情做完,我會去你們的家鄉做客。”


    “.....嗯?”


    “希望下次見麵時能看到你帶著笑容。再見。”


    她茫然地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徑直躍入湖中。


    我獨自在湖邊駐足了一會兒,凝視著平靜的湖麵,然後也轉身離去。


    ————


    一道身影疾馳跳躍,翻越山脈的峰巒。


    每次躍起,大地都會裂開並震顫不已,這一幕足以讓任何目擊者產生疑惑。


    第五領主——瘋狂女王已經離開了蓋坦湖,正穿越山脈朝東南方向而去。


    她在一座山峰前停下,屏息凝視片刻。


    “.....哈哈哈哈。”


    原本靜靜仰望天空的瘋狂女王突然無端大笑起來。


    這是因為剛才感受到的刺激尚未完全消退。


    “那你是不是打算陪他一起赴死,第五領主?”


    她在那一刹那感到了一陣毛骨悚然。


    第七領主說出那句話時,是真的想要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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