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受到“三王遇害”一案的影響,大乾皇帝“哀傷”過度,居然登基以來,頭一次取消了“大朝會”,甚至對邀請而來的烈陽帝國使團也都置之不理。


    不過“左賢王·拓跋翰頓”樂得如此,他反正就是來拖延時間的,能晚一天與李玉相見,那便晚一天更好,最好是一直到冬天來臨,都不要召見他們。


    隻是烈陽使團也有不順利的時候,雖然在禁軍的許可下,他們能夠在皇京城四處遊覽,卻也並不是什麽地方都能去。


    首先,就是朝廷機構附近不能去。


    其次,就是普通民居不能隨便靠近。


    至於其他地方,都沒有什麽特別的限製,對於這兩點,拓跋翰頓倒是十分理解,前者是因為涉及到大乾王朝的機密或是重要官員,未免出現意外,所以不得靠近。


    至於後者,是為了防備烈陽使團與諜子接頭,所以,不能隨便出入民居,一切“遊覽”地點、時間,都必須由關永義安排,且都要在禁軍的注視之下。


    先前幾天,烈陽使團的人倒是自在,頭一次來到這富貴繁華的皇京城,無論是文化、風俗,還是物產,都與北疆地域大不相同,尤其是遍地美酒佳肴,十分投其所好。


    不少使團中的異族人就在皇京城中醉生夢死,基本上沒有醒來過,但說起消費力,這些異族使團也是非常厲害,為了能夠將皇京城中的“好東西”帶迴去送人,幾乎竭盡全力的購買“茶葉”、“食鹽”、“絲綢”、“瓷器”。


    沒多久,烈陽使團成員們攜帶的金銀基本上都用盡,開始過起了拮據的生活,若不是奎巴托一開始就預定了一個月的房錢,怕是他們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了。


    至於夥食,也從上等席麵,直接下降為粗茶淡飯,隻比行軍幹糧要強一點罷了。


    宮城,培心殿。


    李玉正端坐書案批改奏章,鄭國公發難失利,不但讓他皇威大振,同時也擢取到了重要職位,如今濮弘揚正準備走馬上任,擔任三品的京洲防衛使,統管京洲府軍。


    隻不過誰都看出來了,這個調遣,不過是個過渡,濮弘揚的最終位置,肯定是裴慶即將辭去的“前將軍”職務。


    如果濮弘揚順利擔任“前將軍”,再加上關永義晉升為皇京九城禁軍統領,李玉便真的可以鬆一口氣了,這代表皇京城內外皆在他的掌握之中,無論是潘黨,還是那群勳貴,已經成了沒牙的老虎,再也不敢硬氣。


    “濮卿,此次去往‘津河府’就任,需得記著三件事,第一,切莫與地方深交,以免深陷權貴構陷之中;第二,要及時整頓兵務,招攬新兵入府;第三,不聽話的,該殺就殺!”


    李玉一邊用朱筆簽批,一邊對著坐在書案下首的濮弘揚說著。


    濮弘揚既為武學宗師,若是尋常人,怕是不願意再擔任朝廷職務,隻願意逍遙自在,探求武學真理,爭取有生之年,晉入“不死神仙境”。


    但是濮弘揚不一樣,他能有如今的實力和地位,皆是皇族一手扶持,更勿論他一身的本事都是來自內廷武庫,“高帝·李業”算是他半個師父,在如今大乾王朝內憂外患之下,他實不能自顧而去,唯有先配合李玉將這些俗世瑣事一肩挑下。


    “謹遵皇命!”


    濮弘揚適時的站起來行禮,但卻被李玉用手一抬阻止了。


    “烈陽使團這段時間怎麽樣?”


    “在陛下的安排下,他們已被大乾繁華所吸引,身上錢財怕已用盡,聽關永義來報,他們昨日已經開始喝涼水、啃榖米餅子了。”


    “他們去了哪些地方?”


    “大多是茶樓酒肆,許多地方都在限製之中,不讓他們過去,倒是那位使團首領,經常帶人出入書畫館,但似乎又對文玩字畫沒什麽興趣,沒有怎麽買過東西。”


    “……這個叫‘拓跋翰頓’的還算有點克製力,唯獨他沒有中計,他以為用‘拖字訣’就讓朕犯了難?朕便讓他知道什麽叫做世間險惡,再格盡職守的人,一旦陷入消費陷阱,便會什麽原則都放棄了。”


    “北疆戎狄,未見過什麽世麵,見到什麽好東西都想帶迴去,陛下先是以‘三王遇害’一案,封閉盛臚館,讓他們不得不自費食居,又盡讓關統領帶他們去那些消費場所,這才幾天時間,不但許多店家發了財,他們也是連吃飯都困難了,陛下當真好算計。”


    “濮卿這話是在捧朕?”


    “自然是的,如此一來,著急的就不是我們,而是這些使團了,總不能在皇京城中要飯吧?倒是可以在北大街口,劃下一塊地方,讓他們打把式賣藝。”


    李玉笑了笑,沒有接濮弘揚的話,他不由想起當初在“畫樓·靈犀閣”中,與楊毅的交談的畫麵,那一天雖然談得話不多,卻被楊毅許多奇思妙想所驚豔,這“消費陷阱”也是出自楊毅之口。


    “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在我這畫樓之中,我以好吃好喝相待,再讓他們欠著我的錢,欠著我的情,要不了多久,再硬的漢子也得顧著臉麵向我討好,比什麽絕世武學要強得多,這就是‘消費陷阱’。”


    “你又憑什麽讓他們心甘情願掏錢?這些皇京中的公子哥們,可是家底不淺。”


    “道理很簡單,比如這一壺酒,我標價十兩銀子,直接賣你,你肯定不要,但我若是送給你,隻要你一兩銀子跑路費、辛苦費,你給是不給?”


    “自然要給,有便宜為何不占?何況此酒雖有微苦,但後勁綿長,甘香怡人,兼得暖胃補氣,是難得的好東西,你一兩銀子賣給我,豈不是虧了?”


    “沒錯,我是沒掙,但也不至於虧了,今天一壺賣給你,明天一壺賣給你,等十天八天的,你飲慣了,再喝尋常的酒也不頂事時,我便三兩銀子賣給你,你要是不要?”


    “這……雖是貴了一些,但能解口腹之欲,還是使得的。”


    “再過一段時間,我便五兩銀子賣你,你隻得隔三差五喝上一壺,心中定然難熬,這個時候,我便恢複原價,已經有了這般習慣,突然改變,定然難以適應,隻得偶爾來上一壺解饞。”


    “嗯,是這個道理,但我也是會量力而行,自不會因好酒而誤了過日子。”


    “嘿,想是這般想,某一天,我突然要用三兩銀子賣你,但是你若是要買,就得一百壺起買,你還會買嗎?”


    “自然要買的!心頭所好,加上價格合適,並不吃虧,酒放在那裏又不會壞掉。”


    “要得就是於先生這個心理,等你三兩銀子買了一百壺迴去,我過兩日便又二兩銀子再賣,這次是三百壺起買,你買還是不買?”


    “這……若是不買,自然會覺得虧了,若是買了便會生活拮據,但一想到日後又要漲迴十兩銀子,我多半還是會買吧。”


    “於先生這個想法已經代表的大多數人了,可再過兩日,我要一兩銀子賣,五百壺起買,再過兩日便是,五百銅錢,一千壺起賣,不斷試探你的底線,直到你退無可退,再無底線。”


    “到了買不起的時候,我自然不會再買的。”


    “可是你的錢都買酒買光了,這人可不是光喝酒就成的,生老病死、衣食住行,處處都要用錢,誰還沒有個用錢的地方,你的錢都換了酒,一旦遭遇難事,就成了死局,這酒已經被我砸到了五百文一壺,就算拿去當鋪,也值不了銀子,你迴過頭來隻能求我退貨。”


    “你會退嗎?”


    “當然要退!我們經營的是正經買賣,有的買,自然可以退,但是退貨隻能按照當時的時價退貨,你若是著急用錢,我還可以借給你,利息麽,比錢莊的低一點點,甚至可以不要利息,因為我隻求財,不是索命,等我收了你的酒,而你又借了我的錢,我再按十兩銀子賣酒便是。”


    “你這主意壞透了,一買一賣,就將別人身家都算計進去,什麽‘消費陷阱’,分明是絕戶之計,不過,你這主意有個漏洞,就算你畫樓中工人數百,卻又哪裏造得了這般多的酒水?”


    “這隻是打個比方,你要這酒水,又不是迴去擺設,我隻需開個票據給你,你得閑來飲,便算作數即可,如此,我無需短時間內造得許多,卻又能‘請君入甕’。”


    “難怪你的小小畫樓,短短時間內,吞了整條花街,當真是以蛇吞象,以小博大,卻是這般造來的銀錢,看來,當今天子還是過於鬆懈了,要讓教坊司多收一些畫樓的稅銀才行。”


    “誒,於先生,酒可以亂喝,話不能亂說,這畫樓生意是舍妹和煙娘幹下來的,楊某身為朝廷官員,一心為公,從未有過中飽私囊、以權謀私之舉,無論心思還是身家可都是幹淨的很!”


    ……


    李玉嘴角微微翹起,若不是楊毅當初的“教導”,麵對烈陽使團的“拖”字訣,他還真的覺得有些棘手,但如今卻是不值一提,隻是濮弘揚提起“三王遇害”一案,他不由又微微皺起眉頭。


    他閉了朝會,不去接見烈陽使團,實際上早就另有算計,盛臚館封閉,也是恰逢其會,倒不是他刻意想這麽做,隻是這些倒黴事情都被烈陽使團趕上罷了。


    “朕事務繁忙,大朝會閉得了一時,也不能一直閉下去,當是給他一記猛藥了,讓地鏡司的人去運作一下,勢必要將烈陽使團手裏的銀錢詐得幹幹淨淨,要讓他們求著朕接見,指望快些離開。”


    “老奴知曉!”


    緊接著,李玉向站在一旁的許煥笑了笑,點頭示意,許煥當即從案後用托盤取出一物來。


    此物放在金漆托盤之中,用紅布蓋住,看這輪廓好似空如無物一般,許煥緩步走到濮弘揚近前道:“濮將軍,此物乃是遵從陛下之命贈與將軍使用,大乾開國以來,唯有聞太保與濮將軍有此待遇”。


    濮弘揚心中一動,當即揭開紅布,隻見這托盤中放著一塊破碎的獸皮,不知什麽材料,摸起來十分光滑,展開之後上麵卻是空空蕩蕩,沒有半個文字。


    濮弘揚當即明悟,他咬破指尖,用自身罡力精血抹在這張獸皮之上,頓時在血跡擦過的地方顯示出五個大字“萬相真如經”。


    “居然是能夠參悟‘淩虛知命境’的上古至寶!”


    “沒錯,上古傳說中,神獸白矖的遺蛻,鐫有三段秘經,分別對應武者三個極難突破的修行關口,更有甚者,說是修煉全篇,就可直接晉入‘第十重·神明境’,隻是在無盡的歲月中,‘白矖遺蛻’一分為三,其他的部分我也不知真假,但這一卷‘萬相真如經’確實是可以幫助‘神意境’的武者參悟‘淩虛境’。”


    許煥頓了頓,先是看向了李玉,在李玉首肯之下,這才繼續說道:“童安公、先帝高祖等,皆是參悟此經文,才晉入‘淩虛境’。”


    “我曾聽先帝提起過,似乎還有頗多限製?”


    “沒錯,‘萬相真如經’雖然奧妙,卻必須以‘神意境’的罡力精血獻祭,才能顯示文字,但是它每一次顯示的都並非是同樣的內容,也就是說,能不能修成完全靠緣分,而且它也隻會顯示適合你修行的內容。”


    “如此玄妙?那豈不是一百個人看來,就有一百種不同的經文?”


    “不錯,這大概就是‘萬相歸真’的意思吧……不瞞濮將軍笑話,老奴也是修行過此經的,隻是資質愚鈍,經文所示不得真解,四十年來至今都未能踏足那一步。”


    許煥搖了搖頭,頗為遺憾。


    “這般說來,此物並非是什麽武學秘籍,而是一種獻祭類的‘巫術法器’,它所需要的是‘神意境’武者的精血,換來的便是神明意誌的一兩句指點,但能不能靠這些指點完成修行,又是另外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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