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安雙腿微顫,整個人都快軟了下來,被李玉一瞪,頓時臉色發白,再也受不住,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被隨殿侍衛直接抬了下去。


    慶王是怎麽跟“鄭化成”搭上線的,這也很好理解,顧臨安是潘黨,但他手下的那些執事官卻並不一定是,郭藹出手,來無影去無蹤,策反一兩個執事官還是很簡單的。


    本是撒網撈魚,卻沒想到撈出一條大的,慶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急匆匆的攀上了“鄭國公”的戰車,不但將楊毅赴宴一事詳述,還將當時發生的事情按照“鄭國公”的意思,全部栽贓給了楊毅。


    慶王被帶上殿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用跪拜李玉,卻也是躬身一禮,做足了姿態,可是抬頭之際,卻沒有第一時間看向李玉,而是望向了“鄭化成”。


    “鄭化成”微微點頭之時,慶王那眼中的“惶恐”之色才逐漸淡去,這也讓李玉更加氣惱。


    “那日,本王受邀……席間,楊毅狂性大發,不但要手刃東留伯,更是要加害本王,直說要給他楊家報仇,說是皇族對不起他楊家,幸得何大人拚死相護,本王離開之時,便親眼看見楊毅殺害了何大人。”


    等慶王將這番證詞說完,朝堂之上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無人不是在詢問“楊毅”到底什麽出身,“皇族”又怎麽對不起楊家之事,畢竟在這之前,雖然偶有聽聞,但“楊毅”還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小小都府提舉罷了。


    “好啊,好啊!真是精彩,一個七品小官,要用這麽大的陣仗來治罪,連本家哥哥都叫了出來,真是厲害!國公爺,好手段!”


    李玉臉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已經氣得七孔冒煙,不管怎麽說,慶王也是姓“李”,居然聯合外人跟自己作對,這是把祖宗基業都要丟掉了。


    “既然國公爺有個人證,那麽朕也有一個人證,濮弘揚,你出來,上前說話!”


    作為四品禁軍統領,是可以上朝議政的,隻不過濮弘揚閉關多年,這個差事早就擱置了,如今李玉突然念出他的名字,許多人都是一愣。


    隻見在武將序列中末尾,一人忽地出列,拱手進身,大步上前,行動之間如同風雲變幻,固有虎狼咆哮之音,許多知曉其中門道的武將,不由齊齊看了過去,眼中皆是羨慕之色。


    在李玉的授意之下,濮弘揚沒有遮掩,盡顯宗師之姿。


    “臣在!”


    “你來說說,慶王之詞可信否?”


    李玉站了起來,他已然坐不住了。


    “陛下,皆是皇族,慶王身份尊貴,豈會胡言亂語?”


    不等濮弘揚說話,鄭國公反而要出威脅之語。


    隻是這番話嚇得住那些怕死的百官,嚇不住已經是宗師之境的濮弘揚,那條鄭王鞭便是落在濮弘揚的腦袋上,對他來說也是無事一般。


    “國公爺!你要挑朕的毛病,豈能不讓朕說話辯駁?”


    “……陛下言重了,老臣隻是維護皇族威嚴罷了。”


    “哼哼,在這條‘鄭王鞭’麵前,皇族還有何威嚴?濮弘揚,你直說你的看法便是。”


    李玉直接攔住了鄭化成的話頭。


    濮弘揚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慶王,隨即開口道:“臣一直在殿上聽聞,先前王爺說楊毅狂性大發,手刃東留伯?敢問王爺,他是怎麽手刃的?用得什麽兵器,傷在哪處地方。”


    “尺長小刀,胸口位置,剖心之傷。”


    這是推官已經從屍體上檢查出來的死因,慶王自然不敢亂說。


    “是嗎?陛下,臣有一人證、一物證要呈來殿上。”


    “準!”


    隨即濮弘揚與隨殿侍衛相說,便有侍衛出殿,不多久十數人“哼哧”、“哼哧”的抬著一大塊笨鐵,以及綁了宋德寶抬上殿來。


    那塊笨鐵不是別的東西,正是楊毅的兵器“玄岩量天尺”。


    “陛下,此人便是昨夜準楊毅進城行兇的副統領宋德寶,他鎮守東城,不查實情,醉酒誤事,被臣當場抓獲,已受三十軍鞭做罰,現稟明陛下治罪。”


    “既已受軍罰,不另做他罪,降級三等,外放衛軍去吧。”


    “遵旨!宋德寶,還不謝恩!”


    “卑職,謝陛下之恩!”


    宋德寶很是淒慘,衣衫破爛,被三十軍鞭抽得滿是血痕,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但他很是慶幸,如果不是濮弘揚這般作為,他很可能就被鄭國公當做犧牲品,隨著楊毅一起被滅殺了。


    雖然又是挨鞭子,又是降官職,但好歹保住了性命,一想到那個死對頭石銳,直接便被楊毅砍了腦袋,宋德寶又覺得脖頸一涼,暗想“好險、好險”。


    “濮統領,若隻是如此治罪小事,沒必要讓百官久等吧?”


    鄭化成又是老眼一眯,心有不悅。


    “自是不會……宋德寶,綁你上來,另有要事,你且瞧那東西是何物?”


    濮弘揚用手一指,就是十數人抬著上殿的笨鐵。


    “認得認得!那是郡馬……楊毅的慣用兵器,我曾數次見他用過,昨夜之時,入城之際,仍舊是持此兵器挑著石銳的人頭進城,我手下有許多禁軍卒衛皆可作證。”


    “好!有人作證便好。”


    “濮統領,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楊毅用了這般重兵器,就不會用小刀破腹?”


    鄭化成又是疑惑,又是反駁。


    濮弘揚搖了搖頭,又請了許多勳貴武將上前一試,這塊笨鐵重達一千五百斤,沒有三昧境的實力,根本是抬都抬不動,更別說持之如臂使指一般。


    “國公爺,您並非高階武者,自是不懂,這般重兵使練,有四重境界,第一重,便是‘舉重若輕’,得將力量練到渾厚無比,所有手持之物皆是千斤重化為百斤,又化為鴻毛一般,才得境界圓滿。”


    “楊毅練習此尺,直至昨日也還未達到這第一重的極致,也就是說,他一直以來,都是‘舉重若輕’之力,那麽按照慶王所言,如果楊毅要做到胸口位置、剖心之傷,以時間來推算,以楊毅當時的修為境界,至少得用百斤巨刃才行,否則尺長小刀,根本受不住他的力氣,捏之即毀。”


    濮弘揚又是佐證,又是讓在場人動手試驗,為得便是得出這條結論來。


    “這不可能……”


    鄭化成眉眼一瞪,正要反駁,此時卻被蕭放拉住衣袖,他迴頭一瞧,剛剛許多試過“笨鐵”的武將勳貴皆是臉色青白,低頭不語,便知道濮弘揚所言非虛。


    鄭化成不信邪一般,硬是要上前試一試,可當他猛足了力氣拉扯,卻瞧那笨鐵紋絲不動,心中震撼不已,就算他沒有達到過那般的武者境界,也知道此物之沉重,不下千斤,楊毅持此物殺得禁軍慘敗,又怎可能用尺長小刀殺了東留伯。


    “那如果他是第二重境界呢?”


    “這第二重境界叫做‘舉輕若重’,飛葉摘花,皆可碎敵!要想達到這般境界,沒有宗師之境的感悟,是不可能做到的,楊毅不過先天修為,不是我瞧不起他,天地初開至今,還不曾有這樣的人物出現。”


    濮弘揚的話再次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慶王在做假證,李玉不禁將目光盯死了慶王,大有一種推出去砍頭的意味。


    “這……這……許是驚恐之下,本王記錯了,他就是用百斤巨刃斬開東留伯的胸膛!”


    “這就更可笑了,一場花魁答謝宴,王爺在管製之中,親身出席已經不可思議,這宴席上居然還有人攜帶巨刃而不解,如此明目張膽,王爺不知道什麽叫危險嗎?就算王爺不知道,何都衛也會製止楊毅入席的吧?那怎麽會‘突然’狂性大發,襲殺了東留伯?”


    “本王……本王……”


    慶王嘟嘟囔囔,在濮弘揚威逼之下,連話都說不通暢。


    “陛下,現在不是給慶王糾錯的時候,而是要治罪楊毅,就算慶王受驚,記不清楚許多細節詳盡,但楊毅與東留伯之死、何都衛之死都是密切相關,此事做不得假,老臣鬥膽,請陛下下旨!”


    雖然被濮弘揚突出奇招扳迴一陣,但這也隻是讓李玉找迴了一些麵皮,楊毅之事似乎大局不可變更,鄭化成已然下了猛藥。


    李玉揮了揮手,讓隨殿侍衛將“玄岩量天尺”和“宋德寶”都帶了下去,忽然顧左右而言他道:“聞聽南海進犯,水族襲擾,還有奈安國不堪受製,連同諸島水族霸占星羅洲,南洲之民苦不堪言,正要派一名得力幹將前往鎮壓,護衛國民,破殺水族……”


    “諸卿有什麽意見?”


    李玉拿眼一掃,目光看向了許多勳貴武將。


    在這個關鍵時候,李玉居然提出了這件事,這讓許多人摸不著頭腦,隻有裴慶心中一緊,他知道這是李玉要拿捏他了,要在這朝堂之上,讓他和“鄭化成”撕破臉麵。


    裴慶摸了摸手臂,那一天晚上他為了阻止裴紅月出府,挨了不少拳腳,裴紅月自從迴府之後,武學修為突飛猛進,如今已經是半步天人,他都有些壓製不住,想到有女如此,他不但沒有絲毫不悅,反而心中寬慰。


    裴紅月哪裏都好,相貌出眾,武藝超群,又有皇族血脈,如今還是三品大將,一旗之主,唯獨就是看上了楊毅,這讓裴慶百思不得其解,就好像一塊上好的綢布,偏偏落了個黑色的汙點,有種拿不出手的感覺。


    為了讓李玉下旨收迴成命,使得兩人正常和離,裴慶這才豁了出去,跟李玉做了筆交易,他可以脫離“鄭化成”等勳貴,遠離皇京,但要恢複裴紅月的自由身。


    百官還在猜測,難道李玉在這種情況下,還要重用楊毅,將他派遣南洲做一任先鋒將官時,裴慶卻忽然出列,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舉動。


    “臣願往!”


    沒有人知道裴慶與李玉的秘密交易,所以這一個動作就顯得莫名其妙,百官看向裴慶,又看向鄭化成,連鄭化成都差點把“鄭王鞭”丟在地上,他滿臉不可思議之色的看向這位孫女婿,這個時候,裴慶居然背刺了他。


    “這……難道是裴家要保這位郡馬爺?不是聽說兩人關係不好嗎?”


    “誒,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聽說洞房鬧得激烈得很!許是郡主懷上了也難說,總不能讓小侯爺出生就沒了爹吧。”


    “老丈人出馬,要跟國公爺較勁了,這一出好戲,是我們能夠隨便站著看的嗎?”


    ……


    朝廷之上,頓時輕聲細語起來,有些人沒控製音量,甚至都直接傳進了李玉耳中,他正要尋思如何繼續下去,便聽一聲沉悶之聲響起,勳貴之中又有人站了出來。


    “臣也願往!”


    意外還沒結束,這時候“汝陰伯·宋延”也站了出來,並且得意的向裴慶眨了眨眼,那意思好像是說:“老夥計,我懂你的意思,這便助你一臂之力!楊毅那小子,我也挺看好的,能保住,便先保住吧。”


    “這……老臣雖然年邁,或不能親至,但可以舉薦一人相隨,正是老臣侄孫女‘林嫻’,她頗通兵書戰略,可助裴慶將軍一臂之力。”


    蕭放眼珠一轉,似有所悟,馬上將林嫻推舉出來,之前因為“請賜婚書”之事得罪了李玉,便覺得這是一個交好的機會,何況林嫻是真的想去,如果有楊毅陪同一起,那就更妙了。


    隨著這兩人先後說話,李玉的眼睛越來越亮,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他分化勳貴之策奏效了,在沒有提前溝通的情況下,裴慶的一個動作,釋放了錯誤的信號,導致圍繞“楊毅”這個關鍵點,勳貴集團出現了不同的意見。


    “你們……你們這是倒反天罡!陛下,因何不語楊毅之事?不決此僚,反定南海?”


    “國公爺,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一名小小七品提舉的生死,要跟南海戰事相提並論?先議南海,有何不可?”


    李玉微微一笑,卻安心的坐了下來,借出征南海之事,旁敲側擊,終究是讓楊毅有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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