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窈招唿謝既白,就像召喚功德簿一般親切。


    經過謝既白的不懈努力,她如今已有三個重生點,都是謝既白的功勞。


    “見過兩次,謝公子幫過我大忙。”


    江邈緩緩握緊韁繩,意味不明地發出一個單音節:“哦?”


    謝既白一個紈絝公子,能幫施窈一個深閨千金什麽忙?


    施窈與他不熟,就當沒聽到他的單音節詢問,放下簾子,掙脫木香和半夏二人的魔爪,從馬車裏鑽出來。


    江邈立刻吩咐:“來人,放馬凳!”


    即刻有小廝上前,搬了個馬凳來。


    施窈正擔心跳下馬車,頭上金釵不知要掉幾個呢,聞言,感激地衝江邈笑了笑,踏著馬凳下車。


    謝既白見狀,腳步加快,上前施禮道:“施二姑娘。”


    正要衝不認識的江邈也意思意思周到禮數,誰知,施窈放下拎起的裙擺時,手腕朝下,腕上的一隻赤金鐲子滑落下來,直直地墜落地上。


    施窈張口,然後結舌,下意識地捂住另外一隻金鐲。


    謝既白怔了一怔,將要彎腰拾起金鐲,與此同時,柳華姑姑幾乎是飛奔過來,而馬上的江邈飛躍下馬,一個箭步上前,率先拾起鐲子。


    他將鐲子遞到施窈麵前,笑道:“表妹,鐲子,戴好了,可莫要再掉了。”


    施窈麵上緋紅,柳華姑姑上前,接了鐲子與施窈戴上,福身笑道:“多謝表公子。姑娘,快戴好,這對鐲子是老太太出嫁時,當年的江老夫人傳下來的,可不能摔壞了。”


    當年的江老夫人,是老太太的母親。


    施窈無言,柳華姑姑真是見縫插針幫她長臉。


    她還以為,今天柳華姑姑打算放一天假,放棄她一天了呢。


    慢半拍的謝既白,慢騰騰地收迴手,明白了點什麽,下意識退後一步,與施窈保持距離。


    施窈見狀,反倒跟上前一步,高興地說:“謝公子,我有正事尋你,可否借一步說話?”


    謝既白遲疑地看了眼江邈,江邈不動聲色,隻字未語。


    眼見著施窈已走到路旁,謝既白抱歉地衝江邈拱拱手,追上施窈。


    眾目睽睽下,施窈輕聲問:“謝公子,我那八千兩……”


    她起了個頭,謝既白便會意,順勢把話接了下去,拱手施禮,鄭重道:“姑娘大仁大義,謝家義不容辭,已將姑娘的部分銀子換作救災糧,運送到封州,救助無數災民。


    被救助的災民,都感念施二姑娘的仁善,還有人為姑娘立長生牌位,祈禱姑娘長生不老、善有善報。”


    施窈眼眸微彎:“銀子能派上用場就行。多虧公子鼎力相助,我替被幫助的那些人,也謝謝公子。”


    謝既白錯愕問:“姑娘就這般信了我的話?難道一點也未曾懷疑過我昧下銀子?”


    施窈心想,她有功德簿,救了多少人,心裏是有數的,於是笑道:“那,公子可曾欺騙我?”


    謝既白唇角微彎:“倒真有一事,需要告訴姑娘。”


    “公子請講。”


    “救濟災民時,我發現有許多人感染疾病,因此自作主張,將姑娘的另一部分銀子買了藥材,熬煮成湯藥,發放給染病的百姓。”


    施窈恍然,難怪功德值一陣多一陣少,原來是謝既白的想法一出又一出。


    “公子如此周到,我感謝公子將銀子用到實處還來不及,怎會責怪公子?對了,我這裏還有五千兩……”


    施窈的手摸向荷包,謝既白嚇一跳,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施二姑娘,封州水患已過,朝廷的安撫已到,災民們迴歸故鄉,已用不著賑災。


    況且,上一迴,父親得知姑娘私下向我拿出八千兩的銀票,狠狠責罵了我,因不方便將銀子還給姑娘,因而父親命我將每一文錢都花在災民身上,萬萬不可昧下一個銅板。”


    何止是責罵,甚至險些動家法,因計劃要救長寧郡王世子周繼,又要為施窈的八千兩奔波,父親方才沒有罰他。


    施窈見他一臉老實相,唇角不自覺勾起,罷了,不嚇唬他了,想來為那八千兩銀子,謝家沒少雞飛狗跳。


    “既如此,倒無須我畫蛇添足,救人一時,沒法子救人一世。對了,方才見謝三公子匆匆忙忙,這是要去哪裏?”


    謝既白暗暗鬆口氣,如實道:“適才在秋月樓,大家嚷嚷著要去救薄舉人的妹妹,沸沸揚揚的,還驚動了四皇子殿下親自出手。我想著,幫忙找一找,希望能及時找迴薄姑娘。”


    施窈眉頭一挑,恐怕謝既白與江邈想到一處去了,怕拐子撕票。


    不過,謝既白不能參加科舉,他怎會參加舉子們的聚會?


    “這秋月樓,難道東家是謝家?”


    謝既白霎時間露出愕然的神色,極快地恢複鎮定,笑道:“施姑娘冰雪聰明。


    會試在即,京城魚龍混雜,父親命我這些日子多多巡察商鋪,尤其是茶樓、酒樓、客棧,以免生出亂子。


    薄姑娘被拐走的消息,是在秋月樓散播開的,少不得我上心幾分,略盡幾分綿薄之力。若能及時將薄姑娘尋迴來,也算我功德一件。”


    施窈頓時了然。


    不過,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看他不甚著急的狀態,大抵未從謝青黛口中得知薄英姿被拐的消息。


    施窈試探地問:“不知謝家姐姐如何了?自兩家退親,我一直心懷愧疚,都是我七哥哥太混賬,招了邪祟,致使謝家姐姐絞了頭發。”


    “家姐絞頭發,與施家無關,施姑娘無須愧疚。”謝既白鄭重地勸了一句,然後道,“家姐日前進京,今日隨師太化緣去了。”


    施窈驚訝,謝青黛入京了?


    她正要細問,那頭江邈溫潤的聲音傳過來:“表妹!與謝公子談論正事可談完了?後麵有秋月樓的客人出行,我們的馬車擋著他們了。若表妹不著急走,我吩咐人挪馬車。”


    謝既白不由轉頭望向江邈。


    江邈迴以一笑。


    男人之間的暗流湧動,隻有男人懂。謝既白笑道:“看來,施姑娘找到好姻緣了。”


    他說的正是,當日施窈以積德尋門好親事為由,捐贈封州八千兩。


    瞧這位年輕男子相貌堂堂,氣質卓然,目光一直落在施窈身上,隱隱拿他當情敵看待,想來便是施姑娘所求的好郎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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