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窈便挽住葛秋蘅,笑嘻嘻道:“姐姐別擔心,我今兒既見著了原在金陵時便交好的宇大嫂子和妙妙姐,又得了葛四妹妹這個貼心暖心的好友,也算收獲頗豐。


    哦,對了,我還幫二哥哥他們,還有二嫂子,澄清名譽,可謂一舉三得——這第三得,就是我收到許多禮物、許多生辰祝福了。”


    恐怕施窈唯一在意的,隻有生辰禮物吧?真是個粗鄙的俗人,銀錢二字不離口。施明珠心中鄙夷一陣,又聽她舊事重提,句句紮心,胸口不禁發悶。


    “這樣很好,二妹妹在京城總算有幾個能聊得來的朋友,我養病便更安心了。這會子,客人可都散了?”


    施窈答道:“都散了,觀她們神情,甚是滿意。”


    瞧了一天的施家熱鬧,嫂子們臉上個個精彩,滿足了八卦的心,能不滿意嗎?


    施明珠已聽說早晨二哥房裏鬧出來的醜事,聞聽此言,哪裏不知施窈語帶譏諷,臉上的笑幾乎維持不住。


    葛秋蘅聽她們姐妹交談全是機鋒,既不好得罪施明珠這個舊友,也舍不下施窈這個新交的朋友,索性起身笑道:


    “瞧著珠珠姐勞神,竟是我叨擾了你養病。天色不早,我今兒是獨自來的,家裏長輩還惦記我早些迴去,這就告辭了,改日再來探望你。


    我見姐姐眉間總帶憂憤之色,想是總養不好身子,也有這個緣故。聽妹妹一句勸,珠珠姐也該放寬心才是,身子骨才是最要緊的。”


    施明珠有些懊悔,不該拿話先擠兌施窈是從鄉下來京沒朋友的,留了又留,見葛秋蘅堅持,便放她迴去了。


    施窈也不想在施明珠這裏多待,借著送葛秋蘅的機會趕緊溜。


    施明珠躺迴去,心裏空落落的。


    施窈這個人,前世便是這般,四處展現她是庶女,在國公府處處不如她受寵,暗示長輩們、兄長們偏心,以博取旁人的同情與憐惜。


    因她慣會巧言令色,倒結交不少朋友,有些是故意想看國公府難堪的,有些是真心同情她的,後頭“施窈”抄襲詩詞,又有真心仰慕她“才華”的。


    旁人也就罷了,今兒請來的多是低門低戶的人家,或請來的是與施窈身份相當的高門庶女,但葛秋蘅可是寧遠侯府的嫡女,又向來與她交好,將來還會是她的八嫂。


    施明珠心中便大不舒服了。


    前世葛秋蘅剛開始也同情“施窈”,對她多有憐惜,很是交好一陣子,及至嫁進來,看穿“施窈”的真麵目,方漸漸冷了心,與“施窈”疏遠。


    她既恨施窈慣會偽裝蒙蔽人,又心疼葛秋蘅將來看清施窈,又要傷心一場。


    施明珠本就心思重,前幾日八哥施明暉挨了殺威棒,今兒一早聽說二哥二嫂又是上吊又是昏迷,現在又看見葛秋蘅再次與施窈交好,胸口的鬱結一層堆疊一層,衝腦而上,眼看又要發熱起來。


    幸好施明楨不久後便趕過來,手裏拿著一本裝訂好的詩集,笑著對她說:“二哥已是醒了,你盡可放寬心養病。知道你惦記,他一蘇醒,我便忙來告訴你。”


    施明珠略略寬心,但禁不住苦笑。


    前世仇,今生恨,哪裏能徹底放寬心的。


    她坐起來,擁著被衾,懷裏捂了個湯婆子。


    連翹忙從屏風架上取了烘暖的貂皮襖子,拿來給她披上。


    施明楨伸手一擋,指了指身後跟來的丫鬟:“前些日子尋外麵的繡坊,專為你做了件襖子,裏麵填充的是鵝毛裏最輕最軟的絨毛,又保暖又透氣,你披上這個試試。”


    施明珠不太願意穿外麵買的衣裳,不知過了哪些醃臢人的手,幹淨不幹淨,看在三哥哥的麵子上才勉為其難試一試,問:


    “怎麽不叫家裏的針線房做?”


    施明楨解釋:“家裏的繡娘不會整治,弄出來的鵝毛總有些味道。這是南邊的人不知想了什麽法子弄的,一點鵝的味道沒有,十分幹淨。”


    施明珠穿上,確實輕盈如羽,沒有皮襖子的沉重感,絲毫不累,也沒有異味,一下子衝破愁雲,笑容如花初綻。


    “的確好穿,那我就謝三哥哥費心了——不知三嫂子有沒有?二妹妹有沒有?”


    施明楨見她穿好了,便坐在床前的圓凳上,手裏握著那本詩集。


    “就得了這一件,很搶手,晚一會兒就搶不到的。”


    施明珠麵上笑容越發明媚,揶揄道:“不知嫂嫂有沒有吃味擰你耳朵?”


    “女子當以夫為天,她敢!”施明楨眼一瞪。


    施明珠掩唇,笑得花枝亂顫:“趕明兒跟嫂子學學,瞧她捶你不捶你!”


    兄妹倆玩笑一陣,施明楨拿出詩集,些許激動地問:“這些詩,你是從哪裏得來的?字字珠璣,句句精品!


    可恨我前些日子跟三叔東奔西跑的,沒來得及翻看,這兩日得閑才拿出來,竟晚了這些時候才得以賞讀!妹妹,快些說,是從哪些詩集裏摘抄下來的?”


    施明珠心想,施明楨一眼都能看出,這些詩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寫的,也不知前世“施窈”該多愚蠢,才會大言不慚說,這些風格大相徑庭的詩詞是她所作。


    那些追隨“施窈”的人,也是愚不可及。


    “哥哥這可就是為難我了,我從前看過多少書,多少孤本古籍,哪裏記得清是從哪幾本裏看到的,能記下這些便已是我的能耐。


    隻約略記得,是從十來本詩集裏讀到的,還有旁的好詩好詞,但我能想起來的,也就這些個。我正要問哥哥,是否讀過,幫我找一找原本呢,哥哥反倒問起我來。”


    施明楨扼腕:“改日得空,我去祖父、大伯父他們的書房細細找一找,興許運氣好,能找出幾本來。”


    施明珠笑道:“我正是思量,這般精彩的詩詞,埋沒了豈不可惜,如那明珠蒙了塵——打嘴,竟提到我自己了!這才默出來,拿給哥哥賞鑒。我倒有個法子能快些找出原本來。”


    “快說!”施明楨精神一振。


    施家百年世家,前朝起便發達了,今朝聲望達到鼎盛。


    世代積攢書籍,因此,國公府的書庫可謂汗牛充棟,想要從浩瀚的書海裏找幾本名不經傳的詩集,那是大海撈針,找上一兩年也未必能找到。


    若容易找,珠珠也不會求他尋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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