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無說得很有道理。”他沉默了半晌,突然來了一句。


    “什麽?”


    慕卿安不明所以。


    “寂無說,惹了誰都不能惹到你。”


    馬兒突然停下,外頭駕車的寂無差點兒被甩下去。


    反應過來坐好,才看到前麵的黑衣人。


    不知不覺,他們的馬車已經過了鬧市,走到了寂靜的巷子。


    “王爺小心,有刺客!”


    外頭傳來寂無的聲音。


    慕卿安撩了簾子往外看,果然,有不少黑衣人圍了過來,“王爺,大過年的,也有人想殺你呀?”


    容止陌不甚在意,“你怎麽知道,他們一定是來殺本王的?”


    慕卿安轉念一想,也對,也有可能是來殺她的。


    畢竟她如果死了,靖國侯府一案,就可以翻篇了。


    但隻要她還活著,那些與之相關的人,都不可能高枕無憂。她無權無勢,沒有羈絆,大不了就是個魚死網破。


    不過,她一定會在死之前,多拉幾個墊背的。


    外頭已經打起來了。


    寂無別看是個憨憨的碎嘴子,打起架來也是個不要命的。身手沒有非桐好,但勝在靈活,也吃不了虧。


    堂堂攝政王,身邊不可能隻有一個近衛,所以慕卿安一點也不用擔心來人會得逞,她甚至在刀光劍影之中閉目養神起來。


    容止陌則慢條斯理地喝起了茶。


    外麵打鬥的聲音漸漸平息,馬車又開始緩緩啟動。


    再次停下來時,已經到了她那小院。


    花廳裏,盈秋和見冬備了幾個下酒的小菜,酒是溫過的。


    屋裏還備著炭火。


    主人迴來後,她們便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慕卿安坐下來後,漫不經心地開口,“王爺將人留在我這裏,到底是為了方便照顧我呢,還是為了方便王爺更有理由登門?”


    容止陌執壺給彼此倒了一杯酒後,笑著將酒壺放下,“不過是看你我都是孤家寡人,想著互相有個照應罷了。你若不喜歡,本王日後便少來。”


    嗯,他說的是少來,而不是不來。


    慕卿安也沒有多想。


    “那就謝王爺關照了。”


    “好說。”


    關於這位攝政王,原主是完全沒有記憶的。最多在父兄口中聽過幾句關於他的評價。


    有褒無貶。


    正如容止陌所猜測的那般,年後複朝,方培英在短短一月內,連升了三級,從六品大理寺右丞,一躍成為了三品大理寺卿。


    原來的大理寺卿,則被打發到了太常寺。


    朝臣對此議論紛紛,心中多有不滿。


    但年後,攝政王就再也沒有上過朝。


    三位輔政大臣一再上奏,都被昭仁帝視而不見。


    方培英春風得意,一躍成為朝廷新貴。有人羨慕,有人嫉妒。


    羨慕者阿諛奉承,嫉妒者橫眉豎眼。


    葉世錦則因為年後祭祀大典上救駕有功,破格賜封了伯爵之位。


    禁軍,羽林衛,盡在他掌握之中。


    他得了賜爵,又有功在身,自然可以向昭仁帝,提出一些合理的要求,比如說,賜婚。


    但這話才說出口,就被久不上朝的攝政王給否決了。


    “本王記得,榮祿伯與文國公千金有婚約吧?如此朝秦暮楚,不太好吧?”


    文國公的臉色本就不太好看,聽了這話怒氣更甚了,隻不過礙於在殿前不好發作。


    之前,他看著葉世錦是個可造之材,是答應過要將女兒許給他,不過那是口頭承諾,並沒有信物為證。葉世錦對他家女兒,倒也是十分殷勤熱心的。卻不知,他何時又看上了一個滿門被滅的孤女!


    況且這事是他們私底下談的,攝政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這事若傳出去,豈不壞了他家女兒的名聲!


    “榮祿伯,可有此事啊?”


    昭仁帝問道。


    葉世錦矢口否認,“文國公於臣,有再造之恩,臣對國公爺隻有感激,萬萬不敢高攀。不知王爺是從何處聽來的閑話?”


    容止陌微微一笑,“國公爺,您聽了這話,心裏高興嗎?”


    文國公就坡下驢,“哼!榮祿伯前途無量,是臣這小門小戶,不敢高攀才是。”


    葉世錦心中憤憤,若是能光明正大的求娶,他也不願意強人所難。但偏偏,攝政王就是要與他作對。


    “王爺日理萬機,莫不是連臣的婚姻大事也要做主?若是能得王爺保媒拉線,臣定能與靖國侯之女白頭到老。”


    朝堂之上,他的實力遠遠不足以與容止陌抗衡,所以,他也不願意在明麵上,與他撕破臉皮。


    可那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卻沒有給他留一絲顏麵,他低頭,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一番袖子,然後發出一陣輕笑,滿朝文武都聽到了,他極盡嘲諷的聲音,“你,不配……”


    什麽不配?


    當然是不配求娶靖國侯之女。


    也不配得他容止陌保媒拉線。


    本來靜悄悄的大殿內,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陣陣低笑。


    葉世錦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從腳趾頭直衝天靈蓋,他身上的每一根經脈都被憤怒充斥,叫囂。


    他低著頭,死死咬住牙根。


    眼裏的殺意升了又退。


    “靖國侯之女的婚事,除了她自己,任何人不得做主,陛下,您聽清楚了嗎?”


    容止陌一本正經地看向他身旁的人。


    昭仁帝被點名,心裏忍不住一陣輕顫。


    但忌憚過後,即是憤怒。可他還得拚命壓製著,以盡量溫和的語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皇叔不讓旁人求娶,難道是因為自己對她有了心思?”


    容止陌抬眸,眼裏凝著的寒霜快要把人凍住。


    “本王的私事,也不需要陛下來過問。本王今日來,是要提醒陛下,年後所需要的軍備,該出庫了。您在朝堂上如何,本王可以不管,但將士們所需的物資,陛下可得仔細些,出了差錯,本王可是要親自問責的。”


    他的目光在如今身為布政使的許平之臉上掃過,“許大人的腿疾尚未痊愈便來上朝,真是勤奮有加。軍備之事,就要請你多多費心了……”


    他還真的是為了軍備而來。


    因為說完,他就走了。


    他既然發了話,那葉世錦求娶慕卿安一事,也隻能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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