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變得比方才更冷了。


    是一種由內而外,令人唿吸不順的陰冷。


    顧陌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要不我迴頭看看吧...這視線怎麽感覺有些熟悉啊,冷得讓人窒息一般。


    是大小姐嗎...


    顧陌低著頭悄咪咪地走著,試圖混跡在人群中躲避這兇惡的視線。


    可是不管他怎麽走,那視線依然緊盯著他不放。


    像個獵人正在追逐窮途末路的獵物,在這時獵人往往會表現得很有耐心。因為他們知道前方便是懸崖,獵物已經跑不掉了。


    應該不是吧...如果真的是江璃,她早就已經衝過來了,哪裏還會有閑心盯著他看。


    可如果不是...他想不到還有誰能有這種獨特的視線。


    上一世他被江璃囚禁疼愛了好幾年,對她身體的一切都是如此知悉,他覺得自己的第六感不會錯。


    他身後的人,恐怕真的是大小姐啊...


    江璃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她剛才有看到嗎...顧陌和夜雨辭廝混在一起的畫麵。


    或者再早一些…她甚至看到了莫維金和顧陌達成共識的那一幕。


    顧陌光是想想就感覺自己要哭出來了。


    他不免迴想起了那晚被江璃懲戒的畫麵。


    掛著倒刺的皮鞭,抽了他幾下而已,就讓他在床上躺了那麽長時間。


    他要是不主動試探江璃的底線,按照她重生後的性格來看,她是不會對他施行太惡劣的懲罰的。


    說起來,他重生的這半個月來,還真是每天都在大小姐的底線上跳舞,唯恐她不發現端倪一樣。


    我沒辦法啊…他明白這種安穩日子不會持續多久的。


    江璃最終的目的,一定是把他變成一個沒有她就無法生存的廢人,然後好好的把他攬在懷裏照顧。


    過程是什麽並不重要。


    隻是顧陌在給她製造麻煩罷了。


    誰知道日後會如何呢,要是北極星集團真的占據半壁江山,等到那時,他就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經曆過十來分鍾的角逐後,他放棄了掙紮,因為他感覺到追蹤他的人影,已經來到了他的後麵。


    他在人工湖旁人煙稀少的角落處停下腳步,雙腿顫抖,沒有勇氣迴頭直麵病嬌。


    她是他的心理陰影,一直都是。


    高跟靴子觸地的聲響漸停。


    惡魔的軀體逐漸逼近,惡魔的右手從身後撫摸起了他的下巴。


    當他看到那粉白色的美甲與修長的手指時,他就知道一切都要完蛋了。


    顧陌的個頭雖然比江璃要高上幾厘米,可每和她站在一起,他總被大小姐的氣場壓得像個螻蟻。


    幸虧江璃平時不會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不然他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身後之人用鼻尖輕輕聞了聞顧陌的衣領,繼而他便感覺到,一把冰冷尖銳的東西穿透布料,抵住了自己的後腰。


    是刀。


    “好好聞的氣味呢~我上次聞到過哦~”


    她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怒氣,反倒像個正在哄孩子的溫柔母親。


    江璃的手指遊移到了他的脖子,指甲直接紮了下去。


    很痛,顧陌擠出眼眶裏的水潤,完全不敢吭聲。


    江璃真正生氣的時候,不會大吼大叫,但她可以讓每個人感受到那股霜絕千裏的寒意,是普通人根本無法直麵的。


    “是同一個人哦~上一次我寵愛你的時候,也是這個氣味呢~”


    “哪個呀哪個~哪個狐狸精這麽讓你著迷啊,三番五次的背著我找她~”


    江璃用刀子指著他,身子慢悠悠的來到了他麵前,掰著顧陌的下巴,迫使他與她對視。


    江璃掩蓋不住臉上的笑意,她摸著顧陌的眼睛與鼻子,仿佛在思考切掉哪個更合適。


    “你也會給她當狗嗎~也會在她跪在她麵前服侍她嗎?”


    肚子上的刀刃刺痛他的神經,顧陌感覺他的聲音都不屬於他自己了。


    這個時候,任何的解釋都顯得既無力又蒼白。


    他說什麽都不好使。


    老天爺,孩子要進入輪迴了,要是蒼天有眼,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對吧…


    “大小姐,要殺了我嗎?”顧陌脫口而出,他沒打算就此辯解什麽了。


    江璃笑靨如花,用手指抹了一下顧陌的唇角,放在自己舌頭上舔了一下。


    “嚐不出來…唔…全是烤肉味…”


    江璃笑嘻嘻的戳了戳他的鼻子,冷豔的麵容上正在被黑暗侵蝕。


    她的臉色一點一點的黑下來,血紅的瞳孔卻一絲一絲的逐漸明豔。


    “我好想殺了你…把你製成標本,放在我房間裏最顯眼的位置啊。”


    顧陌背後被冷汗打濕,小腹上似乎隨時都要一刀刺入的刀刃,消磨著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挖下你的眼睛,這樣你就不會再看到其他女人…”


    “刺破你的耳膜,這樣你就不會聽到其他女人的聲音…”


    “割掉你的舌頭,這樣你就不會品嚐到其他女人的味道…”


    江璃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在安撫自己那顆瀕臨崩壞的心髒。


    她兀自一笑。


    “我不會那麽做的,因為那樣小陌陌也感受不到我了,就沒有意義了。”


    “你想活下去,是嗎?”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下不知暗藏著多少瘋狂。


    顧陌強忍著恐懼,微微點了點頭。


    一切都迴來了,他思緒一晃,迴到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寒夜。


    那是他第一次,被江璃用手術刀折騰的日子。


    他本以為是她一時興起,沒想到卻是幾年噩夢的開始。


    “小奴隸,帶我去找她。”


    “好,好,沒問題。”顧陌小聲道,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而且,江璃之所以這麽說,隻是想給他一個台階下…


    以她的頭腦,不可能猜不到和顧陌親近的是誰。


    江璃把玩著手裏的刀子,表情看上去十分放鬆。


    好丟人啊,顧陌一邊被她用刀子威脅著,一邊按照她的旨意往路邊小徑走去。


    大小姐別殺我就好…我不在乎那些亂七八糟的了。


    不管身處何種境地,活著比什麽都好,活著才會有看到事情變好的機會。


    在路過一處公共垃圾桶的時候,江璃做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動作,她把水果刀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顧陌的眼眸這一刻變得震驚。


    “你很好奇嗎?”


    江璃深深唿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息,嗓音恢複了以往的溫雅。


    “你乖乖的就好…我呀…嗬嗬嗬~找到讓你老實聽話的辦法咯~”


    “主人我對你仁慈,你卻無數次欺騙我~我也是…哈哈哈…不得以這麽做的哦~”


    語畢,顧陌不止腿軟了,他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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