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遙匆忙穿上衣服衝向後花園劉晉元的住處,見劉晉元印堂紫黑,此時脈搏已十分無力,劉夫人在一旁焦急的徘徊著,林月如坐在床邊緊緊抓著劉晉元冰冷的手,發現李逍遙來了,這才站起身來。


    “李大哥!表哥他這症狀不是病,似乎是中了毒!”林月如焦急說道。


    “月如別急,到底是怎麽迴事,你慢慢說。”


    “是這樣,府中值守後花園的丫鬟聽到表哥在房中慘叫一聲便趕過來查看,發現晉元表哥便是這番模樣,嚇得趕忙去告訴姨媽,姨媽這便喊來了我們。”


    “叫郎中了麽?彩依嫂子呢?”


    “已經差人去叫郎中了,丫鬟發現的時候彩依嫂子就不在房中!”林月如說道,隨後見到李逍遙的表情變化,林月如猛地起身說道,“李大哥你是不是想那乞丐說的了,你別胡思亂想,一切還沒有定數,等郎中來了再說。”


    郎中很快就趕到尚書府的後花園,此人為京城中最有名望的醫師,人稱胡神醫,先前曾為劉晉元診斷過疾病,但並未查出病因,如今劉晉元突發症狀,緊急情況將其請來也是無奈之舉。


    胡神醫進屋後先對劉夫人問好,隨後便來到窗前為劉晉元號了號脈,並查看了其眼珠、麵色等特征,還用銀針在其肢端各刺了一下,采了一點血液,皺著眉說道,“先前我為公子診斷,並未發現其病因,隻當其是中了某種怪毒或者巫術,卻無從根據,隻能開了些清毒活血的藥物,但劉公子服用後便嘔吐不止,隻好將藥停了,如今觀其症狀正是驗證了老夫的猜想,氣息紊亂、脈象微弱、印堂紫黑、血液粘稠,這是中了巫毒的跡象,而且劉公子體內的巫毒不止一種,且其中一種似乎是有人持續施加為之,當今天下擅使巫毒者不少,但大多在西南苗疆一代,中原地區並無聽說有使用巫毒的高手,恕老夫才疏學淺,沒法治得了公子的毒!”


    聽了胡神醫的話,劉夫人瞬間痛哭,撲向胡神醫說道,“胡神醫您可是京城第一神醫,怎麽能有您治不好的病呢?要不,您給開點方子,緩解一下也行啊!我那媳婦每日都給我兒子熬些湯藥,每次症狀都能緩解一些,您是神醫,您也給開點方子吧!”


    “有這等事?”胡神醫疑惑道,“不知那少夫人在何處,可有藥方給在下一看?”


    當得知彩依不知所蹤,其藥方、藥渣也無從尋找,胡神醫犯難道,“如此,恕胡某實在沒有什麽辦法。”說罷便整理行醫用的藥箱,隨後退出房間。


    李逍遙突然將林月如拉到一旁,在其耳邊說了句什麽,林月如聞言先是遲疑了片刻,隨後還是隨李逍遙走出房門,臨行前還對劉夫人說道,“姨娘,您先照看好表哥,我們出去再找大夫去”。


    由於此時天還未亮,京城的內城隻留有南門朱雀門開著,二人來到西門見無法通行便折返,剛剛走到中央幹道,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向自己。


    “二位,請留步。”


    李逍遙和林月如聞聲望去,見叫住自己的正是昨日那室韋國使團隊伍中那名中原道士打扮的男子,此人身著淡黃色道袍,年紀大概三十多歲,一幅中原人麵孔。


    “昨日我隨使團隊伍進京之時便察覺到人群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妖氣,但圍觀百姓眾多,我未能察覺妖氣是從誰身上散發出來的,如此一看,應是二人身上沾染了妖氣。”道士走上前對二人說道。


    “你什麽意思?說我們是妖?”李逍遙聞言大為不悅,本能向身後取劍,卻發現佩劍並未帶在身上。


    “公子誤會了,貧道並不是此意,二位散發妖氣並不是說二位是妖,而是二位應該和妖物或者與妖物長期接觸的人或物接觸,因此也沾染了些在身上,不知二位所居何處,是否察覺到身邊有何人異於常人?”道士的語氣轉為和諧了些,但眼神中卻透露著一絲冷酷。


    聽到道士如此說道,李逍遙敵意減退,又見其似乎道行頗深,便上前說道,“並未遇到過妖怪,不過家中有人危在旦夕,大夫說是中了巫毒,請問道長您說的妖氣是否和此有關?”


    “巫毒?”道士皺眉思考了一番,隨後便要求二人帶他到病人住處看一看。


    三人向尚書府大步走著,路上道士自稱雖來自室韋,但卻是中原人,且其師父也是中原人,所修行的法術也是出自玄門道術,因此平日著裝打扮均是中原道人模樣。不一會,三人便來到尚書府大門口,道人突然止步,死死盯著尚書府大門道,“這妖氣正是從這府內傳出的!”


    李逍遙和林月如趕忙將道士帶到後花園,可見到後花園的景象大為震驚,園內所有人都已暈倒在地,劉晉元房中的床上躺著劉夫人,而劉晉元卻不見了身影!


    “怎麽會這樣!”林月如懊惱道,“都怪我,要是留下一個人守在這裏就好了!這麽多人都暈倒了,表哥也不見了,這可怎麽辦啊!”


    “姑娘無需驚慌!他們中的不過是一種普通的迷香,最多不超過一兩個時辰便會蘇醒過來。”道士低頭查看了一名暈倒丫鬟的情況,隨後退出房間,對房中的二人說道,“這府宅之中,數這後院妖氣最盛!想必長期以來被妖法所滋養,看我此番設法破了這妖術!”


    此時天已亮了起來,道士望了望太陽,又看了看院中布局,在空地上找了一處位置後便對李逍遙和林月如說道,“此處便是順天應地之處,我即將在此處開壇設法,你們取一張桌案、一疊黃紙、一份檀香、一對蠟燭來給我。”


    “啊,這麽多東西,我...你等著,這離大相國寺不遠,我去那裏去借點過來!”李逍遙說罷便向院外跑去,卻被道士叫住,“罷了罷了!無需這般麻煩,看貧道施法!”


    隨後,道士閉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後以食指指向地麵,隻聽“轟”的一聲,一張桃木桌案便憑空在眾人眼前出現,重重的落在地上。


    “啊?這,怎麽可能?”林月如見狀滿臉驚訝。


    “此乃貧道乾坤妙法,袖中可裝天地,何況小小桌案。”道士嘴角微微上揚,隨後又念起咒語,隻見桌案上又出現了符紙、檀香等物品,讓李逍遙和林月如稱奇。


    道士從身後抽出桃木劍,便在桌案前舞動起來,口中還念念有詞,看起來甚是厲害,隨後以劍尖在兩隻蠟燭上各點了一下,便將蠟燭點燃,又用木劍戳了黃紙,用燭火將其引燃,又接著閉眼繞著案桌舞起劍來。


    又過了一會,道士睜開雙眼,將桌上的一摞黃紙依照八門金鎖的方位繞著桌案擺了一圈,隨後大喝一聲“疾”,隻見“休、生、傷、杜、死、驚、開”七門均燃起熊熊火苗,唯獨留下“景”門未燃燒,李逍遙不解其中緣由,但也忍住沒有發問,而是繼續看著道士做法。


    又過了一會,那道士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那些黃紙燃燒的火焰顏色也變成了詭異的青藍色,刹那間,一股強勁的風力自院中憑空出現,道士大驚,又從懷中掏出幾道符咒用以鎮壓風力,奈何於事無補,風越來越強,直將那桌案都掀翻,桌上的蠟燭、檀香也都摔落在地,擺在地上的黃紙和燃燼的紙灰被吹得四散,沾得那道士渾身都是紙灰紙屑和塵土,甚是狼狽。


    “大膽妖孽,竟敢戲弄山人!”道士大怒,簡單撣了撣身上的汙垢後,再次揮劍作起法來,一邊舞劍一邊在院中閉眼疾行,哪知剛走出沒有幾步,院中怪風又起,道士驟然躍起持劍向風起處刺去,那風似乎有感知似的,猛然吹向那道士,將其吹出數丈遠,重重摔在地上,那柄桃木劍也被折為兩截。


    “這...怎麽會如此!”道士一臉驚愕的站起身,口中自言自語道,“貧道早年便和家師修行,如今出師也有多年,從未遇到如此強勁的妖力,真是出師不利,此番迴到室韋當找師父潛心修行幾年再出山不遲。”說罷,道士便施法將桌案收了,向李逍遙和林月如行禮致歉後便一溜煙跑出了尚書府。


    “費了這麽大力氣,就這麽灰溜溜的跑了?”林月如看著道士的背影,有一絲不悅。


    “可能我們這次遇到的妖怪非常厲害,月如,我們可要小心謹慎一些,這妖怪可能就在這尚書府中!”李逍遙警覺的看著四周說道,“月如,我們還是趕緊到城外去看看吧!”


    “可是,姨娘還有這院子裏的人怎麽辦啊。”林月如擔心姨娘等眾人的安全,李逍遙則安慰道,稱二人不懂救人之術,即便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而且妖怪應無害人之心,否則就不會隻是將眾人迷倒,林月如覺得有道理,便和李逍遙迴房帶上兵器隨後出了尚書府。


    二人從尚書府後門出府,西行不遠便到了內城的梁門,過了門樓來到外城,隻見此時街道上已經有百姓走動,時有商販開始叫賣,可二人無心駐留,徑直向城外方向走去。


    當二人路過城中的內河時,發現河邊聚集了很多人再圍觀,還有兩名官兵用長長的竹竿向水中插著,似乎是在打撈著什麽,二人本不欲節外生枝,可當走上內河上的拱橋時,正好看見水中飄著的是一個人影,李逍遙覺的這人影看起來有些熟悉,便拉住林月如向橋下河邊走去。


    “一定又是喝醉了酒掉到河道裏淹死的醉漢!”士兵一臉厭惡的用竹竿將那浮屍撥到岸邊,又將其從水中拽了上來。


    “這屍體渾身酒味,估計死前沒少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淹死了!”圍觀的一名婦人說道,又轉身對其丈夫說道,“你看看,以後你還喝不喝大酒了?這就是你們臭酒鬼的下場!”


    士兵將屍體掀了過來,準備叫人認領,李逍遙此時則認出了這“屍體”的身份,這不正是當日在十裏坡教自己劍法的醉道人酒劍仙前輩麽。正欲上前,隻見酒劍仙猛的打了個嗝,吐出一大口河水,隨後嘴角微微上揚,口中還念叨著“好酒,好酒,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


    圍觀的人群見其並未淹死,便都散去,其中有一個小孩被這舉動嚇得大哭,喊著“死人說話了”便跑開了,士兵見狀也無心管這醉漢,搖搖頭走開了,畢竟這京城每日因醉酒找不到家的沒有一千也有幾百。


    “師父!好久沒見到您了,您老人家可好!”李逍遙衝到酒劍仙麵前,趕忙將其扶了起來。


    “哦?是你啊,咦?這是哪裏呀。”酒劍仙伸了個懶腰,拖著濕漉漉的身體站了起來,“少肉麻了,誰是你師父,我隻不過賠你一壺酒錢,囫圇教了你一招半式而已,我酒劍仙可是從不收徒。”


    “不,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晚輩心中,您就是我的師父!”說罷,李逍遙便跪在地上向酒劍仙磕了三個頭,酒劍仙連忙上前將其扶了起來,李逍遙又連忙追問道,“師父,您怎麽會掉進這內河呢?”


    “老前輩,您剛剛在水裏我們還以為您是死人呢。”林月如看了看眼前一臉醉醺醺邋遢像的道士,隨後附在李逍遙耳邊小聲說道,“李大哥,你說你的劍法,是跟這奇怪的老伯學的?”


    “昨日我到那酒館,將他們私釀的陳年花雕喝了個精光,又沒酒錢付他們,他們趁我睡著將我丟入水中倒也是合情合理,兩不相欠,哈哈哈!”酒劍仙爽朗的笑了起來,但很快又一臉嚴肅的嗅了嗅空氣,對二人說道,“你們一身妖氣,可是遇到妖怪了?”


    “前輩也能察覺到有妖氣?”林月如眼前一亮,趕忙上前問道。


    “開玩笑,什麽妖魔鬼怪我沒見過,我用腳後跟都能認出妖怪來。”酒劍仙又嗅了嗅說道,“嗯,這妖氣真濃重啊!似乎是從內城飄出來的。”


    “師父真乃神人也!”李逍遙恭維道,“如今這妖怪盤踞的這戶人家和我們交情匪淺,還望師父您能出手相助!”


    “好說好說,這妖怪長什麽樣子?”酒劍仙向二人問道,當得知二人連妖怪的影子都沒見到時,而且滿院子的人還都被迷暈,皺了皺眉頭說道,“連妖怪什麽樣都不知道怎麽打?這樣,你們找一壇酒來,越烈的越好,貧道自有神通可讓這妖物現行!”


    李逍遙和林月如連忙到附近的酒館買了一壇烈酒,迴到跟前時驚奇的發現酒劍仙剛剛濕漉漉的身子如今已晾幹,林月如心中感歎此人可真是深藏不露。


    迴到尚書府中,酒劍仙先是查看了迷暈眾人的情況,表示眾人隻是中了迷香,過不了多久便會自然醒來,無需刻意施救,一會若是和妖物打起來,他們倒是也能躲過一場激戰,隨後看了看滿院子的牡丹花,心中已有了猜想,便向二人問道附近可有水多的地方,林月如趕忙將其帶到尚書府內中庭的荷花池旁。


    “這後園花圃中的牡丹雖是人間凡物,但蘊藏了強烈妖氣不可小覷,但凡花草樹木皆是五行屬木,木乃五行之始也,水乃五行之終也,此為天次之序,水又生木,我便借這水力做法,破一破這妖術!”酒劍仙看著池水說道,又走到池邊的一處小廣場上準備在此施法。


    “讓你們兩個小娃娃見識一下我塵封已久的獨門絕招‘醉仙封魔大法’,切記,我施法期間你們千萬不可離我七步開外,不許輕舉妄動,否則出現不良後果我可概不負責!”說罷,酒劍仙接過李逍遙手中的酒便大口喝了起來。


    “啊,這酒夠勁!”酒劍仙將壇中烈酒一飲而盡,麵頰立刻開始泛紅,隨後便抽出身後長劍便舞了起來。隻見其手中長劍雖已鏽跡斑斑,但劍招靈動,閃過的劍光確實極為奪目,縱使劍身上的鏽蝕也難以遮擋這股淩厲劍意,酒劍仙的身形越來越快,以致二人幾乎無法看清其招式路數,隻是感覺到其周身似乎充盈一股強烈的真氣在緩緩流動。


    緊接著,這一池清水竟似乎和酒劍仙有所感應似的,水麵開始泛起微微的波紋,隨之便在荷花池中央形成了巨大的旋渦,隨後酒劍仙的身形一點點慢了下來,慢到二人能夠看清其招式,可過了不久,酒劍仙的身法招式開始淩亂,竟如同醉酒一般,手中長劍也拿不穩,“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師父,你?”李逍遙見狀有些擔心,正欲上前,酒劍仙卻停止了動作,如木樁一般站立在地上,耷拉著頭,雙眼緊閉,竟似是睡著了一般,林月如也有些擔心,上前看了看酒劍仙,竟然發現其果然睡著,此時已開始打起唿嚕,再看那荷花池水,目前也已平靜了下來。


    “他,睡著了?”林月如望著眼前的景象,怒氣瞬間上湧,“什麽嘛,又來了一個裝神弄鬼的!”李逍遙正要辯解,可林月如早已走開,向後花園方向走去,走了十多步又轉頭向李逍遙喊道,“還在這盯著幹什麽?趕緊去找妖怪了!還得是靠自己!”


    李逍遙無奈,如今這番情形也隻好跟林月如一同離開,二人剛剛進入後花園,便感到一股極為濃鬱的牡丹花香,二人環顧四周,猛然發現花海中的涼亭中似乎有人影,跑過去看發現正是劉晉元和彩依二人,劉晉元此時仍是昏迷,但印堂的紫黑色似乎褪去了一點,而彩依正在專心施法,將身邊一隻精致的玻璃瓶中的透明液體化作煙霧後導入劉晉元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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