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運河自開鑿以來已有幾百年曆史,其帶來的經濟、政治與文化效益是不可估量的。得益於這條水上官道的投運,大大的促進了南北方的交流,縱使王朝迭代、歲月更替,這條河的重要性也隻是有增無減。因為大運河帶來的效益,造就了諸多著名港口、水城,茶葉、絲綢等商路的擴張也使江南百姓的生活變得更為富庶。因為大運河的重要性,朝廷也開設了漕運衙門,主管清淤疏浚、南北水路物資調運等民生國計。盛漁村——江南再平常不過的小小漁村,也正因此從名不經傳而變得聲名顯赫起來。


    李逍遙和趙靈兒隨著杭州綢緞商人方恩澤的貨船從盛漁村出發後先是到了杭州城進貨,然後一路北上,停靠的城鎮村落略有四五處,李逍遙作為方老板的“隨從夥計”忙前忙後竟是一日也沒有閑著,就連方老板都不僅稱讚道“小李子真是天下夥計的典範!”不過李逍遙顯然並不滿足於此,聽了這誇獎隻是一笑而過,他可是一心成為大俠的。


    陪同方老板的幾日,李逍遙曾在船上幫忙生火做飯,曾於城鎮碼頭搬運貨物,曾穿梭於村子集市采買吃穿用度,曾與各地貨商討價還價,也曾在夜晚泊船之際與靈兒賞月吟詩...


    “靈兒!今日是十五了,正是月圓之日,一般我們老家的人呢,都會喝酒賞月吟詩作對。”李逍遙打開船艙的窗戶,用竹竿撐好,剛好可以看到升至半空的滿月。窗邊的桌子上,擺放著幾樣普通的點心,還有一壺熱過的黃酒,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那逍遙哥哥是不是也會吟詩作對呢?”趙靈兒坐在李逍遙對麵,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眼前人,拿起酒壺在兩隻酒杯裏各斟滿了酒,“你給靈兒吟一首吧!”


    李逍遙心想,自己雖不是學富五車,但說起文采也是略通一二,畢竟小的時候嬸嬸曾送自己上了幾年私塾。飲下了一杯酒後,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咳咳,我可要吟詩了,靈兒你可聽好!”


    “窗前月亮白,疑是梨花開。舉頭且飲酒,嗯...文采自然來!”


    “逍遙哥哥你這打油詩未免沒多少文采吧。”趙靈兒調侃道,“我曾在書中讀到,昔日有詩仙太白,能鬥酒詩百篇,其筆下的詩歌氣勢磅礴渾然天成,就連皇帝都推崇的不得了。”


    “倘若能早出生幾年,真想會一會這個李太白,請他喝上一杯,見識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樣傳神!”


    大運河上,清風徐來,帶動河岸邊垂柳搖曳,河麵上遊船搖曳,少年的心也搖曳...


    昔日天真爛漫的漁村少年,經了這幾日的忙碌,更為懂得了嬸嬸經營客棧的不易及為今後人生應為之奉獻奮鬥,也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了。


    這一日,貨船行至嘉興,方老板叫來所有船工安排行程,稱自己要進程去會見幾位商會的老板,讓眾人各自采買些吃食及采購貨物,下午開船便直奔目的地蘇州城,中途不再停靠。


    李逍遙本就不是船工,如今也是無事,便帶趙靈兒到嘉興城中逛了逛。


    看著河邊集市琳琅滿目的小商品,趙靈兒被如此場景深深吸引,東看看西瞧瞧,竟似乎忘卻了時間,還是在李逍遙的提醒下,二人才返迴船上。臨行前李逍遙買了些許特產八珍糕用來路上食用,還承諾蘇州的集市更為繁華,到時候一定陪靈兒逛個夠。


    滿載的船行駛很慢,直到次日清晨才抵達蘇州的商貿碼頭,李逍遙和趙靈兒辭別方老板後下了船,二人向蘇州城走去,少年之行便如此開始了。


    “小時候跟隨嬸嬸來過幾次蘇州,不過距上次來這裏也有七八年了。”李逍遙觀望著四周的風景驚歎道,“蘇州城的變化真大啊!”隻見河邊多了幾座精致的亭台,就連河堤也整體翻新了一遍。河邊廣場上有賣貨的,也有雜耍的,趙靈兒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這麽多人,更沒見過如此多的新鮮事物,拉著李逍遙觀看一處表演噴火的。


    “靈兒隨師父學習五靈法術,如今能夠掌控火焰之力,這用嘴吐火的本事靈兒還是頭一次見到呢!”趙靈兒對噴火表演表示驚訝,李逍遙連忙解釋道,“噴火表演是將事先含在嘴裏的燃油吐出去再點燃的表演,也是江湖上較為流傳的把式,雖然不及靈兒的法術那般奧秘,但也要求表演者要有足夠熟練才行。”趙靈兒聽聞恍然大悟,又拉著李逍遙去看胸口碎大石了。


    快到中午,李逍遙提議進城吃些東西,然後找好住處較為穩妥,趙靈兒表示認同,二人便一塊進了城,從幾名本地居民口中得知商業街有不少飯店酒樓,也是城內客棧聚集之處,二人便依照指示來到了商業街,挑選了一家看起來人氣頗豐的當地特色菜館便走了進去,在二樓選了個風景不錯的位置坐下。


    “走開走開!誰家的孩子啊!”


    “沒有沒有!去別處要去!”


    二人剛剛和店小二點好了菜,正在欣賞床位街景,卻聽見周邊傳來了陣陣嫌棄鄙夷的聲音,循聲望去,見是一名看上去八九歲的男孩,衣著樸素,身材消瘦,正在向挨個桌的食客乞討。


    “蘇州本是富庶之地,怎麽會有如此可憐的孩子?”李逍遙暗道,轉而又想,“如果是尋常酒樓飯莊,若是乞丐進來行乞,勢必會被店家驅逐,以免惹惱了客人,不利於店裏的生意,可這孩子竟來到二樓,店家也視若無睹,確實有些不同尋常。”


    店小二來給二人遞茶水時,李逍遙叫住了店小二,詢問起了這孩子的情況。店小二還以為是二人嫌棄孩子打攪了興致,抱歉道,“對不住了二位客官!我這就讓這孩子去別處乞討去!”


    “慢著!”李逍遙趕忙攔住店小二,“我們不是這個意思,蘇州本是富庶之地,如今太平盛世卻有孩童乞討,而且尋常店鋪必不會允許乞丐流民進入,以免影響到其他客人,我看貴店上下並無對這孩子有一絲阻攔之意,想必其中必有道理。”


    “嗨!小哥還是您眼睛尖!”店小二誇讚道,“說起來,這孩子和我家老板還有些親戚嘞!”


    “這小孩小名叫小豆子,至於大名嘛就記不得了,就記得是姓鄭。這孩子的爹,和我們老板好像是表兄弟還是什麽,總之論親戚啊,是一個輩分的。這孩子家裏雖談不上富貴,可也過的安穩...”


    “可自從孩子他爹染上了賭博,嗨!可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賭徒一旦犯了賭癮,是九頭牛也拽不動!不到半年,這孩子的爹把祖產都輸了個精光,孩子他娘氣不過,生了場大病,如今家裏是揭不開鍋啊!可憐小豆子這孩子從此便隻能乞討度日,所以我們老板跟我們交代了,隻要沒有客人特別要求,對這孩子便睜一眼閉一眼了...”


    “那小豆子的爹現在在何處?”趙靈兒忍不住問道。


    “那老賭徒,肯定又在城北賭場賭著呢!”店小二不屑說道,“蘇州城就那麽幾個落魄戶,衙門怕餓死了人影響本地名聲,更何況這廝在鄉試還中了個什麽名次呢,如今每個月倒也給幾個錢救濟救濟,不過也都讓那廝拿去賭了...對了,小豆子還有個姐姐,年僅十四便到大戶家當丫鬟,賺點微薄收入給她娘看病...哎呦二位客官,說多了不是,我得趕緊去幹活了,一會老板該罵了,對不住,對不住了!”店小二小著走開了。


    “逍遙哥哥,‘賭博’是什麽呢?為何會有這麽大的影響力,甚至能讓人為了它去拋妻棄子?”生在苗疆,長在水月宮的趙靈兒並不知道什麽是賭博。


    “賭博嘛,就是賭錢。”李逍遙想了想,自己也曾和同村的年輕人以幾文錢或一兩頓酒菜為‘賭資’打過幾次賭,如今遇到這因賭而人財兩空的行徑,解釋的時候還是應把自己和“老賭徒”區分開的,“一般都是用骰子比點數比大小來判輸贏,每一局都會下注一些錢財,贏了嘛,甚至能賺的盆滿缽滿,輸了的大多心有不甘,總想著能翻盤,沒有了本錢,起初會想著找親友借,最後甚至去貸,乃至去偷去騙...結果最後很多人因此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全國很多地方,大到京城,小到村鎮,都有賭場的存在。”


    “可是,賭博竟然害人不淺,為什麽還能如此泛濫?”趙靈兒大為不解。


    “靈兒你有所不知,這賭場雖害了不少家庭,但其每日的收益也是巨大的,衙門的稅收有很大一塊都是來源於此。更何況,能開設賭場之人,大多和本地豪強大戶,或地方鄉紳關係匪淺,衙門又怎麽會去管他們呢?一般隻要不出人命,公門中人也是見怪不怪了。”李逍遙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注意到趙靈兒正在望向一旁。


    “靈兒?”李逍遙隨著趙靈兒注視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叫做小豆子的孩子,剛剛不知從哪要來一個包子,正蹲在酒樓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大口的吃著。


    “逍遙哥哥我們幫幫那個孩子吧!”趙靈兒似乎想起自己童年時的波折,不禁對這孩子心生憐憫。


    “我也正有此意!”李逍遙站起身,說罷向男孩走去。男孩見有人向自己走來,正欲離開,被李逍遙叫住後方停下腳步,被帶到二人所在的桌位,起初還遲疑不肯坐下,在趙靈兒的再三勸說下才扭捏的坐在桌邊凳子上,眼神似乎逃避般時而看看李逍遙,時而看看趙靈兒,不過大多時候還是看著地麵,及正用衣襟擦拭著的瘦小的手。


    “小弟弟你是叫小豆子是嗎?我看你是餓了對嗎,沒關係,想吃什麽我們可以請你吃,我叫趙靈兒,你可以叫我靈兒姐姐,這位是李逍遙哥哥。”趙靈兒細聲說道,生怕語調高了嚇到男孩。


    “我、我,姐姐你們不用了,你們先吃,有什麽剩下的,給我一點就可以...”小豆子小聲說道。就在說話的時候,小二端上了二人所點的鬆鼠桂魚,小豆子瞥了桂魚一眼,又趕忙繼續看著擦了好多次的手。


    “小豆子你別怕。”李逍遙朗朗說道,“我和這位靈兒姐姐都是扶貧濟困的好人!今天遇到我們就是緣分,你就敞開了吃,不夠了我們再點!”


    在李逍遙和趙靈兒的反複勸說下,小豆子才慢慢拿起筷子,開始吃起桌子上的飯菜,起初還是小口的吃著,慢慢的便快了起來,直到打了兩個飽嗝這才放下了手中的飯碗。


    “慢點,別噎著。”


    “小豆子弟弟,能告訴我們你經曆了什麽嗎?說不定我們可以幫上忙!”李逍遙問道。


    “你們...”小豆子猶豫了片刻,緩緩說道,“我家本來生活挺好的,爹娘和姐姐對我都很好,爹爹是做生意的,雖沒有林家、李家那麽厲害,可是那也很厲害了,每次出去賣貨迴來都會給我和姐姐帶各種各樣的玩具和零食。”


    “有一次爹爹去渝州談生意,迴來感覺變了人似的,總是跟娘吵,說是做生意來錢慢,有一次吵得非常兇,還動手打了娘!”


    “從那起,爹每隔幾天才迴來一次,家裏還時不時有來要錢的,後來房子也被要去了,姐姐也去李家做丫鬟了,現在娘病了,每天都在咳嗽,躺在床上好久了,爹也不帶娘去看郎中,也很久沒有管過姐姐和小豆子...”說著說著,小豆子雙眼淚如泉湧,趕忙用衣袖去擦,同時大聲喘著氣,似乎想將淚水憋迴去。


    李逍遙和趙靈兒對視一眼,李逍遙會意,從包袱裏拿出些許銀兩塞到小豆子手中,“小豆子弟弟,這些錢你拿著,先帶你娘找看郎中抓幾服藥。”小豆子見狀兩眼放光,又很快搖了搖頭,說道“不行不行!哥哥姐姐我不能要你們的錢!我現在每天晚上去迎賓客棧洗衣服,一天能賺好幾文錢呢!從前爹爹說過‘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我今天吃了你們的飯菜已經很感謝了,不能再要你們的錢!”說罷將銀兩放在桌角,起身便要離開,卻被李逍遙拉住胳膊,李逍遙發現小豆子的雙手布滿了本不應屬於這個年紀的粗糙和浮腫,掌紋都似乎被磨平了。


    “小豆子你聽我說,這個錢權當我們借給你的,你先拿去給你娘看病,切記千萬不能交給你爹!”李逍遙說道,趙靈兒見小豆子還是不肯接受,站起身來,拿起桌角的銀兩輕輕放在小豆子手中,蹲下身來說道,“小豆子你能夠用自己的力量來生活這點非常棒!可是生活中有許多事,也是有輕重緩急的,如今你娘臥病,如若不及時看病,耽誤了病情豈不是讓你後悔一生?”


    小豆子想了想,最終還是收下了銀兩,後退兩步後向李逍遙和趙靈兒深深一拜,“謝謝哥哥姐姐,你們借給我的錢我以後一定會還的!”說罷便起身跑下了樓,李逍遙隔窗望見了小豆子已出了酒樓,朝東街跑去,不一會那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中。


    “希望能解決他們家的燃眉之急吧!”趙靈兒歎了口氣,李逍遙見趙靈兒似乎因為此事心情受到了影響,便提議不如先去找客棧住下,隨後再到周邊遊玩一番。


    二人出了酒樓,走了不遠便來到了商業街裏招牌最大的客棧——迎賓客棧,二人走進大門,便有小二熱情的迎了上來,“兩位是打尖還是住店哪?”


    “要兩間客房!”李逍遙對小二說道。


    “請問這位公子是來參加林家比武招親的吧,憑信可否帶了,給小的看一眼。”


    “比武招親?”李逍遙看了看趙靈兒,隨即說道,“不好意思您弄錯了,我們是來遊玩的,並不是參加什麽比武招親的。”


    “哎呦這可對不住了!”店小二略表歉意,“這不是林家要舉行比武招親嘛,本地商業街這幾家客棧都被包了下來,您若是收到林家邀請前來參加比試,那用憑信便可直接入住不收房錢,可若是不是,恐怕小店沒有空房能招待二位了,實在抱歉。”說罷,小二便轉身離開,去迎接新進店的客人。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李逍遙不解,“我們去問問店掌櫃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劍之逍遙劍俠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之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之說並收藏仙劍之逍遙劍俠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