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翎寒早早起床,比起之前更早,他一晚沒睡,隻要一閉眼就是那場令他羞恥的性愛,還有夜離清晰可見澄澈沒有一絲汙染的淚水……


    又一次,季翎寒往自己體內注射了無名不知成分的藥劑,又一次忍受藥劑進入體內的猛烈衝擊,這一次如排山倒海,胃酸翻湧,無聲跪坐在廁所裏,獨自承受痛苦。


    麵色慘白,不見血色,猶如行屍走肉一樣踉蹌地走進夜離房裏,深深注視著他,要把他皮囊下的器官組織要看透一樣,小心翼翼觸碰這個人,低喃著,“對不起……”


    夜離醒的時候也不晚,他也一晚沒怎麽睡,他覺得好不真實,這不是季翎寒,絕對不是,夜裏說的話總是擾亂著他,他看不透他。


    打扮整齊,季翎寒剛走出換衣間便遇上了夜離。


    夜離問:“你要去哪裏?”氣憤暴虐的淚水浸濕他眼眶,仇恨悲痛交織,咬牙切齒,顫抖著。


    “我……”


    “你要去哪裏?見誰?你說。”


    “隻是出去見個人。”


    “見個人為什麽要穿成這樣?還要精心打扮?夜澈還是王洛洛?又是夜澈,他是想死嗎?!”


    季翎寒清清楚楚看到了夜離的獸性,那是偏執的占有欲,那是如獲珍寶般的愛惜甚至到了不願分享的地步。


    沉寂一片,夜離等不到季翎寒的迴應,更加暴躁了,握緊拳的手心早被自己的指甲摳出血來,但他的麵色依舊,他不願在季翎寒表現出來,“你告訴我好不好?你是不是要走了?我說了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當時是太生氣了,沒克製住自己,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的,你昨天不也說了原諒我了,可你現在怎麽不理我,連去哪兒都不告訴我?你是打算離開這裏嗎?你是打算拋棄小奶包嗎?讓它成為喪家之犬嗎?你說話啊!”


    眼簾垂下,季翎寒盡量不表現得很虛弱,強硬裝作和平常一樣,眼神卻不敢看他,“我沒有,我不會拋棄小奶包,”也不會拋棄你,可我沒辦法,“我隻是去一個畫室給學生們做範畫而已。”


    “你會拋棄我嗎?”夜離發問。


    季翎寒心下一顫,頭冒虛汗,發白手指緊攥衣角,“你不會被拋棄,”被拋棄的是我啊,“不會的,不會的。”


    “你不能騙我,不要騙我,絕對不要。”


    “……不會……”


    “我要跟你一起去,你還沒吃早飯吧,我現在給你做,我今天起得太晚了,我以後會起得早點,不讓你餓肚子。”夜離邊說邊跑去做飯。


    闔眼,季翎寒撐著牆壁喘著氣,後背的冷汗早已把裏麵的襯衣浸濕。


    吃完早飯,夜離開車和季翎寒去那個畫室。


    路上——


    “夜、夜離,奇幻大森林裏的物種資料你還有嗎?檔案裏應該會有記錄。”季翎寒偏頭靠著冰冷的窗戶。


    “我記得上次跟你說過,但資料我沒有,最完整的在森林生態係統和保護研究院裏,但楊正毅手裏也有一份,奇幻大森林裏的物種極其豐富,許多我們從未見過,就連有什麽成分對人有什麽作用都不知道,楊正毅還主要負責從其中提取進行研究。”


    “你怎麽知道楊正毅有?那夜家老宅裏為什麽會種植奇幻大森林裏才有的東西?”


    “我聽我爸說的。他們從來不告訴我,那片土地被封鎖,除了我爺爺和幾個他信任的人以外不得入內,但上迴那棵mac沒有被限製,夜家所有人都可以看,大多都不好奇罷了。”


    “你不是說mac有劇毒,為什麽你們不阻隔?”


    “因為種植這些植株的地方根本沒人敢去。”夜離看了眼季翎寒,“別靠窗戶,那裏冷。”


    “為什麽不敢去?”


    “那裏有監控還安設了機關,不至於讓侵入者死,但住院幾天幾月是可能的。”


    季翎寒沉默片刻,“楊正毅研究的進度到了哪裏?”


    “新型藥劑的治療劑已經開始臨床,並且研發出了抵抗疫苗,很快全民會接種疫苗,畢竟rb組織不是什麽安分的,總要預防,現在還在研究其他新的藥劑,楊正毅很擔心還會有後續新的不可抗力的藥物病毒湧入,總要提前預知一下。”


    “這種東西難道不需要自行研發新藥物?楊正毅難道要一個個試嗎?其中不乏毒品之類的東西。”


    “沒辦法,楊正毅跟我爸說過,rb組織的目的在於超前的生物研究以及病毒傳播,其主要傳播地帶就是我們國家,他並沒有說原因,但給我爸看了其他各國的資料,這種新型的藥物隻在我們國家出現,我認為rb組織是為了報複我國,至於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夜離看著季翎寒沉默片刻,他其實心裏知道,隻是不願接受罷了,“根據上次去的孤兒院院長說的,跟照片上的人物脫不了幹係,我父母和你父母,畢竟……”


    季翎寒輕笑,桃花眼微閉,眼神卻是麻木的,“畢竟季盛死於他們手中,若是沒關係就不會大動幹戈致他於死地,還跟我有關。”輕撚衣服上起的毛球,季翎寒偏頭,“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夜離朝季翎寒笑了笑,“你猜。”


    季翎寒也迴應了一個笑,隨後打開手機玩手機罷了。


    一打開便是瀏覽器內推的消息,國家網內發的——昨天夜裏,位於我國a市與b市交界處的夜氏大宅遭到大火襲擊,其領域的大片土地以及房屋全部消失在火海中,令人惋惜的是國之棟梁我國醫療先進技術的創始者之一的夜昌黎老先生在醫院內搶救失敗,現已準備後事。早在幾月前,與他共享美譽的季博振老先生安詳離去。


    季翎寒的瞳孔震動,連帶著手顫抖著,夜離的爺爺走了,喪生火海,那夜離該多傷心啊,季翎寒不可能封鎖消息,國家網公布出來的,他也無力迴天,看到這個消息後,季翎寒才知道季老爺子的姓名以及他和夜離爺爺的真正身份。


    點開視頻,季翎寒關掉了聲音,仔細看著。


    視頻內是夜離爺爺的親屬位置鋪上白布的夜離爺爺哭泣,他看到了夜寂海,和季盛一模一樣,淚水是他們永遠不會有的弱點,親人的離去依舊無法撼動。一旁的方靜茹,季翎寒從那雙眼那雙手中看到了徹徹底底的痛心與恨,這一刻,季翎寒明白了,無論方靜茹對自己的態度如何轉變,她都是恨自己的,就算難得的溫柔關心,也隻是基於本性和自身良好的家教修養以及國家的需要,她恨的是季翎寒的母親也包括季翎寒,夜寂海雖然不說,但也是恨季翎寒,就算封鎖網絡消息將所有不良言論刪除,x國的所有人都在恨他,更何況那麽多人因為他而死,那些親屬該有多難過?


    他不該留下的,多留一分鍾都是罪過,在x國的空氣中就不該留有他的氣息,讓人厭惡生恨的氣息,一切雖不是因他而起,可一切都和他有關。他原本痛惡這個世界這個國度,卻沒想到是這個世界這個國度痛惡他。他本不該活著,卻活得那麽好,這讓死於無辜之人的靈魂在漫漫黃泉路上有多痛苦有多恨啊!


    原來啊,他沒有恨別人的資格,更沒有擁有現在的一切的資格,他不配擁有這世上最美好最真摯最讓人迷戀的愛情與溫暖,他隻配被關在囚籠裏被人任意辱罵鞭撻,他隻是一頭孤獨的受傷的野獸。


    到了,夜離叫他久久不應,一雙大手捧住了季翎寒泛涼的臉,溫柔蜻蜓點水般吻上那片寒冷的軟土上,“不要不理我。”


    暖流透過那冷土進入了神秘領域,季翎寒迴過神來,望著那雙黑曜石般神秘莫測的眼睛,愣了一愣,“沒有不理你,隻是想事情而已。”


    這句話的出口讓夜離心裏難受,“想誰這麽入迷?”


    季翎寒對他的行為十分不滿,“胡說什麽?!”


    “你告訴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想什麽有必要都告訴你嗎?”


    “有必要!”


    “我的個人隱私,就算我們現在是這種關係也要有!”


    “什麽關係?!我們現在還是戀人關係,你為什麽什麽事都不告訴我?!”


    “還是戀人嗎?”季翎寒冷冷看著他,“你還覺得現在能和以前一樣嗎?”


    “怎麽不一樣?”


    季翎寒不看他,“起初我們是因利益在一起,就算是戀人,什麽都沒發生,但現在不一樣,”打開車門下車,撐著車門看著夜離,“從那夜開始就變了。”


    肉眼可見的生氣,夜離這個時候去隻會讓他更生氣,他打算等會兒再去。


    季翎寒已經開始給這些準備美術考試的學生做人生以來第二次範畫,他相對較好的無疑是色彩,但其他也還行。


    從一進門季翎寒就感到了不適,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新鮮好奇甚至是不理解的氣息,他也沒有過多在意,到後來,他發現一個男生的視線時有時無地在他身上,季翎寒也不覺得不自在,習慣了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自己,畢竟有一頭比大部分女人都要長的長發。


    做完第一張範畫的時候臨近中午,但沒有到了學生們的下課時間,季翎寒打算畫一些其他單個雜物,這時夜離進來了。


    夜離手裏拿著飯走到季翎寒身邊找了個凳子坐下,沒皮沒臉的拉住季翎寒的衣角撒嬌!!!


    “對不起,我錯了,我隻是害怕,原諒我好不好?”


    礙於麵子,季翎寒的視線直奔夜離手上的袋子說:“買了什麽飯?好香。”


    夜離把飯放在一旁,還是有些小委屈,“你關心的竟然不是我?”


    “……”季翎寒下意識撩了撩頭發沒什麽迴應。


    就很隨意的撩頭發,害得夜離手發軟心跳加快的,就連唿吸也急促起來,卻又壓抑深沉欲望掩飾自己不律的唿吸,“這飯不是買的,是我做的。我找了個飯店掏了點兒錢自己做的,我想你應該習慣我做的了,一時吃外麵的家常菜會有些不適應,還熱乎著的,等會兒吃。”


    說實話,季翎寒是吃慣了夜離做的飯了,不管難吃還是好吃,外麵的在他心中顯得索然無味,他看了眼夜離便對上了那雙鳳眸,鳳眸澄澈卻又透露著野性,“嗯,”餘光瞟向一旁散發奶香味的袋子,“什麽甜點?這麽香。”


    夜離立馬打開拿出一個奶黃包遞到季翎寒麵前,“吃嗎?”


    “嗯。”


    “我喂你?”


    “……”注意力轉移到了畫上。


    夜離挪凳子,離季翎寒非常近,肩貼肩腿貼腿,完全忘了他們在什麽地方,“我喂你,張嘴。”


    “……”季翎寒垂眸眼睜睜的看著香甜的奶包靠近自己,喉結不禁攢動,又礙於麵子,不好意思,就連剛剛因夜離在車裏說的話而引起的無名火也消了。


    夜離的撒嬌賣萌是季翎寒最受不了的,夜離像是抓住了季翎寒的把柄一樣,又撒嬌又賣萌的,季翎寒也就吃了。


    “好吃嗎?”


    “還行。”


    “那下次你想吃的話我再給你買。”夜離看著季翎寒的畫在季翎寒耳邊悄咪咪地說:“寶寶畫得真好,讓我看看你剛剛畫的。”


    由於夜離挨得實在太近了,說話太過讓人……害羞,季翎寒的耳根又紅又燙,隨即轉移到臉上,身體的燥熱也告訴他他受不了夜離這樣。


    “你怎麽不理我了?”夜離指腹滑過季翎寒高挺的鼻梁,輕輕笑了笑,“你的臉好紅。”


    季翎寒現在可能快冒蒸汽了,“太、太熱了……你往過挪,我還要畫……”


    “哦,”夜離撅著嘴不情願地往開挪了挪,“熱的話可以把外套脫了,我幫你?”


    季翎寒鬆了一口氣,又很快轉變成冷漠模式,“不用,你要麽出去要麽別打擾我。”


    “好吧。”夜離無聊在凳子上轉圈圈,轉了180°後看到一群的學生盯著他,完全不看投影儀上的範畫,夜離這才知道季翎寒剛剛為什麽臉紅,他的寶寶害羞了,嘴角上揚,夜離一把摟住季翎寒的腰身體向後仰,欣喜若狂按捺不住挑逗季翎寒,“你的臉好紅好紅,真美!”


    季翎寒轉身看他,眼神殺氣直逼,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淩遲致死,一腳踢了出去,“滾蛋,別煩我,幹你自己的。”


    夜離揉著自己的小腿,抱怨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季翎寒這一腳真的用了很大的勁,穿過肌肉直逼腿骨,再用力的話夜離的骨頭就小命不保了。夜離是知道季翎寒的,季翎寒從來都不是弱者,隻是過多學會隱忍罷了,一般情況下不怎麽出手,也許過多的人以為他沒什麽,其實他很強,季翎寒的體型比起一般的零來說要壯上許多,也比一些一要強,但在夜離麵前,季翎寒稍有遜色。


    蹙眉,季翎寒的眉心猶如利劍刺刻一般,眼神猶如冰冷深淵一樣,淡淡的話語卻穿透力極強,“不要裝也不要用這種語氣,煩,做人要有個限度,滾。”實在不想和夜離說話了,季翎寒幹脆起身走了。


    隨後原本帶這個班級的老師進來告訴他們下課,學生們便蜂擁出了教室。


    陰翳,猩紅,暴怒,欲望,一瞬間充浸了夜離所有的思想,麵色陰沉,他冷冷地將自己做下的事物扔在垃圾桶裏,又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去找季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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