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已經有四十多年了,我還記當時的這幾位可以說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滿懷抱負,一心為科學研究而奮鬥,他們的眼神很堅定,笑容很有感染力,我當年差一點就陷進去了。”院長奶奶指著照片上的人,“站在中間的是我,旁邊的是季盛、梁梅、夜寂海、方靖如、楊正毅,還有……”


    季翎寒指向站在楊正毅旁邊的男人問:“他是誰?”


    院長奶奶從悲傷的迴憶中走了出來,她搖頭,“死者為大。”


    季翎寒沉默了,看到照片上的季盛他又想起一周前的血淋淋的場麵,除去adzan被槍殺的時候,那是便是他人生中最痛心的時刻,他的父親離他而去,被他親手推下了深不見底的深淵,紅黑交織的噩夢永遠不會消散,它會像烙印一樣篆刻在季翎寒心頭,那是一道永遠除不去的疤痕。


    夜離看著照片上的人,原來他們曾經是摯友,是共同奮鬥的青年,可為什麽到後來分道揚鑣,避而遠之,甚至不讓他去接觸季家的人。梁梅就是季夫人,夜離從照片裏看不到一點她現在的模樣,還有方靖如,變化很大。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洗去過去,“院長奶奶,能講講他們的故事嗎?”


    “當年,我們也不過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我一心想為被丟棄的孩子做些什麽,才成立這家孤兒院,你們也能猜出,我的家境非常殷實,不然不會結實這些上層社會的人物,他們給了我很大幫助,他們幫助得越多我就越感到不安,他們好像做了什麽又好像沒做什麽,四十年了,我還是不知道,最後還是隨時間流去吧。他們就如照片上站的那樣,成雙成對,按照你們現在年輕人說的,我這個電燈泡真亮啊,梁梅方靖如她們啊是搞經濟搞商務搞政治的,其他四位,他們是搞實驗的,我問他們,他們說是涉及化學生物一類的,總之他們都在為一個我不知道的目標而奮鬥。漸漸地,十年過去了,要好的幾個人忽然間老死不相往來,我能想到的一個原因是那位的離世……最後,我們再也沒有聯係了,這些孩子們的父母也是我們曾經帶過的。”


    夜離問:“那他們之後還來過嗎?”


    “不曾。”


    季翎寒又問:“楊正毅和他身邊那位,你能講講他們的故事嗎?”


    院長奶奶的目光停留在季翎寒的臉上,格外注意那雙眼睛,“他們和你們一樣,隻是當時不被世人所接納,最後陰陽兩隔,不得相見。當時楊正毅很痛苦,痛苦到麻木,痛苦到把自己關到‘狹小的空間’裏,他愛慘了他。”


    難怪楊正毅這老頭沒老婆,原來……


    季翎寒問:“那他是怎麽死的?”


    “據說是在我國邊境的森林裏死亡的。”


    結合剛剛小男孩奇怪的話以及這裏楊正毅他們曾經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季翎寒不可能不懷疑這裏,這裏一定藏著什麽東西。


    同樣,夜離也心存疑慮,心中莫名起了一絲懼意。


    下一張照片——一對母子。


    這就是夜離想要看到的照片,最天真無邪純粹的季翎寒。


    “這張……是你,”院長奶奶望著季翎寒說,“和你的母親……”


    照片上的女人夜離和季翎寒都見過,那不是季翎寒母親的尊容,那是虛偽的一張皮,偏偏那雙眼睛,還是那麽地美。


    季翎寒隻是平靜而冰冷地說:“她早就不是了。”


    生而為人,生為父母,聽到這句話怎能不寒心?


    院長奶奶看到如此的季翎寒不禁為她感到心寒,嘴唇顫抖地說道:“孩子,再怎麽樣她也是你的母親,你也不能不承認她是你的母親。”


    “不愛自己孩子騙自己孩子的母親算是母親嗎?”季翎寒的反問也是質問。


    “這世界上沒有一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她很愛你,真的很愛你……”


    “我從不信有人會真的愛我,更不會信有人會真心待我。”


    這句話如同無形利劍一樣刺入夜離心口之處,這柄劍上塗滿了世間最薄情寡義的毒,這柄劍插在心上永遠無法被流動滾燙的血液暖化。原來他從來不信。


    季翎寒迴過頭來,他發現了自己說的話有多傷人,他拉著夜離的手顫抖地鬆開了,他也顫抖地起身向院長奶奶鞠躬,“對不起,言重了。”


    “孩子,你這樣會傷透真正愛你的人的心。”院長奶奶的目光最後停留在眼神陰鬱的夜離身上。


    季翎寒如鯁在喉,僵在那裏,甚至不敢看夜離,不敢對上那雙捉摸不透卻滿是愛意的眼眸,他不知怎的,他想留住這樣的夜離,卻又想看到真正的夜離,他想著,離見到真正的夜離也不遠了。


    院長奶奶:“人是會變的,這些孩子們現在所擁有的我們曾經有過,現在卻不曾找迴過,我們忘掉了初心……”


    她長滿繭子的手摩挲著那張四十年前的合照,不禁顫粟,落下了眼淚,那眼淚裏究竟是何等情意無人知曉。


    事情辦完後,迴到家裏已經是晚上七點左右了,一天沒走幾步,卻聽了不少的故事,其中不乏浪漫而又遺憾的愛情故事,那是院長奶奶與她摯愛的故事——


    故事前半部分他們正在經曆著——從一人的一見鍾情永生難忘到二人的兩情相悅,可總有一方不願承認,最終導致美好的愛情結束。


    季翎寒是真的累了,陪著一群小孩子又說又演的,還得要柔和一些,太難了,相反夜離倒很精神,季翎寒看著他說:“你怎麽會找到這家孤兒院的?還恰好碰到了你父母的熟人,還有那麽多故事。”


    夜離解釋道:“因為我媽她很想來,但某種東西阻擋著她,她還跟我說她一直都在幫這家孤兒院,一直,從不再聯係到現在,為了不明顯,她每迴沒捐那麽多錢,但夠他們用了。她不讓我來,可她畢竟說了,我好奇,就先來看看,跟院長奶奶先聊了聊,你知道老人的,一說起往事來就停不下,我也是在那次聽到了你的母親和你的名字,所以才打算帶你去看看,但沒想到你沒那麽放鬆。你說這是緣分還是巧合?”


    季翎寒深思熟慮後說:“院長奶奶說的一句:‘他們幫助得越多我就越感到不安’,當年我的……帶我去那裏應該跟這些有關吧,畢竟他們認識,他們也都涉及一些生物化學領域的東西。對了,你什麽時候知道adzan的?”


    夜離早就知道季翎寒會這麽問,坦然麵對,“還記得去遊樂場那次嗎?之前xxx大學一直傳你的事,我就去查了,還給你壓了下去,我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就是她的名字,之後我又查了當年的案件,發現了一些事情,但我沒告訴你,怕你心情不好,當年死的人應該不是她,而是一個替身,不然為什麽沒找到屍體?”


    季翎寒的手機響了,打開一看,竟然是季彤,夜離閉了嘴。


    “二哥,你能不能迴季家一趟?爸爸走了季家徹底亂了,我媽她也分身乏術,大哥他也疲憊得病倒了,季陽他還在搞他的研究,現在真的一團亂,你能不能迴來啊?”


    季翎寒一聽,是讓他收拾殘局的,果斷拒絕了季彤,“我不會迴去的。”


    電話那頭顯然是激動了,“爸他都因為你死了,你怎麽能說出這麽無情的話?”


    “誰更無情?”季翎寒咚的一下掛了電話。


    猶豫片刻後,季翎寒重新撥打了電話,幾下都無人接聽,他看著屏幕上“王瀟”二字怔了一下,王瀟不會不接他電話的。


    夜離心咯噔一下,據他所知,王瀟屍骨未寒,終無法葬身於故土。


    “夜離,你能幫我查查王瀟怎麽迴事嗎?這幾月我都忘了她了,你幫我查查她是不是還在季氏。”


    夜離進退兩難,知道十七年前adzan被救走的真相的確很煎熬,誰也不想讓季翎寒,所以封鎖了部分消息,夜離他想再把這件事告訴季翎寒,他會接受不了的,說:“嗯,我先準備做飯。”


    季翎寒又給張清清打了電話,依舊沒人接,他又怔怔地盯著手機屏幕,一時失語,抱著小奶包抱了五分多鍾起身走進廚房。


    “你教我怎麽做飯。”


    夜離愣了一下,嘴巴微微張開,“啊?”


    “啊什麽啊?教不教?”


    “有我給你做你學什麽?別做這些活,老公我做,老婆你就好好等著吃飯。”


    “那你的意思是不教?”季翎寒故作玄虛地生氣起來。


    夜離倒是覺得有趣,一臉傲嬌,“不教。”


    季翎寒這迴吃癟,表情漸漸冷漠,重新抱著小奶包走了,一聲不吭。


    夜離見勢不妙,立馬放下手裏的活“卑微”地求季翎寒原諒,老套路,死皮賴臉的撒嬌犯賤賣萌,雖然每迴季翎寒態度很強硬,但最後還是“軟”了下去,“別別別,我教你,你別生氣了。”


    又說:“你別抱著小奶包,你抱我。”


    “你真的要教?”季翎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手裏撫摸著小奶包的腦袋。


    小奶包長大了,抱在季翎寒懷裏跟個大玩偶一樣。主要是季翎寒身上穿著比較居家休閑的衣服,再抱著小奶包,有一股溫馨感。


    “教。你要做什麽?”


    “土豆、茄子、豆腐、魚、雞。”季翎寒放下小奶包走近夜離身邊食指輕輕勾住夜離的手,“哪個簡單些?”


    “呃……”夜離低下頭貼住季翎寒,“土豆。”


    “走吧。”


    季翎寒見夜離不動,推他,還不動,仰頭看他,正好對上夜離的眼,鼻尖相碰,唇齒之間僅有分毫空隙,季翎寒眼睫微顫,下意識躲避他的目光,卻又被迷人且深情的黑曜石扼住。


    夜離步步緊逼,手擒住季翎寒的腰往自己身上推,他唇齒微啟,故作漫不經心地說:“你最近怎麽了?看都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很可怕嗎?”


    “不……不可怕……”


    夜離帶著季翎寒往廚房裏走,把他抵在灶台上,手護住他的腰,“不可怕怎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怕你深情真切的目光會把我困住,我怕我會陷進去,到最後沒有辦法逃脫,沒有辦法狠下心來……


    不知不覺中,季翎寒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了他,真的……愛上了他,就算他在偽裝自己,就算季翎寒知道他的麵目,可季翎寒也沒有辦法了。他一生中可以有很多人,季翎寒也一樣,可季翎寒沒有時間了,他的一生再也不會有另外一個人,隻有他自己孤獨的一個人,他的生命可能將會止步在某一個時間,而他最想留住的就是現在,他將近十八年來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安心感,溫暖、熱切、“虛偽”的真心,以及家的感覺,這一切他很難再有了。


    “我什麽我?你不說我就不放開你,咱們就這個姿勢。”


    這個姿勢……好……色情……


    季翎寒的耳根漸漸開始紅了,被夜離一點點收入眼中。


    “因為你……”這個姿勢對季翎寒很不舒服,隻有一條腿和腰用力,現在有些酸痛,雖然夜離不會讓季翎寒磕在桌上的,但也是人的本能反應,季翎寒在夜離懷裏調整了下,“因為你長得太醜了,不堪入目。”


    磅一下,醜?夜離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你嫌我醜。”


    “我……”可惡!季翎寒暗罵一句。


    夜離用吻堵住了季翎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懸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Li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Li川並收藏懸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