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庭宗說要提議種茶種桑,並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給喜妹做好糖葫蘆之後,他就拿著兩串色澤鮮豔誘人的冰糖葫蘆直接朝林建設家去了。


    既然是找人商量事,自然不好空手去,但是真的拿著什麽大包小包的東西找上門的話,讓人瞧見也會說嘴,倒不如帶上兩串自己做的糖葫蘆,哄哄隊長家的兩個兒女,隊長也高興,還不至於有行賄的嫌疑。


    林建設當下正在家裏修整農具,見他來了,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謝知青來了?咋還拿著兩串糖葫蘆呢?今兒也不是逢集的日子啊!”


    “我自己做的,喜妹想吃,我又正好想來跟建設叔你說點事,就隨手拿了兩個給你家的孩子嚐嚐。”謝庭宗輕描淡寫地說道。


    “嗐!說事就說唄!還帶啥冰糖葫蘆!”話雖如此,林建設臉上的笑意卻是更盛了一些,禮多人不怪,誰都喜歡客氣有禮的人嘛!


    謝庭宗擺擺手,笑道:“不過就是自己做的小零食,給孩子甜甜嘴而已,甭嫌我帶得少就成。”


    見他說得輕鬆,林建設便也沒有繼續扒著這兩串糖葫蘆不放,左右不過一兩毛錢的東西,雖然對他們鄉下人來說也算是奢侈的零食了,但是也不值當一直說。


    畢竟,人家謝知青都說了來找他說事,他一直揪著人家帶的東西不放,搞得好像他多人窮誌短似的。


    “咳,那叔就不跟你客氣了,兩個皮孩子出去玩了,等他們迴來見了保準樂得一蹦三尺高。”林建設哈哈大笑,把謝庭宗帶來的冰糖葫蘆找了個盤子放好,就引著他往堂屋去坐著說話了,“你剛剛說找我有事?是要開介紹信?還是請假?”


    隊長跟知青們之間的來往一般來說是挺頻繁的,可真要說起來,能讓知青們特意找上門來的,也就開介紹信和請假這兩件事情了。


    故而,林建設以為謝庭宗也是想來開介紹信或者請假,還琢磨著隻要他說出來的理由不是太不像話,都幹脆答應他呢。


    謝庭宗嘴角微微上揚,先是否定了林建設的猜測之後,才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越聽,林建設的眉頭皺得越緊。


    聽謝庭宗說完自己的想法之後,他的眉毛已經皺成了兩條毛毛蟲,彰顯著主人心情的波動和不同尋常。


    “你是說,你查了資料,確定我們這裏適宜種植茶葉和桑葉?”他想要確定一下眼前人的意思,沉聲問道。


    謝庭宗的聲音溫和沉靜,帶著一股叫人信服的味道:“前陣子夏天的時候,我跟著喜妹和鬆娃他們上山逛了逛,在山上發現了野生桑樹,當時隻是摘了一些桑葚便迴來了,後來我才突然想到,山上能長野生桑樹,那不就證明咱們這能種桑樹?能種桑就能養蠶,能養蠶就能繅絲織布,要是真能把這事辦成,咱們這不就又多了一項副業嘛!”


    “我琢磨著這事說不準能幹,就索性寄信迴京市那邊,讓我外公幫著找了一些有關蠶桑的資料,又去縣裏查了一些本地的資料,不光發現了咱們這兒適宜種桑養蠶,還意外發現,咱們這的土壤和氣候也很適合種植茶葉,要是能弄來一些好品種的茶葉來種,應該也能賣上價。”


    一下子又能多兩項副業,林建設當然是十分心動。


    然而,跟謝庭宗這種年輕知青不同,他作為第三小隊的生產隊長,需要考慮的東西要更多一些,行動力也就沒有那麽強,聞言心動歸心動,嘴上還是沒有一口應下,而是說要再好好想想。


    雖說已經有鐵皮石斛種植這件事作為副業先例可供參考了,可是,這迴謝庭宗提出來的桑樹和茶葉這兩件事,跟上迴的鐵皮石斛還不太一樣。


    上迴的鐵皮石斛種植,鐵皮石斛是喜妹和林老太他們友情讚助的,就算失敗了,說破天去也不過是損失了兩個勞力罷了,即便是要隊上負責這兩個大徒弟的工分,隊上也不是負不起這個責任。


    況且,鐵皮石斛的移植成功是大家都能看見的,就算當時隻有喜妹一個人能做到,說服隊員也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別的不說,鐵皮石斛昂貴的收購價格擺在那呢!在可能會有的高額收益麵前,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冒這個就算失敗後果也不嚴重的險。


    而這次的茶桑種植就不一樣了。


    一來是成本高。無論是種桑養蠶還是種茶製茶,都是需要成本的,而且,但凡想要做好做大,原品種的選擇都是一件不可輕忽的事情,一分價錢一分貨,好的品種,價格必定是低不到哪去的。單株價格高,總體的成本自然也就降不下來。


    二來是短期收益低。無論是種桑養蠶還是種茶製茶,都不是鐵皮石斛種植這種暴利的副業,這二者的收益更多的是細水長流,造福往後。


    成本高、短期收益低,也就意味著,一旦失敗或者效果不如預期的話,對第三小隊的打擊將是巨大的,而就算實踐成功,短期收益低也就意味著,近一兩年甚至三四年都沒法收迴成本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盈利。


    也就是說,無論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都勢必會導致隊員們短期內分到手的錢的減少和生活水平的下降。


    這種風險不小的投資,林建設一時之間還真拿捏不準,不知道要不要同意謝庭宗的建議。


    謝庭宗也知道自己的建議的風險所在,見林建設麵色猶疑,便丟下自己整理的一部分資料,識趣地走人了,給他單獨思考的空間和考慮的時間。


    林建設反複翻著被留下來的資料,擰緊的眉頭久久未曾鬆開,遲遲下定不了決心。


    他媳婦向來瞧不慣他這副愁容滿麵的樣子,見叫他吃飯都叫不應,沒好氣地道:“知道的知道你不過是個小生產隊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啥大領導呢!天天擔憂你的國計民生,連飯都不知道吃了。”


    要她說,有什麽好愁的呢?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再說了,就算他自己要做,這事也不一定能成啊!別忘了,隊上可不是他林建設一個人的一言堂,這種大事都得經過隊上的小領導班子集體表決通過的,隊部班子同意了,還得說服大部分隊員同意呢!


    所以說,他愁也是白愁!與其在那琢磨這琢磨那,不如早點拿去給大家一起商議,一來不用自己一個人擔那麽重的責任,二來也是人多力量大,說不準集思廣益之下想得更周全呢!


    林建設在媳婦的“壓迫”下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晚飯,便拿著資料去隊上的老書記家討主意去了。


    跟猶豫不決的林建設完全不同,老書記在確定資料顯示本地確實適宜種桑樹和茶樹之後,便直接拍板道:“種!莫說咱們隊上現在本就有餘錢,就算沒有餘錢,咱們也要種!”


    “可是萬一……”林建設以為老書記是被多開副業的美好前景衝暈了頭腦,沒有考慮到不好的一麵,猶疑著開口道。


    老書記語重心長地說道:“建設啊,我知道你是想要求穩,但是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咱們隊上的日子現在已經過得不差了,就算搗騰這些東西費錢,咱們也出得起。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賠進這一兩年的鐵皮石斛錢,大不了權當咱們沒賺過這錢。”


    “可要是咱們真的像那位小謝知青說的,種桑養蠶,種茶製茶,受窮的是這一兩年,富足的卻是往後的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啊!”


    老書記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舒展了一些,略帶悵惘地歎道:“我們這些老百姓啊,窮慣了,苦慣了,幹慣了體力活,見多了黃土地,腦子許久不使,眼界也有限,好不容易有個知青一心為咱們著想,真的想出了切實可行的路子幫咱們過好日子,咱們當然不能因為舍不得眼前的這點東西就瞻前顧後的。”


    林建設當初能一口同意撥人撥工給喜妹弄鐵皮石斛的人工種植,就證明他原本就不是一個隻知道求穩的人,這次之所以這麽猶豫,也是因為擔心影響隊員們現有生活質量的緣故。


    現在聽老書記這麽一說,他索性一咬牙,拍板道:“明兒我就召集劉會計和謝知青他們商量一下,再去找農機站的指導研究員們嘮嘮,看咱們這到底是不是像資料裏寫的那樣,適合桑樹和茶樹的生長,尤其是茶樹,投入成本相對來說要高一些,得問好了再去琢磨去哪兒找優良品種的事情。”


    老書記欣慰地點頭,連聲讚同道:“是這樣,是這樣,該果斷的時候要果斷,但是該仔細認真的地方還是得仔細認真。咱們把該問的該打聽的都打聽清楚,實在不行就像種鐵皮石斛一樣,先小規模試種,等確定能成了,再來搞大規模的。”


    林建設越說越來勁,拿著資料站起身來,在老書記家的堂屋不斷踱步,喃喃道:“沒錯,先試著種一小部分,要是能成,再考慮大規模種。桑樹好辦,山上有零星的野桑,證明這玩意兒肯定能在咱們這兒活,茶樹得好好尋摸尋摸,幸好茶樹不用占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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