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生倒是順利吃上了林老太之前塞進灶口的紅薯,但是他也成了送入虎口的那隻羊。


    正好廚房水缸裏的水用完了,林老太使喚起兒子來毫不客氣:“吃也吃了,該幹點活兒了,趕緊去挑點水來,等著用呢!”


    他身子頓時一僵,看著外麵的大雪紛飛,麵色發苦:“這麽大雪呢……”


    “是啊,那麽大雪呢,你不去的話,讓誰去挑水呢?你媳婦?你幾個嫂子?還是你媽我?”坐在灶口看火的林老太絲毫不慌,慢悠悠地說道。


    雖然她語氣非常平緩,但是林冬生還是有種要是自己繼續推三阻四的話,她下一秒會把手裏的火鉗或者柴火砸過來的感覺。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縮了縮脖子,不敢多囉嗦了:“我這就去,這就去。”


    不過,還有一句話,叫做死道友不死貧道,唔,在林冬生這裏,或許應該叫做“同歸於盡”才對。


    “大哥!二哥!三哥!媽叫咱們兄弟四個挑水去!你們別躲在屋裏不出聲,快點出來!”剛吃了一個烤紅薯的林冬生表示自己有的是勁兒,絕對夠把他們都給叫出來的。


    林春生兄弟出來倒是乖乖出來了,隻不過,出來之後狠狠地剜了這個倒黴催的四弟一眼。


    林老太聽得真真切切的,一邊往灶裏塞柴火,一邊笑罵道:“這小子!兒子都能打醬油了,還壞得很!也就春生他們幾個笨得很,每迴都會被他騙。”


    夏珍珍笑道;“是大哥他們讓著冬生哥呢!不然就冬生哥那樣子,哪能騙得住他們啊!”


    “四個人都去挑水也好,女人在家忙得不行,他們大男人在屋裏窩著像什麽樣子!”林老太哼道。


    這話她說是沒什麽問題的,當兒媳婦的就不好附和了,笑著岔開了話題。


    幾人在廚房裏又忙活了一陣,等兄弟幾個挑水迴來之後不久,林老太就端著新蒸好的紅薯飯出來招唿他們祭祖了。


    現在講究破四舊,正兒八經的祭祖肯定是不能夠了,但是過年的時候偷偷給祖先燒幾刀紙、上供點飯菜還是可以的。


    他們這的習俗是小年和大年晚上都要“接”祖宗迴家過年,等元宵晚上再“送”祖宗走,要是沒了迎祖送祖的這個儀式,來年一整年都會覺得虧待了祖宗。


    大家都這麽幹,即便上頭再三下文件下通知,也隻是讓大家從光明正大“接送”變成了偷偷摸摸“接送”而已。


    放完象征紅紅火火的爆竹之後,林家人就開始偷偷“接祖宗”了。


    按照規矩,林老頭領著兒孫在院子裏對著堂屋跪了一地,堂屋裏掛著剛擺出來的祖宗家譜,家譜前放著一碗熱氣漸漸消失的紅薯飯、一條鹹魚和一隻幹巴巴的年雞。


    偷偷買迴來的香紙被點燃,不一會兒就在每一個人眼中亮起了火光。


    林老頭率先俯身磕頭,春生兄弟四人和喜妹跪成一排,也跟著俯身磕了下去,再後麵是山娃、鬆娃、大妮、二妮她們,七零八落地跪成兩三排,見前麵的長輩都磕了下去,便也跟著磕了個頭,拜了三拜。


    跪下的時間並不長,雪花卻已經白了他們的頭。


    “接完祖宗就來端菜吃飯吧!天冷,一會兒菜就涼了。”林老太從廚房探出腦袋來,高聲喊道。


    林老頭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就來!”


    “你們幾個扶著你們妹妹一點,小心別摔著了她。”林老頭自己小心還不夠,還不忘叮囑幾個兒子照顧著點喜妹。


    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去,對莊稼倒是好了,大家正月走親戚可就麻煩咯!他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嘀咕道。


    等迴了屋裏,林老頭將剛擺出來的祖宗家譜又藏了起來,幾樣祭品也都收了起來,洗洗灰還能吃呢!


    即便大家都照樣祭祖迎祖先,但隊員們也不是那種閉耳塞聽的傻子,外頭的風聲有多緊他們還是知道的。


    既然已經要頂著風險做事了,藏著掖著降低風險的道理大家都懂,故而,這些“危險物品”能少擺在外頭就少擺在外頭,甚至,家譜所藏的地方都隻有林老頭和林老太夫妻倆知道,連林春生這個長子都不知情。


    分家以後的第一頓年夜飯比往年都要豐盛得多,望著小炭爐上麵煨著的紅燒肉和土豆燉雞、湯盆裏的排骨湯、特製魚盤裏的紅燒魚、魚頭燉豆腐湯、素炒豆芽菜等等,林冬生咽了咽口水。


    “媽,咱家這是發財了?”他小小的眼睛裏是大大的疑惑。


    往年能有條魚有碗肉就算是不錯的年景了,有些條件差的人家甚至年夜飯都吃不飽的,更別說什麽雞鴨魚肉了。


    今年分了家之後,按理說,工分少了,分到的糧食和肉都會少,不是應該減菜才對麽?咋還加菜了呢?


    “你家發沒發財我不知道,反正我家是沒發財。”端上最後一碗菜,林老太直接一屁股坐下,先給身邊的喜妹盛了一碗魚頭豆腐湯,又給她夾了一個雞腿,才顧得上迴答林冬生的問題。


    他一邊毫不客氣地下筷子,一邊嘟囔道:“沒發財咋還做這麽多菜……”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被兇了的林冬生老實閉嘴了,像其他人一樣揮筷如飛,先搶到碗裏吃飽再說。


    這年頭大家肚子裏本來就沒啥油水,見了這些大魚大肉的,不連盆往懷裏端都是客氣的了,再加上林家人多,不一會兒桌上的碗碟就空了。


    盡管冬天菜涼得快,但是,大家壓根沒有給菜留下冷掉的時間。


    林老太瞥見大家臉上的滿足,忍不住小聲嘀咕道:“不是前兩天才在隔壁吃過好的了嘛!怎麽還恁個饞!”


    林老頭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老妻什麽都好,就是一張嘴不饒人,要是真的舍不得給大家吃,不做那麽多硬菜也就是了,舍得倒是舍得,偏偏嘴上不說好話,讓人聽了很難記得她的好。


    好在席上人多嘈雜,估計暫時還沒人聽見她剛才的嘟囔。


    隻不過,要是再讓她說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為了避免她繼續嘟囔被人聽見,他索性開始使喚她幹活:“桂花,你去幫我把我那半瓶酒拿來,我跟春生他們走兩杯。”


    “就知道惦記著那點酒!”她橫了他一眼,嘴上不情不願地叨叨了幾句,腳下還是依言去拿酒了。


    酒倒也不是什麽好酒,隻不過是供銷社裏能打到的最普通的燒酒,但林老頭對這玩意兒可寶貝了,一瓶酒喝了大半年,都還剩小半瓶。


    林冬生忍不住對他豎了個大拇指:“爸,您可真能忍,這瓶酒都放了大半年了吧!竟然還剩這麽多!”


    林老頭乜斜著眼:“像你那樣整碗往嘴裏倒,能咂摸出什麽滋味來?我喝酒又不是為了醉,是為了享受這種感覺,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白瞎了我的酒!”


    為了喝酒,林冬生……忍了。


    他衝林老頭討好地笑笑:“不喝當然不懂,喝了慢慢就能懂一點了,爸您說是不?”


    “斟酒吧你!”林老頭把酒瓶子往他手裏一塞,使喚他幹活之餘,還不忘告誡道,“不準給你自己多斟啊!”


    “得嘞!我辦事,您放心!”喜笑顏開的林冬生如是道。


    當然了,他最後還是悄咪咪給自己多倒了一點點,為了不被發現,是真的隻多倒了一點點,幾乎是肉眼看不出來的一點點。


    父子之間就著新炒的花生米走了兩輪之後,這一頓年夜飯也就徹底結束了。


    收拾完碗碟桌子之後,便是守歲環節了。


    守歲倒不是強求所有人都守著,像明顯很難守住的小孩子們就都被打發去睡覺了,喜妹也不例外。


    喜妹躺在被窩裏放空自己的大腦,俗稱發呆,突然聽見窗戶那傳來幾聲敲擊聲:“誰?”


    “小姑,是我,鬆娃!”鬼鬼祟祟的聲音小聲迴道。


    喜妹鬆了一口氣,同樣壓低聲音:“你敲窗戶幹嘛呀?”


    “你出來,我帶你們出去玩兒!快點,小心不要被奶他們發現了。”


    喜妹穿好棉襖棉褲,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就被躡手躡腳的鬆娃拉著拽走了。


    等到了外頭,離林家院子稍微遠一些了,喜妹就瞧見了芳芳和山娃的身影。


    “這大晚上的,去哪兒玩兒啊?”喜妹望著皎白的月光和瑩白的雪,跺了跺腳,覺得腳底有點發涼。


    “咱們溜冰去!”鬆娃的眼神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芳芳跟著附和道:“溜冰可好玩了!”


    看著他們倆如出一轍的興奮,喜妹弱弱地舉手發問道:“……溜冰難道白天不能溜麽?為啥非要大半夜來?”


    聞言,鬆娃歎了口氣,哀怨地瞅著山娃道:“可見你們倆才是親姑侄,連問的話都一樣。”


    鬆娃之前被山娃逮住偷溜的時候,山娃問的也是同樣的話,隻不過他的語氣可比喜妹的嚴厲多了。


    “……我們本來就是親姑侄。”喜妹覺得鬆娃怕不是個二傻子。


    “這幾天下雪天冷,冰厚,大家都喜歡來溜冰,人太多了,帶你來容易受傷,晚上人少,不容易出事。”


    好的,喜妹決定收迴剛才的想法,鬆娃這個侄兒還是很孝順很有心的,嗯,乖巧孝順又有心,除了有時候有點犯蠢,沒什麽不好的地方。


    既然是為了安全考慮,就難怪向來不喜歡出來玩的山娃也在了。


    “那我們快走,不然等下讓我媽發現我不在就糟了。”喜妹玩心頓起,興衝衝地拉著芳芳就要走。


    山娃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後麵,突然出聲說道:“不用著急,我走之前已經跟奶說過了。”


    走在前麵的三個人齊齊迴頭。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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