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威鏢局,演武場上。


    一個長身玉立、相貌俊美的美少年,執了一柄青芒寶劍,循規蹈矩地將林家祖傳七十二路辟邪劍法盡數施展出來。


    這美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林鎮南與洛陽金刀門王家千金所誕下的獨子,林平之。


    先前林平之被喚來時,梁發便出言讓林平之演練林家的辟邪劍法,當時林平之還老大不忿,但林鎮南卻是壓根不管林平之的情緒如何,冷著一張臉命令林平之好好演練。


    林鎮南到底是老江湖,他很清楚自家這套辟邪劍法傳承到如今,與祖父林遠圖所使的已根本不是一套東西了……其中區別恐怕就在於那“老宅中不能翻看之物”上,但那既然是一條祖訓,林鎮南便一直乖乖遵守著,反正武功平平壓根影響不到他享受財富自由的愜意人生。


    而林平之雖是從沒吃過虧的富家少爺,不懂江湖險惡,但卻是個至孝的性子,眼見親爹冷了臉下來,便也不敢再鬧大少爺脾氣,乖乖提劍演武起來。


    足足七十二路劍法使完,隻有些粗淺內力在身的林平之已是滿頭大汗;到底少年心性,好勝心強,林平之演練完畢後,第一時間也不去擦汗,而是看向林鎮南身側的梁發,想聽這位“武林奇人”如何點評。


    “這辟邪劍法你們隻得其形,未得其神,練岔了。”梁發搖搖頭,而後開始胡吹大氣:“何為辟邪?這天地之間,唯有一股浩然正氣,方可辟盡妖邪!”


    梁發小時候對劍法不感興趣,隻看過別人練劍,自己未曾演練,一直到上一次他狂歌戮群寇時他才揮劍數次,但這並不妨礙他後續徑直為自己編練出一套“刀狂劍癡”的怪異武學。


    眼下梁發故技重施,他要再一次憑借過人閱曆,以及極其豐富的實戰經驗,還有瘋瘋癲癲的精神狀態……現場編練一套怪異武學出來!


    近些日子他看過了勞德諾施展過的、由左冷禪秘傳的別樣嵩山劍法,又近距離將林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劍法看了個全,再結合上“刀狂劍癡”中的一些招式,梁發略一思索,便在腦中編練推演出一套隻有七式劍招的劍法!


    “劍來!”梁發暴喝一聲,騰空躍上演武場,而後運起疑似“擒龍控鶴”一類的內功法門,將距離身側兩米左右的一柄古樸短劍吸攝到手中!


    這一幕立即令林平之收斂起一切爭強好勝心思,退到一邊屏息觀摩;而林鎮南則已經麻木了。


    “吳天德”的內功修為多恐怖,他在先前那張茶桌上就見識到了。


    他今日已震驚到麻木了。


    “這一招,就叫它風行草偃!”


    梁發開始演練腦中所想,一邊推演,一邊出聲起名。


    因這七路劍招仍被命名以“辟邪”,梁發這一次在給劍招起名時總算是上了點心。


    “這一招,三省吾身!”


    “跟著這招,陰霾即去!”


    “天清氣朗!辟邪守正!心念如一!”


    梁發連出六式,待到要使第七式時,卻覺得意興闌珊,隻因整套劍法使下來不夠癲也不夠狂,與自己的性子出入太大,實在是過於中正平和,無聊透頂!


    “哈哈!最後一招,幹戈止息!”


    意隨心動,梁發推翻了先前構思,哈哈大笑,而後做了個背身還劍入鞘的舉動。


    這也算是一招?


    林鎮南與林平之並未出聲,但他們父子臉上表情已將內心憋著的這話問了出來。


    梁發即興編練的七路劍法,前六招無可指摘,出劍時的那股氣勢端得是堂皇大氣,正念浩瀚,但最後那招幹戈止息實在就如同開玩笑一般……


    “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梁發搖搖腦袋,隨後朝林家父子勾了勾食指:“一起上吧!我收著力給你們喂招!”


    被內功修為高深到不知何種地步的武林奇人“吳天德”這般邀戰,林家父子倒也不覺得有失臉麵,父子二人對視一眼後便一左一右揮劍攻上。


    緊接著就見到場中梁發將七路新創的劍法打亂順序,除幹戈止息故意不用外,其餘隨心使出,他沒用內功壓人,也沒用上多少力道,甚至連出劍速度都與林家父子保持一線,但即使是這樣,林家父子的聯手合攻也沒能討到半點便宜,他們使出的劍招被梁發密不透風防下了。


    “注意了,我要反攻了!”梁發也沒那個耐心讓林家父子把七十二路劍法一一施展出來,防了三四十招之後,梁發徹底厭煩了毫無烈度強度可言的指導賽,所以他低喝一聲,緊接著就將手中劍拋至高空!


    “看這招幹戈止息!”


    下一刻,梁發俯身之後擰身換布,一個疾旋,先前握劍的右手呈劍指狀疾速探出,連點兩下,這兩點正中林家父子的氣門要害!


    梁發沒運功,甚至收斂了幾乎所有力道,但即使如此他的劍指點出還是足夠林家父子喝一壺了,林家父子挨了點後登時就身形停滯氣血紊亂,功力較弱的林平之更是險些栽倒在地。


    林家父子呆站在原地數秒才緩過勁來,而後他倆由衷開口稱讚:“吳大俠劍法精深!我們父子自愧不如!”


    梁發聞言再次放聲大笑,他一介癲佬,劍法精深個屁!


    不過是上華山前打過太多爛仔交、上華山後殺過太多人罷了!


    人這種東西就一個腦袋搭配倆胳膊倆腿,廝殺多了之後任何武藝都是一通百通,拳法腿法,劍招刀招……演變到極致後不過都是殺人的伎倆罷了,萬變不離其宗!


    所以但凡他梁發創出的武學,表明上是這個法,那個招,本質上卻都是隨著心境變化而呈現出不同風格的殺法……


    “這七式有從你林家辟邪劍法裏摘取不少靈感,所以還是叫它‘辟邪七劍’吧!記住,這套劍法中最重要的關節是心性而不是其它,唯有保證心境澄明、靈台始終縈繞浩然正氣,才能將這套劍法練至爐火純青!”


    “我還有要事要辦,這就走了,無需多留,有緣日後再見!”


    留下一番囑咐後,梁發飛身下了演武場,拎起裝有屠狗刀的木匣背好,頭也不迴就施展開輕功躍上牆簷,幾個起落間就消失不見。


    林鎮南自知“吳天德”此等輩分的武林奇人,要走自己是斷然留不住的,隻得在原地長籲短歎幾聲。


    但在惆悵完之後,林鎮南又立即振奮起來,他一拍自家好大兒的肩頭,出言勉勵:“平之,方才那位可是華山派的高手,輩分比之現任嶽不群都高……他摘取我們林家辟邪劍法裏的招式充作靈感,即興編演出的這套‘辟邪七劍’,便正是你的天賜機緣呀!”


    “我們福威鏢局,雖說一向秉持‘福在前威在後’的行事宗旨,但這些年傳承下來,家傳的辟邪劍法一代使得比一代稀爛也是不爭事實;今日你有幸得賜這套‘辟邪七劍’,日後務必要勤加練習、不敢怠慢!”


    “孩兒記下了。”林平之小雞啄米般點頭,他再天真爛漫不經世事,也能從先前的過招中感受到“辟邪七劍”之威力,絕對遠超乎他所練的、已被父親多次親口斷定“走了樣”的家傳武學。


    ……


    出了福威鏢局,梁發卻沒著急離開福建地界,他先是將與林鎮南商議出來的大小事宜手書數封,往華山派連著放了幾隻飛鴿傳訊,而後再調轉目標,繼續往南。


    梁發一路南下,直抵泉州方才停住腳步,此時他身上銀兩已花費至所剩無幾,於是梁發索性在泉州府以“吳天德”的身份注冊了一名新鮮出道的執刀人。


    至於“吳天德”先前犯下的那些殺孽?


    “吳天德”在西北殺死的,全都是奸惡之輩,民不舉官不究的……泉州府上下誰在乎那些殺孽?


    注冊成了執刀人之後,梁發在泉州又逗留了幾日,他先是緝了兩個兇蠻要犯扭送官府,而後又在泉州港觀摩了一些老練船工操舵掌船的手法,並毫不吝嗇將緝兇所得賞銀流水般花出去請客吃飯,有銀子開路,梁發很快就從老練船工們那兒學會了操舵掌船的手法。


    呆在泉州的最後一日,梁發在真正的“海”裏遊了一個時辰的泳,確認了一下自己在江河中磨礪出來的水性於內海裏仍然嫻熟後,方才覺得這趟南下之行盡了興。


    因為在海水裏撲騰了一個時辰,梁發的易容術暫時宣告作廢,於是梁發將最後一點兒銀兩也都花掉,將易容偽裝重新扮上,再買了一匹毛驢兒顛顛地就上路往迴趕了。


    這一路上梁發心情比較輕鬆,與生俱來的那股癲勁兒難得沒頻發,所以旅途上沒有太多波折,唯一值得一提的一件事,就是梁發在走到閩浙交界地時吃光了口糧,便隨性鑽進了某個不知名小鎮裏,找當地臭名昭著的地主老財“白剝皮”借了若幹口糧與若幹錢財。


    問這類人借東西,梁發必然是有借無還那種借法。


    若非是顧忌到“吳天德”的執刀人身份,以及“白剝皮”雖諢號聽著嚇人、但實際上真沒犯過人命案子的話,梁發多半還會順手借命一用……


    類似的事兒梁發可沒少幹……昔日的沙裏飛不就是被梁發借了小命一用嗎?那條命至今未還呢……


    “哈哈!華山,小爺迴來啦!”


    破天荒下山遊曆足足一個月半後,梁發終於迴到了華山山腳下。


    毛驢兒早被梁發放生了,此刻的梁發衣衫襤褸,黑著張臉,背著戰匣,肩頭耷拉一大口蛇皮口袋,口袋裏頭滿是雜物和財物。


    這副模樣跟什麽華山派少俠、中俠、老俠、武林奇人都扯不上關係,活脫脫就一個逃荒難民。


    梁發半點捯飭自己的意思都沒有,隻是尋了附近山溪狠狠洗了把臉,將本來麵目露出來後,就大步流星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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