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與燈光映照一片絢麗的色彩,兩道目光交織其間,迸發出無限的遐想。


    一個個音調如高山直下,如流水淌淌。


    她看著身前的琴,手裏躍出一個又一個美妙的調子;


    他看著身前的她,眼裏流露出消失已久的溫情。


    她在用琴音輕輕地對他說:“我心頭有無限說不出的感覺,那是一種想起來便讓人禁不住笑的感覺,我想,那樣的感覺是你給我的。”


    一個個音調響起在他的腦海裏,響起在他心裏。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她的心意。


    除了那一句“現在,你找到我了嗎”與“找到了”,他們之間便沒有再說話。她全心全意地為他彈奏曲子,他專心致誌地聽著,不去錯過任何一個音調。


    那一個始終無法確定的音調因為他的出現圓滿了,於是乎,後邊兒的曲子便是她得心應手毫無問題的。


    一曲終了,驚覺眾人。他們始終沒看到台上有人站在白薇麵前,始終以為,那裏還是隻有白薇和她的絲桐,卻不知,有人在不知不覺之間闖進了她的世界。


    那人叫葉撫。


    曲子結束後,過了好一會兒,葉撫才笑著問:“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


    白薇眉毛彎彎,目光淺淺,輕聲迴答:“還沒有取名字呢。”


    “就叫《大安湖畔》吧。”葉撫說。


    白薇笑著點頭,“那就叫《大安湖畔》。”


    大安湖畔,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地方。


    “好聽嗎?”


    “好聽。”


    “你聽懂了嗎?”


    葉撫笑著說:“誰知道呢。”


    說罷,他忽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白薇看著白薇消失的地方,愣神許久,才有所感一般忽地抬頭朝人群的某個方向看去,一眼在那裏瞧見了葉撫。不知是花了眼還是恍了神,她好像看到他在點頭。


    “他聽懂了嗎?”


    白薇站起來,轉過身,離去。轉身那一瞬間,她笑了。


    見到台上那門關上,眾人才徹底明白,白薇的演奏結束了。台上,隻剩下那還未收走的絲桐。


    緩了許久後,人群忽地就喧囂起來,他們毫不吝嗇地將所有讚美的詞全部傾吐在這大台之間。似乎在這個時候,誰敢說一句白薇不好的話,便要在唾沫星子中嚐盡人間疾苦。


    “完了啊。”何依依卻抬頭看了一眼月亮,悵然地說。


    “舍不得嗎?”葉撫笑著問。


    何依依猛地迴過神來,臉上立馬便是尷尬的神情。


    居心在一旁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好看嗎?”


    何依依眨眨眼說:“好看。”


    “你是用眼睛看曲子的?”居心一挑眉,“何依依,說到底,你舍不得的怕是白薇姑娘吧。”


    何依依立馬漲紅了臉,“你不要憑空汙人清白!白薇姑娘是好看,但是我更喜歡她的曲子!”


    “更喜歡?也就是說也喜歡白薇姑娘咯。”


    何依依知道葉撫同白薇姑娘熟識,哪裏敢讓居心繼續就白薇的話題說下去,當口定聲:“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居心大笑起來,一連三巴掌拍在何依依肩頭,“哈哈哈,我就知道師兄你沒那膽!”


    雖說居心年紀不大,但同樣是女人,連她自己都幾乎被台上奏曲的白薇所吸引,所以她很清楚白薇那時候所展現出來的魅力。就算何依依真的喜歡上了,她也毫不奇怪。她可以很大膽的猜測,場間這聽曲的許多人都不僅僅隻是被白薇的曲子所吸引,也會被白薇這個人所吸引,這不僅僅針對那些男人。


    沒過多久,學府方麵便宣布,荷園會第一天到此結束。


    經了白薇這一出,大家對荷園會的熱情被點燃到新的高潮,他們愈發期待學府之後的驚喜。當然了,因為這一出,學府的學生們便忙了許多,因為不聽地有人來向他們打聽白薇的身份情況與住處,顯然得到的結果是空白一片,因為這些學生也不知道白薇到底是怎麽個人。


    看過了白薇的演奏後,似乎大家都沒有心思再去看其他的演奏了,即便是那些獻曲人也大都陷進了白薇的那般演奏,沒了心思,所以廊道兩邊的水榭裏現在沒多少人,顯得冷清一片,但是外麵大台上的熱鬧持續了很久,一直到後半夜,人群才逐漸散去。但許多人都很清楚,明天才是真正的熱鬧,屆時,大街小巷裏都要流傳著“白薇”這個名字。


    白薇離場後不久,葉撫也就帶著何依依和居心迴去了。幾人各懷著不同的心思。何依依的心思一直停留在井不停和甄雲韶的那盤棋和白薇的四首曲子裏,居心想得很簡單,便是要如何才能把今晚的精彩完美地講述給胡蘭她們,至於葉撫,現在心裏頭反而是輕鬆一片,卸掉了堆積幾個月的煩悶和壓抑,便什麽也不去想,把所有的喜悅留到明天再見麵的時候。唯獨那一直很少說話的祁盼山憂心忡忡,今晚的演奏的確很精彩,但也是精彩,他對荷園會的憂慮便越深,深知其間暗流湧動。


    ……


    “太精彩了,姐姐!”一見到白薇,莫芊芊便丟了又娘,擁了上去,以至於正酣睡的又娘忽地被丟在地上有些發懵。


    白薇笑著說:“是啊,很精彩。”


    同一個“精彩”,不同的意思。


    莫芊芊好奇地問:“最後一首曲子就是你一直糾結的那一首吧?”


    “是啊。”


    “我剛才聽你彈到某一段,忽然換了節奏,是應該那樣彈,還是出了什麽問題?”


    “問題?你看出來了?”白薇知道那一段自己沒彈好,但是沒想到居然連莫芊芊都看出來。


    莫芊芊唿了口氣,“同姐姐一起生活幾年了,也不要這麽低估我吧。”她眨眨眼,“就是感覺不太協調,似乎是刻意去調的。”她很了解白薇,知道她彈曲子不論講不講究,都是一個水到渠成,從來不拖泥帶水。


    白薇臉稍紅,“那肯定是我故意減緩節奏的啊。手累了,彈慢點歇歇。”真正的原因,她哪裏好意思同莫芊芊講個明明白白。


    “真的?”莫芊芊表示很大的懷疑。


    白薇大步向前,“真的!”


    莫芊芊蹙了蹙眉,撿起地上的又娘跟了上去。


    白薇是不打算在這裏多留片刻的,她的直覺告訴她,葉撫現在應該迴去了,這似乎很符合葉撫的性格。所以,她沒有任何留在這裏的理由,便想著早點迴去平複一下心情,做個認認真真的思考,好好想想先前在台上到底傳達到了沒有,順便早些休息,免得明天精神不好。


    卻在她便要離開這廊道,到水排那邊去等待甄雲韶接她時,戈昂然出現在了前麵。


    白薇瞧見戈昂然,也大抵知道他是為自己而來,有些遲疑。她現在不太想去麵對戈昂然,尤其是先前在棋盤世界裏聽了甄雲韶那番話後。她願意相信甄雲韶,但是不太願意相信戈昂然。但是仔細一想,一昧的逃避也沒有什麽用,不如坦然麵對,看看他有什麽說法。


    “芊芊,你先去下麵等我。”白薇別過頭對著莫芊芊說。


    莫芊芊自然也發現了戈昂然,不由得問:“沒問題吧,那老頭兒看上去不是個好東西。”


    “不用擔心,他不敢做些什麽。”白薇很清楚,有唐康在,現在就算自己想死都死不了。


    莫芊芊將一道符篆遞到白薇手上,“有危險就立馬催動這道符,就按照以前我教你的方法。”


    白薇看了看符篆上的紋路,立馬便知這道符即便是對莫芊芊而言都是極其珍貴,心裏有些感動。她沒有推脫,安然接受下來。她們之間的關係,不需要推脫客氣。


    瞧著莫芊芊離開口,白薇將符篆捏在手心,走上前去。


    戈昂然看到白薇走來,當即便歎了口氣,“你果然已經是一身神性了。”


    白薇稍稍愣住,她沒想到戈昂然第一句話便說這個,本以為以戈昂然這個身份應當會先同她客套一番。她吸了口氣,“這是注定的事。”


    “你也覺得這是注定的嗎?”戈昂然深邃的雙眼,直直地看著白薇,他想知道白薇的真實想法。


    他為什麽這麽問?白薇不禁去思考這個問題。對於戈昂然的立場,她無法去肯定,甚至連投之一點信任也很是艱難,即便她相不相信對於結局都沒有影響,但是她就是不願意去信。


    白薇沉默了一會兒,“我想不這麽覺得,但是無法看到不這麽覺得的理由。”


    “你到底是不願說真心話。”戈昂然眼窩下的皺紋緊了緊。


    白薇認真地看著他,“我說了真心話又能怎樣?戈院首,如果你知道的話,還請告訴我。”


    戈昂然眼皮低了低,“不能怎樣。”說出這般話來,好似費了他不少力氣。


    白薇原本對戈昂然所有的期待隨著這句話,盡數消散,“雲韶同我說過,你是學府裏我最值得去信任的人,但現在看來……”


    她沒有說下去,戈昂然心知肚明,他無法去改變些什麽,隻是略顯無力地說:“雲韶,你是這麽叫她的嗎?想不到那老家夥二十來年還不如你的兩天。”


    “什麽意思?”白薇皺起眉。


    戈昂然搖了搖頭,“許多事情我都沒法同你說,畢竟我不僅僅是我,還是青梅學府的院首。”他眼中忽然掠過奇異的光芒,一閃而逝,“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人生。”


    白薇在心裏迴答,“我也希望。”


    “你隻是為了確定我是不是覺得這是注定的事?”白薇禁不住問。


    戈昂然沒有做任何迴複,他深知到現在的地步,白薇的迴答已經起不到任何用處了,他轉過身,逐漸走進幽長的廊道裏,走出好一段路了,才幽幽地說:“如果有機會,還請同雲韶說,不論如何,青梅學府永遠站在她背後。”


    “什麽?”


    白薇迴過神來,定眼去看,隻看到幽長的走廊。


    “雲韶……”


    ……


    白薇心裏頭有思緒萬千,暫時有些理不清楚,不論是葉撫給她的答複還是戈昂然說的那些話,她都需要好好地去想。現在的她不容再有任何錯過,能珍惜的一定要去珍惜。畢竟,對她來說,時間不多。


    恍惚之間,下了廊道,到水排這邊兒站著。莫芊芊叫了她一聲,她才迴過神來。她看到了站在船頭的甄雲韶,不禁露出笑意,“你來了。”


    “是啊,我來了。”甄雲韶迴應。


    莫芊芊狐疑地看了一眼甄雲韶,“我怎麽覺得姑娘你是一直在這兒,沒離開呢。”


    一語中的。甄雲韶先前的確是打算走的,但是半路又禁不住折返迴來了。


    白薇稍稍一愣,問道:“是嗎?”


    甄雲韶移開視線,低聲迴答:“我隻不過是怕你們等太久,沒別的意思。”


    頓時,白薇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趕著步伐,一步邁了上去,將船踩得東搖西晃,甄雲韶連忙扶了一把。


    白薇卻是一臉的欣喜,“這麽說,你有聽到我的曲子!”


    甄雲韶鬆開她,看著泛動亮光的湖麵,“算是吧,畢竟這裏離你那裏也不遠,總聽得到一些。”


    白薇哪裏管這些,俯下腰,看著甄雲韶的眼睛問:“覺得我的曲子怎麽樣?”


    “你很在意嗎?”甄雲韶問。


    白薇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急了,略顯歉意,她小聲說:“我沒多少人可以問的,芊芊聽了我曲子那麽久好不好心裏都明白。平時裏,也就隻好問問又娘,可它一隻貓能懂什麽。也就隻好問問你了。”她沒有說葉撫,因為她覺得葉撫跟莫芊芊和甄雲韶對她而言是不一樣的。


    又娘不服氣地叫了一聲。


    甄雲韶聽明白了白薇的話,也從她的話裏感受到了她渴望被人認同的意願。興許,這是白薇自己沒有意識到的。


    “很好。”這是甄雲韶所能給予的最高的評價。她不是找不到更好聽的詞來誇讚,隻是她說不出口。對她而言,太過花哨的東西始終不太適合,就如同白薇認為的她那般,太正經了。


    “真的啊!”白薇臉上忍不住洋溢出滿足的笑容。對她來說,這樣已經很滿足了。


    甄雲韶不太習慣這般熱切的白薇,連聲說:“快進船艙吧,我送你們迴去,現在已經很晚了。”


    白薇留給甄雲韶一個笑臉,便進了船艙。莫芊芊抱著又娘緊隨其後。


    甄雲韶吸足了一口氣,然後吐出來,喚醒船尾的兩條船夫魚,催動它們,便啟程歸去。歸去的速度緩了許多,同人的心情一般,緩了許多。


    明月下,一葉扁舟緩緩在湖麵上滑動著。


    白薇透過帷幔,最後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避暑莊,將一顆心收迴來,靠著莫芊芊的肩膀,安然睡去。她累了,為那一首曲子繃緊了所有心思,從葉撫那裏實現了最美好的期待,從甄雲韶那裏收獲最圓滿的答複。


    莫芊芊甘願當姐姐的枕頭,看著肩頭她滿足的嘴角彎彎,想著今夜對她而言一定是個難忘的夜晚,是她無論如何也不希望去忘記的,即便成了神,即便忘記所有也要記下這一個夜晚。


    甄雲韶站在船頭,沒有到船艙裏去。她望著這一片靜靜的湖麵,一顆心沉下來,淺淡幽幽的氣息縈繞在身邊。白薇的曲子告訴她,人生從來都是多姿多彩,值得期待。


    來的路上,處處都是期待;


    歸去之時,一切都還可愛。


    ……


    戈昂然立於高樓之上,望著逐漸遠去的那一葉扁舟,望了許久,一張臉上滿是風霜。


    知道船徹底消失在視野裏,他才轉身離去。


    “我沒告訴你所有,隻是因為還有一絲希望。但等待真正絕望了,又讓我如何忍心同你說去。”


    “我是青梅學府的院首,但我同樣也是一個讀書人。”


    “讀書人啊,一輩子求個正氣凜然,不墜斯文。”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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