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不是被嚇大的,換成任何一個人站在他麵前。


    他都不相信對方真敢用。


    但江老三手裏有,並且敢用,他真信。


    江流留不住了。


    到底是誰把江老三給放走了?


    燕北悄悄退開,在江老三的注視下轉頭朝著人工湖邊走去。


    江老三和兒子不知道嘀咕了一些什麽。


    隻見江流義無反顧的跑向大門的方向。


    江老三則留了下來。


    他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率先走向了微生嘯天。


    “嘯天,這兒媳婦我認,但我兒子還有點事要辦。”


    江老三從髒兮兮的皮夾克裏掏出了個小禮盒。


    周某福買的小金墜子,五百塊錢能買兩個。


    微生岫雙手捧著把它收了起來。


    但微生老大有點不樂意了。


    “三哥,訂婚宴上還沒結束,這得給個說法吧?”


    江老三點了點頭,顫顫悠悠的走到微生天麵前:


    “你要什麽說法?”


    “三哥,你現在代表不了江家,所以這事我找江流...”


    江老三上去就是一耳光:“老子辦事還用給你說法?”


    江新年迴手搬了個凳子坐在大門口,順了個橘子大口開吃。


    他隻負責搞定這個場麵,給兒子一個機會脫身。


    “江老二不在,這個逼裝的不圓滿啊。”


    他翹著二郎腿望著人工湖的方向。


    剩下的事自然有別人去做。


    ...


    “大姐,你慢點開行嗎?”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我寧可死演唱會裏,也不想死路上。”


    “別轉移我注意力。”


    薑羽貞神情專注的像是在跑山。


    嗯,她就是在跑山。


    “江流,這個算是道歉嗎?”


    “如果一定要開這麽快的話,請不要走神。”


    “哦。”


    “原諒你了。”


    “我是很認真的問你這算不算道歉,不是希望你原諒我。”薑羽貞轉過頭換上了副認真的表情。


    “你有病...看路啊大姐,算道歉行了吧!”


    “那你今晚迴家睡嗎?我還有其他的道歉方式。”


    “我訂婚了,已經算半個有家的人。”


    “那我跟岫岫打個招唿?”薑羽貞這話說的很隨意。


    隨意到好像談論的內容是晚餐要吃什麽。


    ???


    這次輪到江流懵逼了。


    什麽玩意就打個招唿。


    你自己聽聽這話像話嗎?


    你當是跟鄰居借梯子呢?還打個招唿。


    他轉過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薑羽貞的側臉。


    “大姐,你的意思是想用打招唿的方式,借用我一晚?”


    “一個名義上的未婚夫妻而已,誰會在意呢。”


    “大錯特錯,岫岫已經不是從前的岫岫了。”江流甚至覺得自己,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岫岫的變化:


    “總之我以後沒好日子過了,但凡有點夜不歸宿的行為,她就得跑到老爺子麵前告狀。”


    “不對,岫岫跟我不是這麽講的。”薑羽貞搖搖頭:


    “她昨天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明明說的是不會管你。”


    ???


    打電話?


    “是微生岫叫你來的?不是江老三找的你嗎!”江流還真有點疑惑了。


    “我在山下碰到你爸,他原本開半掛車是想直闖老爺子的湖邊竹屋,但被我爸給攔住了。


    因為我爸說老爺子那邊他去談。”


    “我嘞個親娘啊,地球有希望了,真正的麵壁者出現了。”


    江流是真懵逼了。


    微生岫到底是要幹什麽啊?


    一邊進行強製性的捆綁訂婚宴,一邊還主動聯係人搶婚。


    別說江流了,三體人碰見她也得懵逼啊。


    “你沒開玩笑吧?”


    “不然我會等待戒指戴到手上才出現嗎?”薑羽貞麵色如常的說著:


    “因為她主動打電話的行為,我才給她留麵子體驗完整的訂婚宴,不然我早上去兩耳光了。”


    “你這人真善。”


    “隻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些過去的影子。”


    “嘴硬是挺像的。”


    江流完全無法理解微生岫的邏輯,索性也暫時不思考這些問題。


    先放在一邊,迴頭再說吧。


    但她感覺有隻手出現在了自己的腰部。


    “你幹什麽?”


    “我嘴不硬的,你試試?”


    “能不能好好開車!”


    “我就是在開車。”


    “跟我玩上一語雙關了是吧?”


    “逗你的,那東西我才不吃呢。”


    “你成功激起了我的勝負欲。”


    “那就晚上跟我迴家試試嘍,女仆...”薑羽貞操控著車子,在繞城快速路上行駛。


    不管是哪方麵的車速都很快。


    “哥們要去辦事,這點小情小愛別想勾引我。”


    “給你點甜頭勾著你,省的還像上次一樣尋死。”


    “靠,搞得我想死一樣,人生在世難免出現意外嘛。”


    江流還在手舞足蹈的吐槽。


    但薑羽貞已經不接話了。


    沒人接茬,車裏的氛圍瞬間變得沉默。


    “哎,你怎麽不接話?”


    “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畫麵。”


    “什麽畫麵?”


    “車禍那天,我連你的臉都擦不幹淨。”


    “靠,人不會在相同的地方倒下兩次的。”江流信誓旦旦的指著自己。


    這些話安慰不了薑羽貞。


    距離體育館越近,她喇叭摁的就越勤。


    這也代表著她內心的煩躁。


    “你在煩什麽?”


    “在山上的時候我就在想,要不要鎖上車門把你強製帶到我家去。”


    “把我換個地方關著?”


    “失去一天的自由總比看見滿臉血強。”


    “那為什麽又把我送到這裏來?”


    “我該支持你的想法,對嗎?”薑羽貞抬起頭。


    她流眼淚了。


    可這不是她第一次流淚。


    一個冷冰冰的人經常流眼淚有點反差。


    但好像這樣的特征,就該出現在這種人身上。


    藍色的瞳孔和透明的淚水交織在一起,或許還有些皮膚上幹涸的爽膚水吧。


    誰知道呢。


    江流靈活的狗鼻子就能聞出來這麽多。


    “先去忙工作吧。”江流自顧自打開車門,沒多說什麽。


    “我在這等你。”


    “晚上來這接我。”


    “你保證我能接到一個完整的你嗎?”


    “保證。”江流拉開車門後又鑽了進來,重新湊到薑羽貞麵前:


    “因為我不想看到你流淚的眼睛。”


    江流轉過身看向了偌大的南江體育館。


    修長的身影混在人群裏,沒有迴頭的擺了擺手。


    纏繞著的高壓電纜仍然在解構這座城市的金屬浪漫。


    江流也猶豫。


    憑什麽不猶豫?


    你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美女等你迴家呢。


    舒服的生活誰不想過?


    但他心裏不服啊。


    我二十多歲憑什麽服你啊?


    媽了巴子的,有錢人就能想弄我就弄我。


    是非對錯,江流管不了那麽多。


    誰想弄我就弄誰,人活著不就這麽點事嘛。


    他仰頭看了看南江體育館上的巨大鍾表。


    江家也有個巨大的銅鍾。


    不是提醒時間用的,是辦葬禮的時候用的。


    在手機並不普遍的年代,銅鍾一響你就得去祠堂。


    這個習慣保留至今。


    江家太大,人也太多。


    總不能誰死了以後。


    在微信群裏轉發一句:“某個爺爺死了吧”?


    大家族嘛,總得搞點儀式感出來。


    鍾聲一響,就要有人死。


    江流迎著演唱會大門走去,蕭瑟的背影和離開薑羽貞家裏


    “所以今夜的喪鍾為誰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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