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在注定沒有新證據的情況下。


    勢必要就此罷休。


    江流始終秉持著“失憶前我誰也不欠,失憶後我愛咋咋的”的原則。


    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這場狼人殺的結尾。


    勢必就是江流和薑羽貞雙雙把家還的戲碼了。


    薑羽貞雖然有所隱瞞。


    但江流覺得這個問題,仍然算作個人觀點上的分歧。


    薑羽貞這個自作主張的出發點,本身並不摻雜私心。


    把證據留在手裏,對於薑羽貞的個人利益也沒什麽好處。


    不還是想幫江流嗎?


    當然,自作主張這個問題仍然需要解決。


    但不該是在這裏解決,更不該用極端對峙的方式進行。


    在和女人溝通這件事情上,江流顯然掌握著更多兵不血刃拿下勝利的方式。


    而薑羽貞現在有話要說。


    江流就讓她說。


    “有話說就快說吧。”


    “我撒謊了。”


    “剛才那件事我們私下說。”


    “剛剛那件事隻是隱瞞,關於林素恩的事情我撒謊了。”


    有些言語輕飄飄,有些言語則像是鋒利的刀。


    可以迅速把吵鬧的會議室一分為二。


    一部分是其他所有人。


    一部分是薑羽貞。


    她知道江流給過她很多機會了。


    從昨晚開始就不停的說:不要撒謊、不要撒謊、不要撒謊。


    但她其實並沒有多少慌亂。


    因為除非江流某一天恢複記憶,否則這個謊言永遠都不會存在被戳破的可能。


    唯一被戳破的可能。


    就是她自己主動說出來。


    “你迴來找u盤的時候,確實提到過這份u盤要交給林素恩。


    我非常不理解,追問你不是和所有人劃清邊界了嗎?


    你給我講了當天你和林素恩的溝通,具體內容大概和她說的差不多。


    當時你的原話是:在這件事上,我隻相信林素恩。”


    薑羽貞說完這些話後閉上了眼睛。


    初代醫院三幻神,在選擇隱藏林素恩的時候出發點截然不同。


    李神諭單純希望江流走出那段陰暗的狀態,她覺得他過得不好。


    陳舒挽是為了她那套“愛與恨”的詭異理論。


    隻有薑羽貞完全是在針對前女友,她就是想占有。


    因為她和這裏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


    隻有她和江流之間始終保持著純粹的“追求與被追求”關係。


    典型的女人愛上男人,並瘋狂展開追求的戲碼。


    我隻是單純想和你談戀愛而已。


    我就是不喜歡你前女友,更不想看你和前女友扯上關係。


    我就是要占有。


    不然誰會來參加這種“聽前女友講故事”的弱智小遊戲?


    所以昨天晚上的一夜狂歡之前。


    她瘋狂的追問江流:


    “你真的能把心裏清空,隻裝我一個人嗎?”


    江流迴答:“是。”


    她問:“那林素恩呢?”


    江流說:“我在失憶前就跟她分手了。”


    江流說的也沒什麽問題,確實是在失憶前就分手了。


    可為什麽在最終選擇上,你終究還是選擇林素恩?


    所以你內心裏真的和她分手了嗎?


    薑羽貞在聽故事的時候非常煎熬。


    她也不了解江流和林素恩的故事,甚至連想象能力都不夠出色。


    但這並不妨礙一幅青梅竹馬的畫麵擺在她眼前。


    即便聽完了這個故事,她仍然可以選擇不說。


    不說就沒人證實。


    江流現在不會相信任何人的一麵之詞。


    當初為了隱藏這個謊言。


    在江流主動向她討要車禍當天室內監控的時候,“大剪輯師”甚至選擇了剪輯。(第77章)


    但她這會還是說了出來。


    並不是因為撒了謊之後導致良心上過不去。


    她從江流失憶後就一直在撒謊,隱瞞林素恩、u盤事件...


    笑死,當資本家的人有幾個滿嘴大實話的?


    真正讓她選擇開口的,仍然是那天晚上她哭著說:“即使重來一次,為什麽還是談不好?”


    彼時的她仍然保持著最自我的想法,在出院時隱瞞林素恩。


    可是最終換來的,卻是勉強以“合夥人”的身份維持聯係。


    但當時得江流告訴她:“沒關係,現在才是重來。”


    可是為什麽絕大部分人一遍遍的重來,最終都會換來相同的結果?


    因為如果真的知道要怎麽改變。


    你早就改變了。


    為什麽如果不是客觀上的失誤,很多人都不建議高考複讀?


    因為重來一次。


    你主觀上大概率還是那副死德行。


    有些事不是嘴上說著重來,就能夠真的重來。


    當看著講完故事的林素恩莫名其妙的窩囊樣。


    薑羽貞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仍然在走一條“過去的路”。


    她是個驕傲的人。


    這份挫敗感才是真正影響她決定的因素。


    所以在把這些謊言說出口以後。


    她根本沒有等待江流的答複,而是站起身拿起車鑰匙推門就走。


    這次是我錯,所以我退出競爭。


    我又輸了,我認。


    “薑羽貞,這事瞞著我一點意義都沒有,你說了會影響到什麽嗎?”


    “不好意思,騙你了。”


    “我問你,撒謊的目的在哪裏呢?”


    “我走了。”


    “我非要跟你把這事理清楚。”


    “我錯就是我錯。”


    薑羽貞搖搖頭,沒有過多言語。


    轉身就走。


    ...


    江流感覺心率要飆到二百了。


    他是真佩服以前的自己。


    伺候她這麽久都沒得高血壓,也算是醫學奇跡。


    “陳醫生,我問你,為什麽我和她愣是說不到一個頻道呢?”


    “別貶低自己,如果世界上存在:如何與薑羽貞溝通交流這個賽道,你肯定是遙遙領先的那個,具體可以參考她的未婚夫。”


    江流自認為情緒其實非常穩定。


    但是碰到薑羽貞這種對手,也是氣的要炸肺。


    就林素恩這種謊話,提前說出來會有什麽影響嗎?


    這種自我的人想法還真是難懂。


    江流好不容易平複了情緒,才走到林素恩麵前:


    “工作什麽的照常繼續,如果你想解約可以現在和我說。”


    “好,那我先走了。”


    林素恩沒有提起解約的事情,順從的拿起衣服離開。


    但是江流猶豫了一會還是把她叫住了:


    “素恩,我腦子壞掉了,很抱歉我很難和你產生共情。


    但這是病,我必須要接受它以及它對生活帶來的影響。


    生活裏不隻有愛這個選項,所以你要往前看。”


    “沒關係的,我也有很多事情做錯了,這是我應得的結果。


    你不要有太大壓力,我現在做的很棒啦。”


    林素恩一邊流眼淚,一邊揮舞拳頭離開。


    ...


    “看吧,隻有我能跟你共情。”


    江流疲憊的坐在椅子上,陳舒挽靠在桌角與他麵對麵。


    “你可真是專帶大節奏。”


    “叫我來不就是帶節奏的嗎?”


    陳舒挽打量了一下會議室僅剩的幾個人。


    薑羽貞和林素恩已經離開了,堂嫂不知道什麽時候悄咪咪的溜走了。


    角落裏的李神諭和微生岫不知道在蛐蛐什麽。


    這就給了陳舒挽放開了說的機會。


    “即便是從現在的視角來看,林素恩仍然在性格上和你搭配,不然你們相處不來這八年。”


    “性格相配就能在一起的話,那隻要按性格配對就能解決生育率問題。”


    “失去的感受仍然是你內心裏的坎,對嗎?”


    “這不是放屁嘛,卡裏真有一百億和聽說自己卡裏有一百億,感受能一樣嗎?”


    “所以在這件事上你著急了,你不該在恢複記憶前做出選擇的,這種著急的選擇並不符合你一貫的理智。”


    “繼續說。”


    “你在過往信息越挖越多的情況下,陷入了思維上的衝突。


    你在著急的證明,你是你、過去是過去,你現在的想法不會受到過去的影響。


    所以你著急的選擇了,過往相對純粹且未來生活有交集的薑羽貞。”


    聽到這裏江流笑了,陳舒挽也笑了。


    “要不要去我家做個心理輔導?”


    “沒病做什麽輔導?”


    “病人最大的認知誤區,就是將普通人和病人的界限劃分開來。


    可實際上每個普通人都是潛在的心理疾病患者,都需要適當的進行心理輔導。”


    “或許吧,但你說的問題我不存在,趕緊迴家吧。”


    “江流!我帶這麽大節奏還免費問診,你連送我迴家都不肯。”


    “目的太明顯,建議下次徐徐圖之。”


    陳舒挽沒有想象中的咬牙切齒,反正江流早晚會去的。


    她自認為對江流內心的剖析非常客觀。


    他絕對陷入了內心掙紮,失憶患者非常容易產生這種心理問題,


    她現在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小太陽。


    萬一李神諭跳出來把江流淨化了。


    那她的計劃恐怕要泡湯。


    光芒萬丈的小太陽,簡直是心理醫生的一生之敵!


    掙不到她錢就算了,連其他客戶都容易被搶。


    “江流,去兒童公園曬太陽嗎!”李神諭蹦蹦跳跳的走過來。


    “不去,煩的很。”


    “那要參加我的冒險計劃嗎!”


    猝不及防的提問把陳醫生問的心驚膽戰。


    不是,怎麽就從兒童公園跳到環遊世界了?


    “不去,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對嗎?”


    “對嘍!那你可要趕緊戰勝他們哦,陳醫生我們走吧!”


    李神諭露出了默契的微笑,摟著陳醫生的胳膊就走。


    “我還沒打算走呢?”


    “陳醫生,我覺得我心理有問題。”


    “你絕對沒有心理疾病,但凡有那個同行說你有心理疾病,我肯定向協會舉報他。”


    “陳醫生,嫉妒算不算心理疾病,你的這麽大是怎麽長得嘞!”


    “你別碰我!”


    ...


    房間裏隻剩下兩個人。


    未婚夫妻。


    “你怎麽不走?”


    “我媽媽邀請你去家裏吃晚飯。”


    “幫我謝謝阿姨,但我想自己待一會。”


    “那個...像是今天這種場合,我以後能不參加嗎?”


    “不是你自己來的嗎?”


    “哦哦,是哈。”微生岫愣了下神。


    她好像要說的不是這個:


    “我意思是,我問你一下這種場合我可以不來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為什麽眼眶紅紅的?也沒人提到你吧?”


    微生岫捂住眼眶,覺得太丟人了。


    在無人攻擊的情況下,自己把自己虐哭也是頭一份。


    “就是心有點亂。”


    “沒事,我心也亂,念段道經給我清清心。”


    “無根樹、花正幽、貪戀紅塵誰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飄來蕩去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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