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是一個真實的人。


    這是薑羽貞的第一感受。


    因為她感受到了痛感,肉體上撕裂的痛感。


    甚至全程都在痛。


    女孩的第一次往往都是沒什麽體驗感的。


    她拖著身體爬起來試圖從江流嘴裏得到一些“態度”。


    但江流隻是歎了口氣走到床下,從口袋裏摸出煙來:


    “我能抽煙嗎?”


    “你什麽時候有煙癮了?”


    “偶爾而已。”


    江流淡然的坐在床邊上,他們赤裸相見,偏偏像是距離隔的很遠。


    他說你這裏是我的最後一站。


    薑羽貞不懂,隻是用麻木到難以抬起的大長腿緩緩移動到床邊。


    試圖用手觸碰到他的皮膚。


    “把你當最後一站,是因為我想對你表示感謝。”


    “錢方麵不用謝的,對我來說並不多。”


    “對我來說很多,三十萬隻是單純的做家務哄開心,我想不出除了你這種冤大頭,還有誰能幹得出來。”


    “我們之間不隻有錢的。”


    “對,所以我才來謝謝你,給你做最後一次戀愛複盤。”


    江流把煙扔在瓶子裏,站起來穿上衣服。


    安靜的靠在床頭。


    “是不是打心眼裏覺得戀愛是件很難的事。”


    “也沒有吧。”


    “整天嚷嚷著複合,說明你心理定義為這是一段失敗的感情。”江流一秒鍾打破她的強嘴。


    “失敗就失敗唄,反正我也沒想開始下一段感情。”


    “是不想開始還是失去自信?”


    江流衝著她走神的眼睛晃了晃手,並發出了靈魂質問。


    陷入戀愛裏的人很難搞清自己的想法,隻有在聽到點撥時才會如夢方醒。


    我失去自信了嗎?


    初聽這是句笑話。


    一個綜合條件出色的人會因為戀愛的失敗產生不自信嗎?


    可能放在很多人身上,失個戀簡直是稀鬆平常。


    但對於薑羽貞不是。


    這個極端自我,連父母情緒都不考慮的人,其實很難真正全身心投入到感情裏。


    但就是在機緣巧合下她墜入愛河了,接著她保持一貫的梭哈本性。


    全部投入。


    家可以給、錢可以給、感情可以給、人也可以給。


    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讓他產生一點愛。


    她真的在質疑自己。


    “其實我也吃了沒經驗的虧,我沒當過小白臉,即便是努力的阻止一切發生,但我也很抱歉。”


    “我還以為你說的沒經驗是指剛才...”


    “還疼嗎?”


    “疼,但也可以繼續。”


    “哎哎哎,說啥呢!”


    江流替她蓋上被子,輕輕的蹲在床邊上看著她:


    “我來謝謝你的愛,金錢那部分我也幹了活,咱們算是平賬,但愛的這部分我隻能謝謝你。”


    “嗯。”


    “地點不對、時機不對這種話,其實是對我自己說的。”


    江流嘴邊上掛著無奈的笑,他手裏攥著薑羽貞的頭發,在手裏纏繞成結。


    “如果我不是出來陪酒的,如果遇到你的時候,沒有因為素恩受盡折磨,我無論如何都該勇敢的和你試一試。”


    江流有些話是在對自己說。


    他說了很多很多。


    “我青少年時期的幻想多少都沾點情情愛愛,但和你這種女人談戀愛我做夢都不敢夢。”


    “我怎麽了?”


    “想聽我誇你是吧?但我確實是要誇你。”


    江流滿臉壞笑著撐起身子湊到她麵前:


    “長的跟超模一樣的混血、有錢不摳門、為你改變、願意給我擦眼淚,相信我大部分男人扛不住這些的。”


    薑羽貞聽到這些誇獎很開心,但沒有那麽開心。


    大部分男人扛不住。


    怎麽你扛得住?


    薑羽貞冷若冰霜。


    甚至她聯想到了。


    難道連上床,都是江流在幫她找自信?


    讓她別小看自己?


    “誇人就是為了給我自信,所以上床也是?我不需要這種可憐性的....”


    “不是,單純沒忍住。”


    “真的假的?”


    “我是個正常的青年男性,咱們還在一起同居一年,腦子裏沒什麽想法的人建議出家算了。”


    薑羽貞笑靨如花。


    眉眼間甚至出現了幾分獨屬於女人的扭捏。


    被喜歡的人垂涎是一件幸福的事。


    失去的自信在緩慢的拚湊起來。


    甚至連剛剛江流誇她的話,都被她拉出來重新迴味了一遍。


    他其實扛不住我,所以誇得都是對的。


    “以後碰到所有說睡覺是為你好的男人都別信,老色批哄人上床的狗伎倆。”


    “嗯嗯。”


    “別嗯嗯,往心裏去了嗎?”


    “我不疼了,還要不要...”


    江流瞥了她一個白眼,給她掖了掖被子,站起來喘了口氣。


    “起來吃飯。”


    江流給她做了最後一頓晚餐。


    當因為疼痛隻能小步挪動的自己,被江流抱下樓吃飯的時候。


    薑羽貞覺得幸福達到了頂峰。


    整張桌子都是她愛吃的菜。


    油爆蝦、扣三絲、糖醋小排...


    她滿心歡喜的吃著,根本沒聽耳邊江流的叮囑。


    什麽晚上自己定鬧鍾、什麽找人修水管、什麽垃圾袋放在哪裏。


    我自己定鬧鍾幹什麽?


    薑羽貞忽然抬起頭來:“你還是要走嗎?”


    嘴裏的飯忽然不香了。


    “我要去做件大事。”


    “以後還能去居酒屋找你嗎?”


    “我不去居酒屋了。”


    江流一口都沒吃,一邊剝蝦一邊在嘴裏念叨。


    薑羽貞低頭無言吃飯,這次她沒哭。


    人的自信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


    當你在人生的初次戀愛中,給出所有都換不迴對方的半點愛。


    這對於人的心態而言將是沉重的打擊。


    因為這是低位者在乞討愛。


    但當你知道自己能吸引到對方的時候,心態會瞬間建立起平衡。


    讓你重新變成你。


    因為這是勢均力敵的尋找愛。


    她聽到江流的話隻是輕輕開口:


    “你要做的大事需要我幫忙嗎?”


    “大概不用。”


    薑羽貞重重的用筷子懟了一下碗。


    她不開心了。


    “還真有些小事,你可以幫忙關照一下我媽嗎?我指的是如果突然生了大病沒人照顧的情況下。”


    “你怎麽不找李神諭?”


    “她還是隻是個學生,你有這個能力幫忙。”


    爽!


    反正是把薑羽貞聽爽了。


    她點頭答應了下來。


    心態轉變就在一瞬間,她忽然從那個,試圖把江流綁死的狀態裏抽離出來。


    迴到她原本的樣子裏。


    充滿自信和獨立。


    ...


    她默默的站在門口,看著江流裹緊身上的衣服離開。


    “或許我們都沒有問題,真的隻是相遇的時間和地點不對。”


    她在心頭默默迴想著過去發生的事情。


    當理性重新迴歸大腦,她開始理清了所有思緒。


    如果不是在居酒屋相遇,兩個身份天差地別的人不會見到。


    如果沒有林素恩,她也不會生出包養的念頭。


    以包養的身份相處,導致她們前期的關係充滿了緊張。


    江流被逼著展現最好的一麵。


    可如果沒看到江流最好的一麵,自己會依賴他嗎?


    所以即便換了副心態相處,已經逝去的就能改變嗎?


    一切都像理不清的亂麻,再好的裁縫也無法理清這些淩亂的線頭。


    “如果能重來一次就好了,我們都是最純粹的自己。”


    或許很多人都曾經曆這個過程,看著失敗的感情從麵前溜走。


    經曆輾轉反側和痛哭難眠,終究在時間的推移下轉向釋然。


    然後悠悠長歎:


    “如果能重來一次就好了。”


    大部分人從悲痛到恢複自信需要漫長的時間煎熬。


    江流用了四個小時,就讓她恢複如初。


    這個讓人摸不清想法的小子穿梭在黑夜裏。


    衝鋒衣下包裹的身體輕盈的走在小路上。


    薑羽貞看著他的背影。


    沒由來的想到他流淚的眼睛。


    偏偏江流這個時候忽然轉過頭,在一片黑夜裏轉頭朝她擺了擺手。


    朝著這個住了一年時間的房子深深鞠了躬。


    然後衝天大喊一聲:“草!”


    轉過頭笑嘻嘻的小跑著離開,像是打開了塵封已久的枷鎖。


    街道上刮過的西南風和纏繞的高壓電纜,解構屬於這座城市的金屬浪漫。


    漫天的星辰為他的自由作賀禮。


    薑羽貞靠著門框的位置失聲痛哭。


    她初次見到的江流就是這樣笑的。


    人生若隻如初見。


    何須感傷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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