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昆侖宮。


    一片廢墟之中,白玉京掌教符沉撥開煙塵,從地上扶起一位年輕道童。


    “道短。”


    “師尊?師尊,真的是你?!”


    當小道長道短看見符沉的那一瞬間,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此前被那老道人嚇得不輕,可他就是強忍著沒哭,如今那個可怕的家夥不見了,可親的師尊出現了,反而倒是哭成個淚人。


    那位白玉京掌教輕輕拍打道短後背,望向已然破碎的法陣,歎息曆代掌教們的心血依然沒有將那位妖荒天下的老祖留在此地,可悲可歎。


    不過......至少也算為那位不夜山山主,提供了一個......足以擊敗妖族老祖的“模板”。


    二十八代白玉京掌教再厲害,那也隻是死人。


    然而那位不夜山山主隋玉成,可是一個活著的十境巔峰,道法無限接近於十一境的男人。


    符沉其實想過,當今天下最接近十一境的幾人之中,似乎還真隻有隋玉成在謀略、道法、神通手段上,都有機會與那位妖族老祖掰掰手腕。


    其實早在二十一位十境修士被拘押進符沉道法天地中時,隋玉成便以心聲告知了在場的其餘十位扶搖大修士。


    言語之間,那位不夜山山主早已推衍出妖荒天下攻打扶搖天下的後續一係列舉措。


    包括一座風雷城的覆滅。


    這其實都在隋玉成的掌握之中。


    當時女子劍仙唐吟問道:“既然隋山主算出風雷城會是妖祖的第一個目標,那咱們隻需在這場圍殺之局結束以後,聯袂守住風雷城不就好了嗎?”


    隋玉成搖頭以心聲說道:“唐宗主想得過於簡單了。風雷城自然可以不亡,可對於扶搖天下來說,這座風雷城,覆滅好過存活。”


    彼時的符沉,盡管對此事有所猜測,卻沒想到,原來隋玉成是這個意思。


    當符沉掌觀山河,看見扶搖其餘八州的王朝、仙宗、藩國,都在那座風雷城覆滅以後,傾力援助倉庚州十不存一的勢力。


    雲霞山與燕國,這一個山上勢力,一個山下勢力,便最大程度的成為了承載那份來自八州饋贈的“幸運兒”。


    符沉懂了,在風雷城被妖祖踏平以前,扶搖人大多無法與倉庚州悲歡相通,人人都覺得,身前有人頂著。


    扶搖十人,扶搖十大宗門,扶搖十大王朝,三教祖師,文廟學宮。


    縱使天塌下來,不也還有偉人、大人、高人,頂在前麵嗎,與我何幹?


    所以隋玉成,明知風雷城之覆滅,卻不可以出手相救。


    那位妖荒天下的老祖,打算以下等馬換上等馬。


    那位不夜山的山主,便是要以風雷城之滅亡,換扶搖天下的齊心協力。


    讓一城而凝聚人心。


    當扶搖天下,人人都看見一座扶搖十大宗門之一的風雷城,都可以說沒就沒的時候,便再不能人人置身事外,個個都覺得天塌下來也有人頂在前頭了。


    隋玉成的不出手,是瓦解某些人的這份僥幸與自私。


    而不出手之後,便是傾力出手。


    這位白玉京掌教,忽然抬起頭,眼中金光熠熠,似望向天外。


    想必此時此刻,那位不夜山山主,已經施展了不可逆轉的大神通,帶著妖族老祖,飛出天外去了吧?


    關於那份神通,其實符沉也略知一二。


    是源於佛家的神通。


    名曰“婆娑世界”,亦為“大千世界”。


    一如妖族老祖苦心經營的那座玲瓏天下一般,不夜山那位山主,是要賭上自己躋身十一境的那份“契機”,換一個與妖祖廝殺中,能夠立於不敗之地的法陣。


    以佛法為界限,以儒術施禁製,以道法分勝負。


    這是白玉京掌教符沉,對於隋玉成“傾力出手”的猜想。


    其實在那位不夜山山主隋玉成的心中,他的傾力出手,遠沒有如此複雜,完全可以用四字概括。


    恰似少年遊,在那餓殍遍野的饑荒之城裏,聽一位刺客,關於“刺殺某人”的那番言論。


    無非是,“以命換命”罷了。


    ————


    天外兩人,神色各異。


    老道人笑撫拂塵,說道:“看來你我之中,隻能迴去一個了。”


    隋玉成麵無表情,淡然道:“這是你的選擇。”


    “哦?”玄清老道人微微訝異,又問道:“難不成,隋山主還有第二種選擇?貧道願意洗耳恭聽。”


    那位稚童真神仙,身後背劍,雙袖微抬,說道:“我的選擇,是你我都迴不去。”


    下一刻,隋玉成十指中間,飛出些許光點,而後連成一線,將那位妖荒天下的老祖牢牢捆住,動彈不得。


    玄清縮手入袖,暗自掐訣,頓時分身為無數個玄清。


    隋玉成眨眼間,便見天地間有數之不盡的妖祖正笑望向自己。


    他依然神色從容。


    你妖祖可分身無數,可玲瓏天下總隻有一個吧?你又不放心將那座玲瓏天下留在扶搖,那邊隻能將其帶在身上。


    隋玉成左手掐劍訣,右手掐道決,腳下一輪太極法印,緩緩旋轉,整個人一身契合大道的氣象,玄妙至極。


    身後那柄法劍驟然飛出,眨眼間分身無數,將妖祖分身一一斬落,又萬劍合一,去往老道人真身處。


    法劍直斬落他道袍一件,露出一顆晶瑩剔透的法球,宛如夜明珠。


    “想必這便是你引以為傲的玲瓏天下。”隋玉成以雙指輕輕抵住眉心。


    玄清暗道不妙,正要驅使那晶瑩剔透的法球躲開,誰料十境巔峰劍修的本命飛劍,怎一個快字了得,好似才剛從那人眉心處飛出,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老道人拋起拂塵,施展一記上古秘術,是一座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上古法陣,可抵禦十境劍修的傾力一擊,他妄圖借助此法陣護住玲瓏天下。


    誰料到下一刻,從妖祖拂塵之中,躥出一顆腦袋,竟是那白玉京掌教符沉。


    符沉身後一輪大道顯化而成的紅日映照得整片天外通紅,他笑嘻嘻道:“白玉京第二十九代掌教,恭送妖祖歸西。”


    白玉京前二十八代掌教,恭迎妖祖大駕光臨昆侖宮。


    白玉京第二十九代掌教符沉,又“借”那妖族老祖最喜歡說的一句“不送”,反其道而行之,要恭送這位妖祖歸西。


    那老道人冷笑一聲,“好你個符沉,也學他打算舍了一身通天道法不要?”


    隋玉成不多廢話,引動本命飛劍淩空斬擊,意欲將那座玲瓏天下一分為二。


    而踏虛而來的符沉,伸手一奪,竟從妖祖手中搶走了原本屬於玄清的那柄拂塵。


    這一刻,那位妖荒天下的老祖才意識到了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掌控。


    符沉,拂塵?!


    原先妖荒天下營帳中,對這位白玉京掌教的道術神通,多有猜測,可妖祖萬萬沒料到,符沉最為恐怖的殺手鐧,竟然是這份幾乎就直接擺在他姓名上的神通!


    白玉京掌教符沉,可敕令世間一切拂塵,自由出入拂塵之中,驅使他人拂塵為己用。


    如此看來,隻要是修道之士,便天生被這位白玉京掌教壓勝三分!


    妖祖也不例外。


    “隋山主。”


    “知道。”


    兩人並肩。


    一人死死攥住妖祖的法器拂塵,一人並攏食指中指在身前,口中不斷念著道決,腳下太極法印瞬間加快速度旋轉,於此同時,他口中吐出一個儒家本命字,“鎮”,再然後,另一隻手掌上拖著一輪佛家卍字印,嘴上念著道決,心湖上又有無數金光咒凝聚而成的法印蠢蠢欲動。


    符沉一隻手掌拍在隋玉成肩上,將自己識海內所有靈氣悉數灌注給這位不夜山山主。


    有白玉京掌教的無量靈氣支撐,加之不夜山山主三教合一的大神通手段,打算殺這妖祖,並非難事。


    因為此刻的隋玉成,暫借了白玉京掌教符沉的道法,臨時躋身了傳說中天人合一的十一境。


    一境之差,天壤之別。


    金光咒,卍字法印,太極法印,儒家本命鎮字符,齊齊出手。


    將那位妖族老祖籠罩在一顆晶瑩剔透的“夜明珠中”。


    符沉眼睛一亮,隋玉成此舉,是借妖祖的玲瓏天下,製作了一處靈氣牢籠,以他玄清之道法,限製玄清之肉身。


    妖祖若破殼而出,必將大道折損過半,連跌數境,到時候隻怕兩個金丹境都懸。


    符沉點頭道:“隋山主的法子,還算不錯。”


    隋玉成瞥了他一眼,“沒料到你會來。”


    他的原意,原本是以自身散道,作為限製妖祖的牢籠,讓妖祖與他隋玉成,一起永永遠遠地留在這天外,永無輪迴,也無法迴到扶搖作妖,萬萬年做對手,萬萬年做鄰居,萬萬年“同病相憐”。


    這是下下策,但隋玉成下了決心如此。


    隻是符沉的到來,暫借了他十一境修為,便可以利用境界壓製妖祖一籌,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如此一來,他隋玉成倒是不必用那下下之策了,隻是符沉此舉,形同將自己與隋玉成、玄清妖祖,置身於一個“無法之地”,三人都迴不去扶搖。


    符沉皺眉道:“隻是隋山主此舉,依然不是萬全之策,我料定玄清還會有後手,所以......”


    這位白玉京掌教,是以心聲與隋玉成交流,自然不會被那玄清聽到。


    隋玉成忽然一愣,迴想起一個細節。


    當時扶搖天下十一位十境大修士與妖荒天下十一位大妖的圍殺局,扶搖這邊首先由符沉出手,利用玲瓏寶塔鎮壓了一位道童大妖,所以導致那場圍殺局,扶搖天下占盡上風。


    然而隋玉成替那場圍殺之局算出的卦象,顯示的是下下卦......


    “難道說......不好,上當了。”


    這位不夜山山主臉色難看至極,再望向那被封印在玲瓏天下中的玄清老道人,隻見那道長捧腹大笑道:“白玉京掌教,不夜山山主,兩個十境巔峰,換我一個假妖祖,好,好,好得很,哈哈哈哈哈哈。”


    ————


    天外三人,皆無法歸來。


    扶搖之禍事,卻依舊在蔓延。


    一座玲瓏寶塔之中,那位道童大妖,微微睜開雙目,竟一改頹廢姿態,反而神采奕奕。


    他渾身充斥著精純妖氣,微笑道:“貧道要做的事,沒人能攔得住。”


    那道童屈指一彈,一座玲瓏寶塔,竟當場崩碎。


    原來一切算計,早在妖荒天下天幕處閉合時,十一位大妖出場時,就已經落下帷幕了。


    這位道童大妖,在親臨扶搖天下之前,於妖荒天下與老道人玄清,神魂互換過,他便是如同符沉暫借修為給隋玉成,助他暫時擁有十一境修為一般。道童大妖亦是暫借修為給老道人玄清,助他擁有暫時十境巔峰的修為。


    而之所以第一個被擒,被那座玲瓏寶塔封印,自然也是道童大妖演的一場戲。


    料誰算盡天機,也不可能想到他妖祖的元神早就與道童大妖互換了吧,而第一個被擒入玲瓏寶塔,也能讓扶搖天下暫時卸下對自己的防備,如此一來,再有那麽一兩個大英雄,為了拯救扶搖,而不惜以命換命,去換那玄清老道的命,便是最好。


    如今唯一能夠跟貧道掰手腕的隋玉成以及那位白玉京掌教符沉皆去了天外,再也迴不來了,這扶搖天下,還有誰能夠攔得住貧道?


    燈下最黑,正是此理。


    道童大妖笑著起身,對整座扶搖天下所有人重複了一遍大妖沢溟此前轉述的話。


    “降則生,抗則死。”


    話音未落,已有一劍從天而降。


    那青衫劍仙人未至,劍已落,仙劍承影一劍砍在道童頭頂,如同砍在鈍器之上,發出清脆響亮的鏗鏘聲,隨後被彈開,懸停一旁。


    有仙人背劍匣,從空中飛落,一手負後,一手並攏食中二指,作劍訣直落。


    道童大妖微微抬起頭,也伸出食中二指,之間凝聚一輪陰陽魚,如水如鏡,牢牢抵擋住那青衫劍仙的淩厲劍訣。


    妖祖抬頭問道:“你是?”


    那青衫劍仙微笑道:“殺你之人。”


    ————


    一個時辰前。


    隋玉成坐在不夜山藏書樓頂端,眺望遠處的鎮魔塔,劍仙鍾餘對這位不夜山山主遙遙抱拳打了個招唿,隋玉成亦是抱拳還禮,難得笑道:“鍾餘,咱們做了幾十年鄰居,未曾有過贈禮,反正我也用不上了,此劍贈你。”


    說罷他微微抬起道袍,袖中飛出一柄光彩琉璃的上古法劍,雖非十仙劍之一,卻也是仙兵品秩,乃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寶,對於劍修來說,得此劍,如虎添翼。


    鍾餘沒有客氣,因為還有千萬妖族大軍要守,笑納那柄仙兵品秩的寶劍,隻說道:“一定替在下,多砍那妖祖幾劍。”


    不夜山山主輕輕點頭,“那麽,告辭了。”


    稚童身形一閃而逝,隨後出現在地底一萬丈深處。


    武仙老人抬起一隻眼皮,笑道:“小娃子,來了?”


    隋玉成朝武夫老人輕輕抱拳,“委屈閣老在此待一陣子,不久後......”


    “無妨。老夫在樓裏待了一輩子,這底下,跟藏書樓,其實也沒什麽兩樣,早就習慣咯。”閣老暢然大笑。


    隋玉成沉吟片刻道:“不夜山欠閣老的,今生恐怕難還。”


    “那就來世再說?”武仙老人笑眯起眼,全然不在乎。


    “好。”


    隋玉成再度縮地成寸,獨自來到不夜山祖師堂。


    他取下腰間那枚篆刻著“心燈不夜”和“道樹長春”的玉牌,點燃一柱長香,麵朝祖師堂上那張隋天人的畫像,上香一柱,輕聲道:“父親,孩兒懂了。”


    最後,這位不夜山山主,往自己那枚不夜玉牌中灌注了一句話。


    一句,留給副山主袁天成的話。


    “今日起,你便是山主。”


    白玉京,昆侖宮,符沉抬頭看著天幕,對身旁的徒弟道短說道:“道短,為師要去一趟天外,不曉得還迴不迴得來。”


    小道童愣了愣,隨後抹了把眼角的淚花,不斷搖頭。


    符沉沒說話,隻是眼神堅定。


    道短問道:“師尊非去不可嗎?”


    他點頭,“非去不可。”


    又換成徒弟一言不發了。


    符沉哈哈大笑,將仙劍純鈞從背後取下,交給徒弟道短,囑咐道:“若我迴不來,你便是白玉京掌教,複興白玉京的重擔,可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說完,不等徒弟表態,那位掌教的身形已經一閃而逝。


    他徑直縮地成寸,跨越山河來到一位青衫劍仙麵前。


    李子衿心念微動,身後劍匣中便有漆黑仙劍飛出,頃刻間便已懸停在那位白玉京掌教眉心處。


    “你是何人?”李子衿問道。


    那人笑道:“白玉京第二十九代掌教,符沉。”


    李子衿屈指收劍入匣,朝他微微抱拳道:“原來是符掌教。”


    符沉攤開一隻手,掌心浮現一幅畫麵,說道:“李子衿,我就有話直說了。不夜山山主隋玉成帶著妖祖去了天外,我馬上也要趕赴天外,助隋玉成一臂之力。”


    李子衿疑惑道:“符掌教為何將此事告訴我?”


    符沉說道:“因為我覺得天外那家夥,肯定還留有後手,不可能這麽輕易被我跟隋玉成殺掉。”


    李子衿問道:“我能做些什麽?”


    “據我所知,你還沒有溫養出一柄本命飛劍吧?”那位白玉京掌教,說完此話後,隻是身形一個閃爍,出現在青衫劍仙身前,然後驀然抬起雙指,抵住李子衿的眉心。


    符沉麵容凝重,說了句守陵人劍奴死前說過的話。


    “劍主,接劍。”


    ————


    在妖祖詢問青衫劍仙身份,而青衫劍仙迴答那句“殺你之人”之後。


    那青衫劍仙驀然以雙指抵住眉心,從他眉心處飛出一柄金光燦燦的本命飛劍。


    劍名,光陰。


    李子衿與道童大妖身旁驀然出現一條光陰流水。


    這也是他第一次,並非以共情劍術斬出這條光陰流水。


    光陰流水河畔,妖族劍主四目相對,相對無言。


    “區區分神境巔峰劍修,也想斬殺貧道?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妖族嗤笑一聲,儼然不把眼前這個九境巔峰放在眼裏。


    在妖祖眼中,十境巔峰的符沉、隋玉成才是他值得關注的對手,隻不過那兩人,早已被算計到天外去了。


    而眼前這個居然揚言要殺自己的家夥,才隻是個分神境巔峰而已,連十境都不到,就想要殺他妖荒天下第一人?


    李子衿神色自若,將手繞過背後,從劍匣中拔出那柄漆黑如影的仙劍承影,劍仙握仙劍。


    麵對那位妖族老祖的目中無人,李子衿隻輕聲道:“癡人且說夢,怎知夢不成?”


    一劍斬出,被妖祖輕描淡寫地伸出一根手指擋住,正打算說兩句,不料那年輕人頗有些不講武德,未等他開口便接連遞出數劍。


    春風,春雨,兩道劍意。


    而那“春雨”,更是汲取金色的光陰流水而成,其殺力不在乎表麵,而在於但凡妖祖身上站上那麽一滴半滴的光陰流水,便極有可能讓自身一部分神魂被永恆拘押在某一段光陰流水之中。


    世間殺力最大的,一定不是劍仙,而是“時間”。


    光陰可以衝淡一切,也可以抹平一切,可以吞噬一切,讓世間萬物都變得像它們從未來到過這裏一般。


    妖祖不敢冒這個險,隻好接連拋出兩道仙兵品秩的法袍,結果都被那春雨劍意一沾就碎,連齏粉都沒有留下,此舉頗有些驚豔到了這位妖荒天下第一人。


    而此刻他也明白了,為何此人分神境巔峰修為,就敢揚言“殺你之人”。


    的確,是有那麽兩把刷子的,不過僅僅如此,依然不夠。


    不到萬不得已,妖祖實在不願與此人拚個兩敗俱傷,便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道:“後生,你若站到我妖荒天下這邊來,貧道可許你一州山河,什麽宗主什麽君王,都隻能在你腳下仰仗你的鼻息,至於那些山水神靈,草木精魅,更不必提。”


    迴答他的,是一道落蛟劍芒。


    今時今日的李子衿,再施展那些昔日絕技,其殺力遠超乎他的想象,也超乎妖祖的想象。


    那人年紀輕輕,境界平平,劍法卻精湛至極,若劍法有等級,那麽此人是毫無疑問的十境巔峰,甚至極其接近十一境。


    妖祖被連續砍中三次,皆是那人看似毫無章法,實則暗藏殺機的劍招組合。


    而接連遞出三道山水共情劍法的李子衿,手中仙劍驟然消失。


    是那劍訣藏鋒。


    也是李子衿躋身劍仙之後,第一次使用劍訣藏鋒。


    仙劍承影瞬間脫離妖祖視線——當他再看見它時,承影劍是從他胸口穿出來的。


    下一刻,那青衫劍仙屈指引動身旁光陰長河的流水,凝水為劍,從仙劍承影穿過的地方又穿梭迴去。


    這一去一來,一來一去,便要了這位先後被白玉京二十九位掌教以及隋玉成依次車輪戰的妖祖,半條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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