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團聚,以茶代酒言歡。


    三巡過後,女子劍仙唐吟以及趙長青聯袂縮地成寸,出現在鬆竹小院內。


    李子衿對先前院中的幾人抱拳,“等我一下。”


    “唐吟姐姐,長青大哥。”


    李子衿笑問道:“你們二位怎麽來了?”


    趙長青伸手指了指天色,“李宗主,莫不是忘記了開封儀式還有後兩日?眼下在天涯峰落腳的客人們,可還都等著你這位東道主,好好盡盡地主之誼呢。”


    唐吟斜瞥石亭中那青衣女子一眼,後者朝她微微抱拳,算是打過招唿了。


    女子劍仙輕輕點頭,忽然皺眉。


    趙長青問道:“怎麽了,吟吟?”


    然後女子劍仙唐吟身形已經化作一道劍光,直去往天幕處。


    眾人抬頭一望,隻見雲層之中,時而白光浮現,時而青光乍現,劍光與靈氣漣漪相互拉扯,撕裂。


    那一縷劍光去得快,迴的也快。


    眾人這麽抬頭再低頭的功夫,唐吟便已經駕起劍光重新迴到鬆竹小院之中。


    唐吟道:“有宵小以掌管山河術窺探此地光景,我循著靈氣漣漪去尋,那人氣機卻捉摸不透,眨眼縮地成寸溜了,還在離開之處扔下一件至少上品聖器品秩的仙家劍匣,暗藏機關無數,方才你們應該看見雲中有數道劍光閃爍,便是此物神通。”


    趙長青皺眉問道:“天涯峰數位十境山巔大修士齊聚,怎還會有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掌管山河光景?”


    李子衿麵容凝重,今日才剛隻是自己開封儀式第二日,雖說昨日宗門已立,可眼下劍宗還未在桑柔州站住腳,便有不明身份的修士暗中監測自己,此事非同小可。


    隻說就連十境劍仙唐吟都沒留住那人,說明暗中監測天涯峰的家夥,境界相當之高,多半也是一位山巔大修士。


    石亭之中,蘇斛緩緩走過來,朝眾人歉意道:“是來找我的。”


    所有人齊齊望向她,不明所以。


    李子衿率先問道:“蘇斛,怎麽迴事?”


    這位狐妖出身的青衣女子,便將一場事關“誰可先一步成為狐仙”的大道之爭,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眾人。


    女子劍仙唐吟聽見這些事就腦殼疼,便說道:“我再去附近瞧瞧,有無線索,順便問問在場的其他幾位前輩。”


    李子衿點頭道:“有勞唐吟姐姐。”


    趙長青眼含擔憂,“吟吟,小心些。”


    女子劍仙輕笑一聲,無甚言語,隻駕起劍光閃爍離開鬆竹小院。


    趙長青旋即又搖頭苦笑,他喜歡的女子,可是那扶搖十人之一,更是劍修,戰力放眼一座天下,也是翹楚,又何須自己區區元嬰境來替她擔憂?


    可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心中該擔憂,仍舊是擔憂。


    畢竟在這位讀書人眼裏,盡管唐吟既是劍仙,又是女子,然而在他心中,“女子”的身份遠遠大過“劍仙”。


    趙長青留在鬆竹小院,幫助眾人分析此事。


    趙長青若有所思,忽然問道:“蘇道友,這麽說,你與青丘狐國另一隻狐狸,都到了要爭奪‘第九根’尾巴的地步,而這個第九根尾巴,也就決定了誰能夠摒棄狐妖的身份,搖身一變成為狐仙,登上百仙譜,享受整座青丘狐國的香火之力?”


    蘇斛點頭,“這場大道之爭,其實早在很多年前就埋下了,我與她,曾是好友,一起離開青丘,來到扶搖天下。”


    李子衿問道:“來到扶搖天下?青丘不在扶搖?”


    蘇斛解釋道:“準確來說,青丘狐國,是青丘福地,昆侖某些道教高真,早先曾在一些道藏中撰寫過關於青丘福地的內容,隻是後來不知為何,又被人從道藏中抹除,我猜測此事,與上一位狐仙有關。”


    陸知行看了眼天色,對宋景山、李懷仁二人說道:“宋叔叔,李懷仁,此事咱們幫不上忙,不如先到主峰上去招待觀禮客人,總不能讓劍宗落下個‘怠慢貴客’的名頭。”


    李懷仁和宋景山各自點頭,向李子衿告辭一聲,先行去往主,準備幫忙打理劍宗上下事物。


    之前在四人團聚時,李子衿已經誠心誠意懇請陸知行和宋景山留在天涯峰了。


    少女陸知行自然半點不做作,爽快答應下來,她隻說:“在斂芳峰練劍是練劍,在天涯峰練劍也是練劍。”


    況且雲霞山宗主,陸知行親傳師尊——女子劍仙唐吟,已經事先以心聲應允了自己唯一一位親傳弟子的“任性”。


    唐吟本來就性情爽快,不拘小節,沒有那麽多條條框框的繁縟規矩,弟子性子隨自己,自然極好。


    武夫宋景山也欣然答應留下,畢竟李子衿和陸知行兩人,都是他看著長大的晚輩,如今他們能夠重逢,算得上一樁美事。


    昔年的分別,乃是出於無奈。


    現在李子衿這小子出息了,都能開宗立派了,宋景山當時就熱淚盈眶,重重點頭,說他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力氣多的用不完,以後天涯峰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包在他身上了,隻要管飯就行。


    至於李懷仁,李子衿可沒有請他留下來,隻說一句:“學業為重,等你從道玄書院念完書,要是科舉落榜,到時候我再收留你,這天涯峰自然會為你留一座小築。”


    李懷仁笑罵著說“稀罕”。


    如今鬆竹小院裏,就剩下了李子衿、趙長青、蘇斛三人。


    三人迴到石亭重新落座,這迴錦衣劍客便大大方方地從屋子裏拿出了三隻幹淨茶杯,給兩位客人還有自己都倒上茶,眾人坐下,慢慢聊此事。


    ————


    另一邊,女子劍仙唐吟駕起劍光,才西去五十裏,便見到一人禦風懸停於雲層之上,唐吟遲疑片刻後還是與那人打了個招唿。


    “郭宗主。”


    “唐宗主。”


    摘星樓宗主郭浩渺,朝這位後生可畏的女子劍仙微微拱手,唐吟抬手還禮,雙方就算是各自給了個平輩禮。


    “唐宗主也發現端倪了?”郭浩渺笑問道。


    唐吟如實點頭,“聽朋友說,此事也許與鯤鵬渡船有關。”


    郭浩渺轉頭遙遙望向雲海,雲海之中,有一道被仙家渡船拖曳而過,將白雲向兩旁擠開的“軌跡”。


    這位摘星樓宗主點頭道:“這雲層中,的確像是有仙家渡船飛過。看樣子對方請了相當高明的陣師,以至於連天涯峰上聚集了那麽多的煉氣士,都幾乎毫無察覺。”


    唐吟笑道:“那也隻是‘幾乎’。”


    畢竟眼下,還有唐吟和郭浩渺二人有所察覺。


    郭浩渺問道:“唐宗主的朋友,可知曉此事來龍去脈?李宗主開宗立派乃是大事,這第二日便出現了蹊蹺,恐節外生枝呀。”


    唐吟迴答道:“她隻說了些青丘、狐仙之爭之類的言語,我聽著頭大。”


    郭浩渺會心一笑,“那郭某大概可以斷定是鯤鵬渡船了,因為鯤鵬渡船的主人,便是一隻狐妖。早年郭某曾乘坐過鯤鵬渡船,與那隻狐妖,有過一麵之緣。”


    “哦?”唐吟眯起眼,問道:“如何?”


    “很是難以掌握。”


    這位摘星樓宗主,開了一個一語雙關的玩笑。


    ————


    天涯峰上,祖師堂外。


    許多藩屬小國的君主,在與一部分平易近人的山巔大修士“小有接觸”過後,率先一步離開劍宗。


    少部分山上仙宗的宗主、祖師堂輩分極高的長老、執事,也陸續離開天涯峰。


    畢竟這兩類大人物,事務繁多,不便在天涯峰待上三日。


    不過依然有一些藩屬小國的君主、大臣,以及事務清閑的宗門仙人,留在天涯峰。


    那位明乾生明宗主,真真兒是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一連著幫李子衿這個便宜宗主,把開峰儀式三日的仙家酒釀和仙家瓜果,都給準備得妥妥當當,這才離去。


    煙雨樓的明乾生明大宗主,也在第二日黃昏時,向李子衿道別一聲,之後帶著少女明夜禦風離開天涯峰。


    扶搖十人,畢竟都不清閑,身後有一整座宗門的瑣事需要打理,對方能夠迢迢萬裏,前來觀禮,已經是給足了李子衿麵子。


    至於山下一些個民間賭場,其實早先對於那位“劍宗宗主究竟能否在三年後”躋身金丹境的賭注,也在劍宗開峰儀式前後,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在諸多山巔修士與藩屬君王前來天涯峰觀禮之前,民間賭場的比例已經達到了一比一百。


    自然是九城九的人,都賭那李宗主辦不到此事,三年後必然從哪裏來迴哪裏去。


    然而就在劍宗建宗第一日,這場齊聚無數山巔修士與藩國君王的盛事,便傳遍了整個扶搖天下。


    扶搖九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那桑柔州天涯峰,有一座名為“劍宗”的劍宗。


    宗主膽氣之大,以至於直接將劍宗二字的前綴直接拿掉。


    原以為對方隻是個無名之輩,後來才發現,原來什麽扶搖十人,扶搖年輕十人,扶搖十大宗門,諸多山巔修士都與那位劍宗宗主交情不錯。


    而對方的另一個身份,也在鋪天蓋地的消息中,被人揭開。


    前兩年不夜山朝雪節問劍行的頭魁,也正是這位劍宗宗主李子衿。


    山下賭局,賭注比例開始倒轉,不過一日時間,便將一個一比一百的賭注,完完全全顛倒成了一百比一。


    堪稱曠世奇賭。


    隻不過,如今人人下注那劍宗宗主李子衿三年後必然躋身金丹,這場起因原是衝著羞辱對方不自量力而誕生的賭局,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當人人都下注一場幾乎已知結果的賭局時,當賭局結果揭曉時,人人也就賺不到什麽錢了。


    第二日與第三日情形相仿。


    隻不過第二日,天涯峰走了三成觀禮客人。


    第三日,觀禮客人便悉數離去。


    來時都沒空著手,走時卻不帶走一片雲彩。


    至於李子衿那個內有乾坤的仙家法寶,早已被觀禮客人們送上的開封賀禮給堆得滿滿當當。


    品秩由低到高,各色各樣的仙家法寶、符籙、丹藥。


    劍匣、劍囊、劍符。


    符舟、紙嬌娘、仙草仙藥。


    陣師袖珍法陣、山水墨寶、名士書法。


    夜明珠、千金裘、寶劍寶刀寶甲。


    山上的寶貝極多,山下的寶貝,亦是不少。


    數十座藩國的無事牌,持那些無事牌,可在藩國境內通行無阻。


    鬆竹小院內。


    李子衿單手撓頭,看著正在院中打掃院子的紙嬌娘,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他是沒打算將這些紙嬌娘放出來的,還是陸知行說壓在箱底吃灰不如放在台麵上做事。


    隻要某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即可,對吧?


    當時那錦衣劍客自然是連連點頭,一個勁重複對對對。


    蘇斛禦風落下,手裏拿著一隻劍匣。


    “公子,這是我從宗門藏寶庫取出的一隻劍匣,品秩算是所有劍匣中最高的,你瞧瞧。”


    李子衿接過那隻劍匣,在手上端詳一番後,滿頭問號,又不想不懂裝懂,便問道:“我也看不出來好或不好啊。”


    正在一旁親手為劍宗祖師堂寫楹聯的少女陸知行,轉過頭來瞥了一眼,道:“師尊說過,劍匣厲害與否,不是看它能裝多少把劍,而是看它能裝的穩多少把劍。次一些的劍匣,盡管你能往裏麵硬塞個三五柄劍,然而真當實戰起來,多是擺設,無法以靈氣完全調動劍匣中所有的劍參戰,那麽就隻是個花架子,難當大用。可若是好一些的劍匣,匣中藏劍不僅能夠被溫養得極好,更能安穩放下數柄,以至於十數柄寶劍,且當劍修與人對敵,那劍匣能夠數劍齊發,相輔相成。你手中這枚劍匣,顯然不是凡品,依我所見,它至少能容納溫養六到九柄長劍。”


    蘇斛笑著誇獎道:“陸姑娘真是慧眼識珠。”


    陸知行一笑置之,轉頭繼續提筆寫字。


    蘇斛遙遙觀望一眼。


    字如其人,英氣逼人。


    落字如落劍。


    天底下,少有劍修,能夠將世間萬事萬物,都以劍法觀想修行,最後再由劍法,落於世間萬事萬物之上。


    但凡能做到這兩點著,大道可期,劍道登頂指日可待。


    一座扶搖天下,在女子劍仙之中,如今也就唯有兩者有此神通。


    一曰追雲宮宮主,女子劍仙雲夢。


    二曰雲霞山宗主,唐吟唯一一位親傳弟子,陸知行。


    李子衿笑眯眯將那緋色劍匣背在背後,原地轉了兩圈,問道:“知了,蘇斛,怎麽樣?”


    少女頭也不抬,依然低頭寫字。


    青衣女子微笑點頭,讚歎道:“公子背劍匣,模樣俊著哩。隻怕公子如今這副模樣,再到山下走上一圈,咱們劍宗都無須舉行什麽招納弟子的儀式了,山底下那些個小姑娘,還不得你擠我我擠你的,如潮水一般向天涯峰湧來呀。”


    李子衿笑罵道:“啥都被你誇上天了,就沒兩句真誠點的?”


    蘇斛眼睛一眨,一本正經道:“我青丘狐國的狐狸,個個以誠待人,童叟無欺。”


    “你就貧吧。”錦衣劍客笑著轉身,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對了,宋叔叔好像送懷仁去渡口了,等他迴來前,吩咐一位紙嬌娘替他打掃一間別苑出來吧。宋叔叔勞累半生,好不容易能歇歇。”


    陸知行寫完了楹聯,緩緩起身道:“還用你說?”


    李子衿給嗆了一句,不羞不惱,隻是轉而又感慨道:“此次開峰儀式,欠下的人情有些多了,送上幾位大禮的朋友暫不必提,隻說那煙雨樓明宗主,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替我包辦了這場開峰儀式,禮重,情誼更不輕,這份香火情,我暫且還不知道要拿什麽來還。”


    他又補充道:“不過總歸是要還的。”


    蘇斛眯眼笑道:“公子天資卓越,劍宗名揚天下指日可待,到了那時,還人情什麽的,還不是信手拈來。”


    李子衿一拍腦門,“感情你就是這樣的啊?”


    三年前,與蘇斛一起踏上逃亡之路的時候,女子總是說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都是誇人的好話,就是聽著不怎麽靠譜。


    那時候的李子衿,還以為她隻是因為結契一事,在自己麵前裝裝乖巧懂事,阿諛奉承自己。


    不曾想今日,兩人其實都沒有再以什麽主仆身份相處,蘇斛還是一口一個公子,而且也沒改掉她那說話不著邊際的習慣。


    那就是這個性子了。


    青衣女子翻起白眼來,“隻對公子是如此,旁人就不一樣了。”


    陸知行忽然說道:“楹聯你掛還是我掛?”


    “你......算了還是我掛。”李子衿笑道。


    他從陸知行手中接過楹聯,撚碎一張客人贈送的符籙。


    有位來自扶桑王朝的陣師,此前在扶桑皇宮與李子衿見過一麵。


    準確的說,是在那位扶桑皇後娘娘的寢宮,與李子衿見過。


    那位來自扶桑的陣師供奉,給李子衿送上了一分不大不小的賀禮。


    五百張縮地符籙,一座袖珍傳送法陣。


    袖珍傳送法陣,地點安排在天涯峰祖師堂外。


    那五百張縮地符籙,使用範圍僅限於天涯峰,最遠隻能到劍宗山門處。


    在這個範圍內,隻要撚碎符籙,便可以使煉氣士縮地成寸,直接出現在天涯峰祖師堂門口。


    對於如今還沒有金丹境,無法禦風禦劍的李子衿來說,相當實用。


    符碎人走。


    一陣朱光消散以後,天涯峰祖師堂外。


    錦衣劍客背著緋色劍匣,陡然出現在祖師堂門口。


    他提起一口武夫真氣,腳尖點地,左右各自出手一次。


    一副楹聯就此張貼於劍宗祖師堂左右兩側。


    李子衿看著楹聯上的內容,笑容燦爛。


    少女親筆為他題的字。


    正如雲霞山山門處,趙長青為唐吟題字一般。


    海角相思短,天涯劍氣長。


    ————


    拜劍閣。


    邋遢男子雙腳倒掛金鉤於拜劍閣雲中廊橋上。


    天地倒了過來。


    劍奴想起自己還未成為守陵人時,與師父禦風途經雲霞山。


    山上女修多如牛毛,年輕劍奴,心思多在女子腰肢上,未曾細看雲霞山倒流上天的瀑布。


    想來,若在雲霞山雲中倒掛金鉤,眼中所觀景象,是否也如拜劍閣廊橋一般?


    忽然一座拜劍閣,大地開始晃動。


    仙劍承影之中的少女瞬間出現在劍奴身前。


    “劍奴,不好了。符印......”


    她臉色微白。


    邋遢男子沒有半句廢話,一把抓住少女香肩,帶著她縮地成寸迴到拜劍閣中。


    符印......鬆動了。


    妖荒天下那邊,沉寂了數十年,終於忍不住要再度進攻了?


    劍奴指著承影,對少女說道:“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


    少女不斷搖頭。


    “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給我活得好好的!”


    劍奴一掌拍出,無意傷她,所掌含一記封印道決,少女陷入沉睡,被鎖在仙劍承影之中。


    下一刻,整個大煊王朝都開始地動山搖。


    拜劍閣開始劇烈顫抖。


    三陣,萬劍,一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下沉。


    在這座拜劍閣沉到連接妖荒天下的那個“通道”裏之前,劍奴一把握住承影仙劍,身子後縮,瞄準桑柔州的方向,猛然一擲。


    一柄仙劍,跨越山海。


    自倉庚州起始,跨越桃夭州、蒹葭州、鴻鵠州、最終來到桑柔州。


    天涯峰上,李子衿剛剛替自家劍宗祖師堂貼好楹聯。


    楹聯上是少女陸知行親筆題字。


    海角相思短,天涯劍氣長。


    下一刻,李子衿猛然轉身,望向雲層。


    一柄仙劍雲中落下,身後拖曳出一道一望無際的細長劍氣,似要將天和地割裂。


    承影仙劍直落天涯峰。


    有如雷棒喝當頭響起。


    “劍主接劍!”


    這一日,妖荒天下,百萬妖族大軍舉兵攻打封印通道。


    連接扶搖天下與妖荒天下的那座通道,符印被迅速擊潰。


    而作為壓勝之物的拜劍閣,從大煊京城瞬間沉入通道之中,最終落於妖荒天下。


    高聳入雲的那座閣樓,自雲中傾瀉而下的劍氣瀑布。


    金丹之下難以近身的劍氣屏障,皆煙消雲散於一旦。


    扶搖天下也失去了對妖荒天下的壓勝。


    世間再無三陣萬劍鎮一樓的風流。


    而扶搖天下,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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