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暖和,夏夏得著空便瘋玩,月影攔都攔不住。洛清芷出門尋找兩人,走了好久才在長老院門口的樹下見到她們。


    夏夏掙紮著要往長老院裏跑,月影拉著她,想把她帶迴去,夏夏就是不聽,洛清芷見兩人拉扯著,疾步走上前:“夏夏幹什麽呢?是不是又不聽話了?”


    月影解釋道:“夏夏非要進長老院,但剛才我聽長老院的侍女說今日長老們都有要事,我怕她去打擾,想把她帶迴去,可這,拉不住呀。”


    洛清芷聽聲,扯過夏夏:“你又開始了,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以後必須要聽月影姐姐的話,你怎麽迴事?”


    夏夏癟著小嘴,掙紮著要走:“遠徵哥哥進去了,我要找他。”夏夏跟著月影開始玩的開心,不知什麽時候看見宮遠徵進了長老院,非要跟著進去找他。


    洛清芷拽著他:“遠徵哥哥忙的很,沒空陪你玩。你現在趁我還好好說話,跟我迴家,聽到沒有。”


    洛清芷變了臉,夏夏卻強的很,就像過年的豬,怎麽都按不住,夏夏掙紮不開,一時心急,小手打了洛清芷一巴掌,雖不疼,但很讓人生氣。


    洛清芷生氣的把她拽到一邊:“你站好,哥哥姐姐都太慣著你了是吧,還學會打人了。”


    月影見狀,在一旁勸道:“小姐,夏夏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夏夏,跟姐姐迴去好不好?”


    “不要!”夏夏跟著發起脾氣來。


    洛清芷生氣的看著夏夏:“月影,你先迴去。”


    “小姐,你別生氣,她還小。”


    “你別管。”


    月影勸不動,洛清芷的話她又不能不聽,隻能一步三迴頭的往迴走著。


    夏夏看月影離開,大著膽子,轉頭就跑,洛清芷一把扯迴來:“你想幹什麽?”


    “我要找遠徵哥哥。”


    “我說了,他沒空跟你玩。你現在,要麽跟我迴家,要麽就自己在這兒,永遠都別迴去了。”


    “姐姐是壞人,我不要你了。”


    “你再說一遍。”


    “我要把你扔出去。”


    洛清芷站起身:“好,那你自己在這吧,我不管你了。”


    “壞姐姐,壞姐姐。”夏夏小手打著洛清芷,洛清芷生氣的轉頭就走。夏夏見她走了,站在原地大哭。


    洛清芷狠心往前走,任由她哭。她這個不聽話的毛病,洛清芷一定要給她掰過來,雖然自己也從不是聽話的人,但夏夏現在要是學不會收斂,將來隻會吃虧。


    夏夏的哭聲引來宮門的下人,眾人哄著,可誰也哄不好。越哭聲音越大,越哭越難受,哭的滿頭大汗,甚至開始嘔吐。


    宮遠徵議完事從長老院出來,一下人見宮遠徵出來,恭敬的稱道:“徵公子。”


    眾人聞聲,紛紛起身,恭敬的低頭,退後。


    “怎麽迴事?”


    侍女迴道:“迴徵公子,奴婢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隻是聽到孩子在哭,出來查看就看夏夏在這哭的難受。”


    宮遠徵上前,夏夏見是他,哭著走進他懷裏,抱著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肩膀上哭泣不止。


    宮遠徵抱起她哄著,夏夏卻隻哭不說話。宮遠徵見此問道:“哭了多久了?”


    “應該有半個時辰了。”


    夏夏哭泣不止,宮遠徵隻能抱著她哄,邊哄邊迴徵宮。


    一路上,夏夏哭的沒了力氣,輕輕抽泣著,宮遠徵輕聲問道:“不哭了?那你能告訴我,是因為什麽哭嗎?”


    夏夏抽泣的迴答:“壞姐姐,我再也不要她了。”


    “姐姐怎麽了?”


    “她不讓我找哥哥,她要帶我迴家。”


    “然後你不聽話,姐姐把你扔下了?”


    “哼,我才不要她,壞姐姐。”


    宮遠徵正色的教訓道:“不許這麽說話,尤其不能這麽說姐姐,聽到沒有?”


    “她先不要我的。”


    “那也不可以,你姐姐不會不要你。”


    “哼,遠徵哥哥也壞,你們都壞。”


    宮遠徵放下夏夏:“你姐姐就要走了,你可能很久都見不到她了,你還要惹她生氣,你想永遠都見不到她嗎?”


    “她要去哪?”


    “去很危險的地方。”宮遠徵麵露擔憂,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情緒對洛清芷。


    “那她還迴來嗎?”


    “不知道。夏夏,在姐姐離開之前,咱們不要惹她生氣了好不好?她為了你,可是求了很多人。”


    “可是剛才姐姐很生氣,她不理我。”


    宮遠徵沒有再說話,抱起她,迴了徵宮。


    小雨忽至,淅淅瀝瀝的落在窗沿上,夜晚的宮門悄悄掌燈,幽靜無聲的院子裏一片亮堂。


    洛清芷呆坐在窗前,無人知道她在想什麽。月影端了碗酒釀圓子放到她麵前,完顏璟離開前囑咐她,酒釀圓子有補氣血的功效,洛清芷不愛吃藥,這東西正好能代替湯藥,讓她沒事多做給她吃,對身體有好處。


    洛清芷看了看眼前的東西,伸手推到一邊,她實在沒有胃口。中午生了一場氣,可又擔心夏夏,兩頭難受,養孩子真是沒有不瘋的。


    月影將碗重新推了迴去,安慰道:“徵公子派人來知會過了,夏夏在徵宮有他看著,讓咱們不用擔心。”


    洛清芷扶著腦袋,她第一次感覺到頭皮原來也能這麽疼,接著頭也疼,好像天靈蓋被掀開了一樣。


    洛清芷看著屋外點點落下的雨滴,輕聲道:“這舊塵山穀的天還真是捉摸不透。”


    “可不是嘛,白日裏還豔陽高照的,到了晚上竟下起雨來了。”


    洛清芷深吸一口氣,猛地起身:“我走了。”


    “去哪啊?“


    “把人抱迴來,總不能真讓徵公子養著夏夏吧。”


    月影偷笑著打趣道:“小姐也不止是為了夏夏吧?”


    “當然是了,不然還能因為什麽?”


    “因為什麽小姐心裏不清楚嘛?”


    “月影!”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去給小姐拿傘,路上多加小心,可別淋濕了。”


    月影偷笑著出門,洛清芷一個頭兩個大,說是去徵宮隻是把夏夏抱迴來,但她要怎麽麵對宮遠徵,她還想不明白。


    她其實完全可以讓澤黎或者月影去徵宮,可她總是想著那個人,越想忘,他的身影越明顯。她有好多事去做,可也就隻有這麽一個人占據了她的心。


    她想放縱卻又不敢,她怕麵對他,怕看見他的而眼睛讓自己生出不舍之情。南簫說的對,她很矛盾,這種矛盾傷人傷己。


    月影拿來傘,洛清芷伸手接過,獨自前往徵宮。一路上,她在心裏無數次排練著等下見到宮遠徵應該說些什麽,既興奮,又忐忑,還有些想要退縮。


    洛清芷一路想著,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徵宮門口。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洛清芷卻有些望而卻步,她站在門口猶豫著,用了十分的力氣才下定決心走了進去。


    一路到宮遠徵的房間前都無人出來,洛清芷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敲門,此時一個侍女忙從旁邊走上前:“二小姐。”


    洛清芷放下手,解釋道:“我來接夏夏迴去。”


    “是,徵公子吩咐過了,二小姐要是來就帶您去偏殿,夏夏正在裏麵讀書。”


    “他...徵公子在嗎?”


    “徵公子去角宮找角公子議事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二小姐請跟我來。”


    洛清芷聞言,心裏一鬆,卻伴隨著一絲失落。


    洛清芷隨著侍女來到偏殿,侍女拿走她的傘,行禮離開。洛清芷自己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本以為夏夏會伏案苦讀,卻不想是伏案睡得正香,這還真有點自己小時候的影子。


    看她睡得正香,洛清芷本想悄悄抱起她,可又怕自己一碰把她弄醒,猶豫不決間,見她寫在紙上歪七扭八的字,寫的不全,看不出什麽字,但能看出她很努力的在學。


    洛清芷盯著那張紙,轉頭輕撫著她的小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你發脾氣的,隻是不想你將來和我一樣,或者變成一個有頭無腦隻會發脾氣的無用之人。”


    洛清芷起身去到門口喚來侍女,請她幫自己取件衣服來,她走的匆忙,忘記了拿件衣服替夏夏擋著。


    洛清芷坐在屋裏等著,又怕夏夏睡得冷,便將侍女準備的火盆放近些。


    洛清芷守著她,良久侍女都未迴來,她隻能再次出門尋找,卻不想剛出門就碰見他。


    宮遠徵從角宮迴來,本想去看看夏夏還在不在,剛走近門口,一抬眼就見洛清芷從屋裏出來。洛清芷也看見了他,視線相對,生出一絲尷尬。


    兩人腳步皆是一頓,洛清芷不是該走該留,宮遠徵也是一愣,鼓足十分的勇氣才走上前:“剛來?”


    洛清芷聽他說話,迴道:“不是,來了有一會兒了。”洛清芷又怕他誤會什麽,接著解釋道:“我是沒拿夏夏的衣服,怕她著涼,請你宮裏的人去幫我取件衣服,可一直沒等到她迴來,所以出來看看。”


    “夏夏還在看書?”


    “沒有,睡著了,我正打算帶她迴去。”


    “那我去給你拿,等我一下。”宮遠徵說著轉身就走,留下洛清芷不知所措。


    片刻後,宮遠徵取來自己的鬥篷,洛清芷伸手接過披在夏夏的身上。結果,她剛伸手一抱孩子,後背的傷疼的她變了臉色。


    宮遠徵送給她的藥很管用,塗了兩次就沒有那麽疼了。可偏偏她今日跟南簫打鬥了一場,運動過度,這傷也更嚴重了些。


    宮遠徵見她皺眉不動,忙上前詢問:“怎麽了?”


    洛清芷死鴨子嘴硬,不想被他發現,搪塞道:“沒事,就是不小心抻著了。”說著便要繼續抱起她。


    宮遠徵見她難受的樣子,問道:“是不是因為身上的傷?”


    “沒有,真的是不小心抻著了。”


    宮遠徵拉起她:“我給你藥,敷了嗎?”


    “敷了,很好用。”


    宮遠徵盯著她片刻,伸手拉開她,自己抱起夏夏:“我先送她去躺下,你在這等我。”


    “不用,我帶她迴去就行。”


    宮遠徵邊走,邊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等我。”


    洛清芷見他冷臉有的又快,自己也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隻能乖乖等在屋裏。屋內燭火昏黃,洛清芷坐在書案前發呆,順手拿起筆,隨意塗寫著。


    一個徵字,讓洛清芷迴過神,急忙將字塗掉,團成一團:“洛清芷啊,洛清芷,你想什麽呢?你一個要走的人就別耽誤人家了。”


    宮遠徵匆匆忙忙的進門,腳步急促帶起地上的水花。他怕她會走掉,怕她會自己轉頭離開。雖然他離開時態度強硬,但他心裏明白,洛清芷是不聽話的主,所以放下夏夏後他便急匆匆的趕迴來。還好,她還在。


    洛清芷見他急匆匆的進門,放下筆,起身來至他身前:“什麽事這麽急?”


    宮遠徵按下心裏的一絲欣喜:“沒事。”


    洛清芷見他如此說,也沒有再問,隻說道:“夏夏讓她在這睡一晚吧,我先走了。”


    宮遠徵抓住她的手,拉起她就走:“跟我來。”


    “啊?”


    洛清芷被宮遠徵一路拉進他的房間裏。這一路上她沒有掙紮,沒有詢問,乖乖跟著。他握著她的手的時候,她很滿足,滿足到忘了所有。


    “讓我看看你的傷?”


    “啊?”洛清芷下意識後退:“真的沒事,不用看了。”


    “我沒別的意思,你的傷因我而起,我應該負責到底。”


    要看傷,洛清芷就要褪去衣衫,即使對麵站的是宮遠徵,她也沒辦法如此坦然。更何況,自己後背上的傷,太過刺眼。


    “真的沒事,你給我的藥,月影已經替我塗過了。”洛清芷再次拒絕道。


    “你就當我是醫館的大夫,你是病人,諱疾忌醫,還是早些治好的好,這樣也不耽誤你離開宮門。”


    宮遠徵這話讓洛清芷措手不及,這話可真是說到點上,死死拿捏著她。人家如此坦然,自己要是還扭捏,反而做作。


    洛清芷猶豫著,宮遠徵轉過身:“我隻看你的傷,你自己先整理下衣服,好了叫我。”


    洛清芷看他轉身,心裏一橫,輕輕解開衣衫,將身體遮蓋嚴實,隻露出後背的傷:“好了。”


    宮遠徵聽她略帶羞澀的聲音,耳朵微微一紅,轉身緩緩抬眼,眼前,洛清芷背對著自己坐著,後背鮮紅帶血的傷有些刺眼,但更為刺眼的是那些橫亙在身體上,亂七八糟的傷疤。


    宮遠徵跪坐下來,眉頭緊鎖的看著她的傷,心疼,難過的情緒湧上心頭。他不由自主的伸手輕輕觸碰,他很難想象她都經曆過什麽。


    宮遠徵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洛清芷的身體,她不由得一抖,雙眼緊閉。她知道自己的那些疤很醜,當初白薇替她上藥時也是一驚,但她那時還不在意,可今日那個人變成了他,洛清芷無法坦然麵對自己的醜陋,她尷尬的輕輕攏起自己衣服,試圖遮蓋這不堪的過去。


    宮遠徵見她的動作,低頭微微釋放自己的情緒,低身且溫柔的說道:“我去拿藥。”


    宮遠徵去了外間,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準確拿到了自己需要的藥膏,轉頭迴來。


    藥膏微涼,燭火昏黃,兩人沉默著,一人上藥,一人微閉雙眼,靜靜等待。宮遠徵動作輕柔,像是在照顧一朵極易破碎的花朵。


    一時寂靜,許是他碰到洛清芷的痛處,隻見她微微一抖,宮遠徵下意識的替她唿著:“我輕點。”


    洛清芷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卻勾起唇角:“沒事。”


    宮遠徵替她上著藥,一邊低聲道:“今日,金川和金複迴執刃殿複命,說他們送南笙離開,南篥真的如執刃所想,質問宮門為何不將南簫送迴。幸好,我哥提前囑咐過他們兩人,也算糊弄過去了。”


    “那就好,南簫是把利劍,我們要好好用才行。”


    “你用他可以,但也要保護好自己。”


    “知道。”


    宮遠徵將藥塗好,藥瓶放到一側,輕輕將洛清芷的衣服拉起,隨後起身將藥物收拾好,也給洛清芷整理自己的空間。


    洛清芷感受到他的動作,憑著感覺將衣服整理好,卻依舊背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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