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還不快給公主賜座。本宮如今身子重,倒是不便見禮,公主莫見怪。”妲己含笑說道。


    朝瑰入座後,立刻說道:“娘娘言重了,娘娘今日肯見朝瑰,朝瑰已是感激不盡。”


    妲己輕笑一聲:“公主既出此言,想必也是明白了本宮今日宣你來永壽宮的用意。”


    朝瑰聞言眼眸又紅了起來,而後她重重地跪在地上,對著妲己行了個大禮,懇求道:“朝瑰明白,如今唯有娘娘能解救朝瑰,朝瑰求娘娘恩典!”


    妲己淺笑說道:“公主這是作甚,本宮如今不過是區區嬪位,在皇上麵前又哪能說得上話。柏溪,還不快扶公主起來。”


    柏溪聞言應了一聲,動作卻不複平日的靈敏。而還跪在地上的朝瑰自然能明白,姝嬪不是她隨意懇求就會發善心的人。


    於是朝瑰對著妲己再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說道:“朝瑰相信,娘娘不會毫無放矢地派人遞話。朝瑰如今連同身家性命,全然可以交付給娘娘。隻求娘娘能幫一幫朝瑰。”


    聽到這話,妲己才笑著親自扶起了朝瑰。雖說是親自,可也是柏溪和玉妍彎腰扶起朝瑰,妲己身子重,又怎會委屈自己?


    此時的朝瑰眼眸哭得通紅,淚珠還掛在臉頰上。


    “玉妍,先帶公主去擦擦,再上些熱茶糕點來。”妲己吩咐道。


    “是。”玉妍領著朝瑰去了偏殿梳洗了一番,很快就迴到了正殿。


    妲己飲下一口溫熱的紅棗血燕,說道:“公主既來了本宮這兒,也自然是想明白了。皇上如今已然下了旨意,本宮焉有那等通天徹地的能耐改了聖旨去?”


    “娘娘!”朝瑰聞言不禁有些著急。


    妲己含笑道:“公主莫急,本宮自始至終說的都是往後能讓公主全須全尾地迴到大清,迴到京城。想來公主的額娘應當明白這個道理,也應該同公主分說清楚了。”


    朝瑰一接到姝嬪的人遞話,就立刻將這個消息同她額娘說了。她額娘雖然隻是先帝的一個貴人,可到底見識過了當年先帝後宮的各種明爭暗鬥。她額娘特意交代了,姝嬪能在兩年間入主永壽宮,手段定是厲害至極。所以額娘讓她萬事都聽從姝嬪交代,隻要能迴京城,又有什麽不能付出去呢?


    朝瑰心思電轉,說道:“朝瑰,任憑娘娘吩咐,隻要能迴到大清,朝瑰沒有什麽不能做的。”


    “公主且附耳過來,本宮同你細說。”妲己笑道。


    而後妲己同朝瑰大致交代了些,而後說道:“公主此次和親是華貴妃和端妃負責,本宮自會安排人手進去。這籌備和親之事的十日裏,他們自會找機會同公主聯係的。”


    妲己話畢,瞧見朝瑰還是那副恨恨的神色,出聲說道:“公主如今是神情激憤,不過到了準葛爾,且還有的熬呢。”


    朝瑰聞言,愣愣地抬了抬頭,再次流下了兩行清淚。


    朝瑰帶著哭腔,帶著滿腔憤恨說道:“娘娘,朝瑰好恨,恨自己是大清的公主,恨皇兄隨意就將我送葬了去,可朝瑰更恨自己竟沒有本分反抗的能力!”


    “公主同皇上本就不甚熟悉,多半隻是在宮宴上相見。可隻要皇上輕飄飄的一句話,公主的命運也就這般定了下來。”妲己低聲在朝瑰耳邊說著,婉轉的嗓音好似要把人心底的激憤不滿悉數勾出來,“可同樣是先帝的庶子女,怎的公主就要被這般輕率地葬送了?此次更是因為皇上想要避戰,才讓公主這般不體麵地去了準葛爾那等蠻夷小族。公主難道不怨嗎?本宮瞧著,都替公主心疼呢。”


    朝瑰越是聽著,心中暗自生長的鬱氣憤恨,迅速蔓延膨脹。


    “我怨!憑什麽天家公主的福祉我和額娘沒有享受半分,可這該死的和親就要落到本公主頭上!就因為皇兄是皇上嗎?可皇兄不也是庶出的,誰又比誰高貴!”


    妲己看著朝瑰肆意發泄著,待朝瑰冷靜下來以後,朝瑰接著對妲己說道:“朝瑰明白娘娘的意思,朝瑰定能讓娘娘如願,隻求娘娘能在朝瑰還沒迴到大清的時日裏,庇護朝瑰的額娘。”


    妲己含笑撫了撫朝瑰有些亂的鬢角,說道:“公主已經幫了本宮這樣大的忙,本宮自然會替公主好生看顧的。”


    朝瑰深吸一口氣,擦了擦眼淚,行禮告辭道:“那朝瑰就先告退了。”


    妲己點了點頭“玉妍,替本宮送一送公主。”


    “是。”玉妍帶著朝瑰走出了永壽宮。這時從永壽宮出來的朝瑰,與先前那個有些怯懦的公主好似有著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在給朝瑰公主和親準備嫁妝的事宜中,端妃可謂是出了好些力氣。華貴妃本就厭煩此事,於她來說有這閑工夫不如同溫宜玩鬧片刻。所有華貴妃見端妃這般殷勤,也樂得將事兒都交給端妃幹。這些事兒雖不繁重,可細碎的活計也多,端妃又事事追求親力親為,這十日倒是讓端妃的身子又垮了些。


    今日是給朝瑰公主送親的日子,原本華貴妃和端妃是要一起前來的。可華貴妃突然傳話來說溫宜哭鬧不止,便迴翊坤宮去了。此時便隻有端妃帶著宮人們在這頭送著朝瑰公主。


    “咳咳,公主且上去吧,公主往後能成為準葛爾王妃,到底也是體麵尊貴的。”端妃帶著些許虛弱說道。


    朝瑰聽到端妃這番話,冷哼一聲。別以為她不知道,就是這個病病歪歪的老女人,連同皇兄那個狼心狗肺的家夥,將她送給英格可汗那個老不死的。朝瑰也明白,今日她就算是再放肆,也沒人會同她計較,所以她自然不會給端妃好臉。


    於是朝瑰一把掀下了蒙在臉上的紅色麵紗,對著端妃冷厲喝道:“你且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皇兄後宮中一個年老色衰,恩寵斷絕的老妾,拖著這副破落的身子倒也管上本公主的事了。本公主是為了大清才去準葛爾和親,豈輪得到你這個賤妾來說三道四!”


    端妃此刻冷不丁地被朝瑰一頓劈頭蓋臉地侮辱責罵,一時又驚又氣,若不是喚雲眼疾手快,隻怕是要當眾栽倒在地。


    這一幕,一如當日姝嬪在倚梅園羞辱她。


    朝瑰罵完,冷厲地掃視了一眼隨行的宮人們,所有宮人們都被這等駭人的眼神嚇得低下了頭。


    朝瑰此刻出聲道:“本公主既是作為固倫公主去準葛爾和親,那便是與昔日的朝瑰再不相同,所以本公主此行隻帶上內務府安排來的人手,旁的就留下吧。”


    朝瑰立完威,也就坐上了和親的轎子,而後朝瑰揚聲道:“起轎吧,左右也到了時辰。”


    “嗻。”


    而後一陣鑼鼓喧鳴,朝瑰公主已然踏上了去準葛爾和親的道路。


    端妃此刻當真是被氣的心絞痛,不過是一個送去和親的公主,竟對她百般羞辱!要不是她知道朝瑰此行定是有去無迴,不然她豈會輕饒了朝瑰!


    而朝瑰對著端妃說的那番話,也傳遍了後宮。可雍正知道後也隻是怔住了一瞬,他依稀記得這個皇妹是個恬靜的性子,怎的如今這般潑辣了?不過朝瑰到底是要去準葛爾和親的,心裏定是有些不快,雍正也就由著她發發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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