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當痛苦再次來襲時,許多聲音混雜在一起。


    “必須阻止那東西鑽進她體內!”


    她的心髒急速跳動,灼燒的感覺在她的胸腔中央升騰,吸噬了她身體其他部位中最後殘留的邪氣,抽絲剝繭出來。


    痛苦慢慢消失了。丹妮知道自己剛剛又失控了,過往零零碎碎的記憶在她腦海中來迴閃現,恍惚想起了男子的臉龐。


    她瘋狂眨眼睛,能看見模糊晃眼的黑影。


    “丹妮?丹妮?”


    丹妮的臉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捧住,她的眼睛掙紮著適應的時候,那個人在她耳邊輕語:“你沒事了……沒事了……你跟我在一起。”


    房間的光線旋轉起來,他把她抱到一張溫暖柔軟的床上,她倏地一下睜開明亮的寶石藍眼睛。接著,在強烈的荷爾蒙驅使下,她嗚咽著哭出聲:“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那個冰冷的地方……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她並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徑直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脖子,親吻他的嘴唇。他用胳膊抱著她,把她拉近他的胸口,溫柔地迴吻她。他熱烈的目光,帶著懇求挽留的語氣:“別再走了,留在我身邊,讓我來照顧你保護你。”


    她直點頭,眼淚瘋狂流淌,用最動聽的聲音告訴他:“我愛你!我愛你!我不是妖女,我不想毀掉這個世界……”


    “我知道,沒關係……”他親吻她的額頭,安撫她慢慢睡下去。


    陽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有人輕輕地捏了捏丹妮的手,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著。她的身子一下子不能動彈,就像當初遭受劇痛時的反應一樣。


    房間裏流動的空氣混合了絲綢的香氣,品嚐某個東西隱約散發出來的溫暖而愜意的香氣。最重要的是,有一種類似茉莉、小蒼蘭和陽光味道的香氣,離她很近,氣味濃鬱。


    “小姐姐,你醒啦?”


    丹妮聽到旁邊陌生女孩說話的聲音,正是握著她手的那個人。女孩的氣息同這種茉莉、小蒼蘭和陽光般的香氣混合,產生了新的味道。草莓、柑橘、水蜜桃、牛奶、冰淇淋、向日葵、香草、鯛魚燒、糯米團子、巧克力……丹妮的腦海裏閃現出各種各樣的東西。她想用這些食物的味道定義這個女孩身上甜美又令人愉悅的氣息,但沒有一個能夠精準匹配。


    丹妮眨動著眼睛,慢慢適應眼前的景象。她在女孩的扶助下撐起身子。現在,女孩的臉龐占據了丹妮的大部分視野,丹妮用眼睛的餘光不斷掃視周圍的事物,以防萬一。


    女孩的語調活潑又開朗:“小姐姐,初次見麵,我叫湊朝陽。請多多指教。”


    “你好,我叫……”丹妮有些猶豫,她吸了口氣,輕聲說道:“伊莎丹妮。”


    朝陽有些激動,她抑製不住臉上的開心:“哇偶,好特別的名字。你就像是天使送來的禮物。”


    “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這裏是哪?”丹妮警惕地打量著這個少女心泛濫的暖色調房間和各種卡通擺件。


    “你現在在我的房間。昨晚,我們幫你從體內驅散出邪靈,可那些頑固的髒東西一直想往你的身體裏鑽。這給哥哥們帶來了不少麻煩,他們七個人費了好大勁才把你體內的東西給擊滅。”朝陽的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她說話聽上去像是在唱歌,聲音如鈴聲清脆、響亮。“然後,我讓阿翔哥哥把你帶到我房間休息,不知道為什麽你卻哭了……阿翔哥哥把你哄睡著後才離開,他和小光哥哥叮囑我好好照顧你。”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啊……”丹妮垂下眼眸,迴想起昨晚發生了不屬於夢境的衝動,紅暈爬滿她的雙頰,白皙的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對不起,我沒想過會給你們造成這麽多傷害……”


    朝陽連忙打住她要說的話:“不不不,小姐姐,你沒有!你不必過於自責,我現在馬上去告訴哥哥們你醒了。”


    丹妮連忙抓住朝陽的手臂,連連搖頭,她差點急得喊出來:“不要,我還沒準備好應對這麽多複雜的狀況。”


    “那小姐姐就陪我聊天吧。”朝陽笑起來的眼睛像彎彎的月牙,這讓丹妮很難不喜歡。


    “你想聊什麽?”


    朝陽露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你看起來跟我一樣大,你多少歲啦?”


    丹妮很認真地迴答:“我的時間永遠凍結在少女時期,18歲——那是我作為人類死去的時候。”忽然,丹妮停頓了一下,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悲哀:“我是被……冰冷的大西洋給淹死的。”


    朝陽伸出胳膊抱了抱發抖的她,同情地說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忽的,她又換上一副新的陽光麵貌:“不過,沒關係啦!現在我們都能保護你!你看,你那麽年輕那麽美!我也才十七歲,我們可以一起做許多瘋狂的事。”


    然後,朝陽從口袋裏剝開一顆荔枝味的水果糖,輕輕塞進丹妮的嘴裏,她驚訝得一下捂住自己微微張開的嘴唇,輕聲說:“好甜……”


    朝陽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她的臉:“嘿嘿,我很早就聽小光哥哥說起過他有一個美得像希臘天神的密友,那個女神一定就是你咯!他說你很有才能,你總是能給身邊人帶來驚豔。他還說你是個有趣的靈魂,就連總是一臉冷酷的阿翔哥哥都能被你融化。”


    “他們隻會記住我最美好的一麵。”丹妮停頓了,仿佛不願意說某件事情一樣,她歎了口氣,接著繼續說道,“隨著心理年齡的增長,我的想法和意識也會跟著變化。”


    這時,房門被敲響後推開了。


    “早上好,朝陽。”


    “噢,嘿,活海哥。”兩個女生之間的談話被撞個正著,聽起來有點尷尬,朝陽急忙打著圓場:“我正打算下樓找小光和阿翔哥哥呢。”


    “不用這麽緊張,我隻是叫你們下樓吃早餐而已。”活海用一種溫柔的語調說,他又把目光轉向丹妮:“小姐,大家都在樓下等你。”


    丹妮的臉一下僵住了,這種人稱“複數”形式的語法顯然讓她更加緊張不安,她的臉幾乎是快漲紅了,她緊緊抓住身下的床單,隻得應聲:“好。”


    光是想到樓下有那麽多男人,這一點就足以讓她感到眩暈。除了她不認識的人,剩下的人和她成為過朋友、戀人、戰友和敵人。


    朝陽就像個精靈一樣從床上蹦噠起來,她就是清晨的一米陽光,熱烈燦爛。她輕輕拉了拉丹妮的裙擺,露出小虎牙微笑著:“沒事的,小姐姐,哥哥們都是容易相處的人,他們特別溫柔、善良、正直。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朝陽牽著丹妮的手往樓下走去,她在心裏默默數著節拍下樓。直到走完最後一步階梯,她已經在大腦裏編寫好了一條旋律。丹妮抬起眼睛,進入他們的視線時,血就湧到她的臉頰上。


    除此之外,她還聞到從餐桌上飄過來的食物味道——味增湯、煎雞蛋、培根、煎魚、海苔、三明治、大麥茶。


    她不喜歡這種怪異又不自在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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