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低啞又磁性的嗓音響在頭頂,一雙有力的臂膀托住了林舒寧的腰身。


    熟悉的聲音讓林舒寧抬起了頭,瞬即落入一雙幽光蕩漾的眼眸。


    那樣的眼睛,在冬日的寒風裏瞟過來,四季便永恆是春,除了江煜別人再不能擁有。


    他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緊貼在她柔軟腰肢上的手,掌心熱的如同小火爐,眸底那隱隱翻湧的熱潮燙的林舒寧當即便想起了那夜的風光旖旎。


    她顫了顫,立刻兔子一樣從他懷裏跳出來,心中不停地呐喊,眼觀鼻鼻觀心靈台清明,那夜他醉了,定然已經記不清了,她要淡定,要淡定!


    心緒幾經百轉千迴,林舒寧終於定下心神,輕咳一聲道:“咳,好巧啊,那個……我還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說罷便提步匆匆逃離現場,沒見身後那個修長如玉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低低逸出一聲笑來。


    林舒寧在宮女的帶領下進入內殿之時,汐妃正坐在軟榻上翻看著什麽,看起來麵色瑩潤,倒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見林舒寧來了,她立刻把手裏的書往身後塞了塞,笑著迎上前去:“寧兒你來了?”


    她握著林舒寧的手,眼神往她身後一瞟,隨即微微蹙起眉道:“你一個人來的?”


    那個臭小子呢?


    不是說好了,她將人給約過來,他要和林舒寧好好談談嗎?


    林舒寧以為她是在問蓮兒,便道:“我今日來得急,是一個人來的。”


    汐妃無奈地笑笑,拍拍她的手,拉著她坐下來。


    林舒寧伸手探上汐妃的手腕,原本舒展的眉梢卻漸漸蹙了起來。


    汐妃雖看著麵色瑩潤並無異常,但這卻僅僅隻是表象,實則內裏虧損良多,氣滯血瘀,體內的寒氣之深怕是已有數年之載。


    更令她感到心驚的是,她竟在汐妃體內發現了一種慢性毒素。


    這種毒雖不會立即要人性命,但卻會加重汐妃體內的寒氣,而另一方麵,這樣的寒氣也會令毒的毒性愈加加深,直到生生拖垮她,可謂是殺人於無形之中的至陰之毒。


    不,恐怕不必等到它拖垮她的那一刻,以汐妃現在的身子骨,倘若再繼續放任其蔓延下去,怕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風寒都能要了她的命。


    林舒寧思忖片刻,抬眸看向汐妃:“娘娘,您是不是來葵水的時候總是腰酸腹痛?”


    汐妃怔了怔,似是沒想到原本隻是當個助攻,竟還真給查出什麽來了:“確實如此,你可查出了什麽?”


    林舒寧默了默。


    汐妃被景盛帝如此寵愛,想必少不了禦醫定期請脈看診,連禦醫都沒查出來,可見這毒來的蹊蹺,為了保護她,謹慎起見,還是暫時莫要告訴她,以免徒增煩憂的同時還打草驚了蛇。


    思緒至此,林舒寧笑笑道:“娘娘這是身子有虧損,體內濕寒,這也是娘娘一直都未能懷有身孕的原因。”


    汐妃眸光動了動。


    林舒寧這話算是戳中了她的心事。


    自打她生下煜兒後,便一直想要再生一個女兒,可卻不知為何遲遲不能懷有身孕。


    皇上為此為她尋遍了天下名醫,藥喝了一大堆,卻沒有一副是有效的,最後大家也都不再開藥了,隻道是要她放寬心,安心靜養。


    可心病就梗在那裏,她又如何能真的靜養下來。


    汐妃試探性地問道:“那寧兒你可有法子醫治?”


    林舒寧笑道:“娘娘請放心,我一會兒便給你開個方子,娘娘每日一貼飯後服下,不出十日定然可以痊愈。”


    看著汐妃驚喜的目光,她盈盈一笑道:“屆時娘娘想要多少個孩子,都不會再有問題了。”


    “此話當真?”汐妃忍不住攥緊林舒寧的手,微紅的眼眶裏晶瑩閃爍。


    “當然。”林舒寧安撫地迴握著她的手,自空間取出七曜靈髓丹,讓她就著溫水服下後,又開了一些滋補身體的藥方,將之交給一旁的宮女。


    二人又熱絡地聊了一會兒,汐妃這才依依不舍地送別了林舒寧。


    正暗自琢磨著,需得盡快將此事告知江煜的林舒寧行至外殿,卻見一抹玄色的身影斜倚在殿門口,那位置,同方才她同他作別時的位置分毫未差,似乎,是在等著她。


    林舒寧心中一動,眸光變幻間,她道:“你在這兒站了多久了?”


    江煜含笑看著他:“從你進去之後。”


    林舒寧心跳了跳,隨即她搖搖頭,現在不是亂跳的時候啊喂。


    她定了定神,行至江煜身前,墊腳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有事要告訴你,你隨我來。”


    耳廓被她若有似無的氣息吹得發麻,江煜忍不住側頭想要吻她,林舒寧卻已經站迴去,拉著他便往一處偏僻的角落裏去。


    待林舒寧將汐妃的情況說與他知,江煜的目光已然冷如霜雪:“此事我會派人去查。”


    抬眸對上林舒寧擔憂的眼色,他一瞬便恢複了隻對林舒寧才會展露的溫柔笑意:“放心,沒事的。”


    他語聲的底定於心和沉穩平靜瞬間安定了林舒寧的心,二人這才一道從汐妃宮裏出來。


    幾乎是他們踏出汐妃寢宮宮門的同一時間,金紅的夕陽徹底沒入蟹青色的西山之後,夜色初至,明月漸升。


    林舒寧卻無心欣賞那一片如玉月白,而是微微蹙起了眉。


    方才雪下的有些大,現下雖已漸漸停歇,但宮人們尚灑掃不及,以至於宮門口的雪仍厚的有些難以下步。


    正琢磨著是要等宮人們灑掃完再迴去,還是想辦法繞路迴去時,幾朵雪片子悄然落於她發間。


    林舒寧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心中霍然跳出一句話——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她下意識地抬眸看向江煜,卻見江煜也正在看她。


    林舒寧被他看得心頭一跳,立刻將臉側開去。


    江煜卻目光未移:“怎麽一副做了虧心事的表情?”


    林舒寧當即迴頭看他:“我哪裏虧心了?我……月色如此之美,我偏過去看看不行麽?”


    今夜的月色確實好,江煜唇角微微一勾,忽道:“可以走了。”


    林舒寧“啊”了一聲,江煜已脫下披風裹緊她,單手將她攬起,道:“抱住我。”


    林舒寧別扭,道:“我自己走。”


    可惜江煜的詢問隻是個客氣話,不待她別扭完,已經掠了出去,林舒寧“砰”的一聲撞上他胸膛,沒奈何隻好抱緊。


    眼前光影一閃,二人已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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