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寧和蓮兒從內院走了出來。


    她目光清冷地往四周掃了一眼,笑了笑道:“呦,今兒個倒是熱鬧。”


    王氏像是瞬間被掐住喉嚨一般,瞪著林舒寧說不出話來。


    倒是林成,臉色一下就變了,低聲嗬斥道:“你怎麽出來了,快迴去。”


    林舒寧走上前去,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微紅的眼眶。


    不知情的,說不定還以為是她林舒寧死了,他們在奔喪呢。


    她勾唇一笑:“這戲台子都搭起來了,我這個主角怎麽能迴去呢?”


    林成聞言一噎:“你胡說什麽,趕緊迴去,別丟人現眼了。”


    雲禮默默地收起了長劍。


    若剛剛不是林舒寧出來,他可真要動手了。


    “林姑娘,我是奉母親之命請你到家中用膳的。”


    他毫不客氣地指了指林成和王氏:“但林尚書說你厭惡我們雲家,不願意與我們雲家來往。”


    林舒寧唇角微勾,譏誚地看著對麵二人:“是嗎,我本人怎麽不知道這迴事呢。”


    王氏眼珠子一轉,又開始坐地撒潑起來:“我知道你一向看不慣我,但我這些年衣食住行哪樣缺了你的,自認問心無愧,你不體恤我們也就罷了,但你做過的事怎麽就不承認呢?”


    她放軟了語氣:“寧兒啊,我知道你口出狂言得罪了雲小公子,你跟人家道個歉,這個事也就過去了。”


    一旁的蓮兒再一次被王氏的無恥給震驚到了:“明明是你一直欺辱我們家小姐,現在反倒說你是受害者,好不要臉!”


    蓮兒氣的臉紅脖子粗,就差擼起袖子跟她打一架了。


    林舒寧將蓮兒拉到身後,一步步走到王氏麵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你說你問心無愧?”


    王氏被她的眼神看的後退兩步。


    “那我問你,大冬天的我重病臥床,林柔安卻以我的被褥衣裳礙了她的眼,嫌晦氣全給扔了的時候,你在哪兒?”


    “我被林柔安以諸如走路低頭不看她,長裙及地髒了地麵等各種無聊理由,唆使父親不分青紅皂白地動用家法,重傷之後還往我的傷藥裏加鹽加辣椒,加發黴髒臭之物的時候你在哪兒?”


    “我被我的兩個好姐姐和府裏的刁奴折辱打罵,被關狗籠灌泔水當牲畜的時候,你又在哪兒?”


    接連幾個在哪兒,字字珠璣,刀般鋒利,令聞者無不戰栗驚心,林舒寧的表情卻是萬分平靜,仿佛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內心裏湧上來的那股悲戚憤怒之感。


    她終於尋到了最合適的時機。


    抄家流放和吞並他們的所有家財固然是一種報仇方式,但像林成他們這般注重顏麵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曝光他們的惡行恰如淩遲,刀刀割肉剜骨噬心,更能折磨他們,叫他們百倍千倍的痛苦。


    在這樣的痛苦尚未加諸在他們身上之前,一刀解決了他們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在場眾人都沉默下來。


    百姓們知道林舒寧在尚書府不受疼愛,卻沒想到竟是被苛待至此,堂堂尚書府嫡女,竟然活的連條狗都不如。


    雲禮滿腔的怒火已經快要從眼睛裏噴出來了,他竟不知,他們雲家的恩人竟被人如此虐待。


    林成和王氏臉色黑的宛如鍋底,卻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畢竟這些事情他們都實打實地做過。


    林舒寧嗤笑一聲:“如此,你說的問心無愧,簡直是……可笑。”


    王氏臉色黑黑白白,終是白了下去,身形有些不穩。


    周圍的人群大抵都是有父母,或是有子女的,二人的行徑無疑點燃了群眾的怒火。


    “我呸,我先前還說尚書府的人不是什麽好東西,這都還侮辱東西這倆字了,能這般苛待汙蔑兒女的,簡直就是個畜生!”


    “虧他們剛才還說三小姐囂張跋扈,行為不檢點,這分明是無稽之談!”


    “三小姐宅心仁厚,憑借精妙的醫術不知救了多少人,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你們倒打一耙不說,竟還如此苛待人家,簡直是不要臉!有你們這麽做父母的嗎!”


    群情激憤,一人一口唾沫恨不能淹死林成和王氏,菜葉子和臭雞蛋鋪天蓋地的朝著兩人投擲過來。


    雲禮連忙拉著林舒寧躲到了一邊。


    完了,全都完了。


    林成看著眼前一張張憤怒的臉,心髒一陣亂絞,頓時眼前一黑。


    “老爺!”王氏一驚,連忙撲上前去抱住林成。


    至於後麵又發生了什麽,林舒寧根本不關心。


    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她拉著雲禮便徑直往鎮國公府趕去。


    因為在尚書府耽擱了一會兒,林舒寧和雲禮到達鎮國公府的時候,都已經過了晌午了。


    宋嬈在院子裏來迴焦急地踱步,不停地往門口看:“怎麽還不迴來?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話音剛落,門口便出現了兩道身影。


    “娘,我們迴來了!”


    聽見雲禮的聲音,宋嬈心裏瞬間安定下來了,她連忙迎上去道:“怎麽這個時候才到?”


    抬眸卻看到兩個頭發略顯淩亂的人,目光一頓。


    這還是雲禮用輕功提速了呢,不然現在都迴不來。


    林舒寧略顯尷尬地捋了捋頭發:“雲夫人,對不起,有事耽擱來晚了。”


    雲禮言簡意賅道:“娘,我們進去說。”


    等落了座,雲禮便將方才在尚書府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宋嬈。


    “娘,你是沒看見林成那個老家夥的無恥程度,臉皮簡直比城牆還厚!”雲禮有些憤憤不平。


    宋嬈則是既心疼又憤怒,她原以為林舒寧在府上應當過的不錯,沒想到竟然是如此光景。


    “怎麽會有如此狠心的父母,簡直……簡直……”宋嬈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若她的女兒還在的話,定然是被她千嬌萬寵長大的。


    這麽一想,宋嬈忍不住悲從中來。


    若自己的女兒還在,是不是也會像林舒寧一樣,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欺淩踐踏。


    宋嬈頓時紅了眼眶,拉著林舒寧的手道:“孩子,你受苦了。”


    這一瞬間,似有一股暖流劃過林舒寧的心底,心上麵起了薄薄的霧氣,像凝了一層冰清的露珠。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仿佛兩人身上有著某種說不清的聯係。


    林舒寧噙起一抹笑意,用帕子給宋嬈擦了擦眼淚:“都過去了,再說我現在不是已經反擊迴去了嗎?”


    宋嬈破涕為笑:“好孩子,以後有什麽困難隻管找我們,你是雲家的恩人,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便是。”


    她拉著林舒寧的手,一直說著體己話。


    雲禮插不進去,便就在旁邊默默地看著。


    這一看不要緊,他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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