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簪子方剛剛拔起,侍衛已經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地將她給按住,撕扯拖曳著拽了出去。


    剛開始柳氏還有力氣破口大罵,可隨著重重的板子落下來,痛罵很快就變成了痛唿,直至雙手垂下,再也沒有了聲息。


    林成像在看什麽垃圾般看了眼暈倒的柳氏,眸中閃過一抹嫌惡,手一揮道:“拖出去吧,動作利落點,別叫人發現端倪,就說是發賣了家仆便是。”


    “是,老爺。”侍衛應下,手腳麻利地拖著柳氏離開。


    王氏眼底閃過一抹快意。


    這柳氏真是自尋死路,簡直是蠢到透頂,若是她能安分守己,說不定老爺還能看在她失去女兒的份上,給她點補償。


    可她偏偏要衝進尚書府,要一個所謂的公道。


    公道?


    嗬。


    在這尚書府,他們便是公道。


    “老爺,林雪月那邊怎麽辦?”王氏跟了林成這麽多年,雖然腦子不算聰明,但她確是最了解他的一個人。


    “裝裝樣子便是。”林成眼底閃過一抹喜意。


    他早便已猜到,這件事情從頭至尾不過是一場戲。


    既是宸王在警示他,亦是在告知他,他願意將林雪月的一條命收作補償,此事便到此為止,再不予追究。


    看來他的這位小女兒,怎麽說也算是發揮了她的最後一點價值。


    林成譏諷地笑了一聲,與王氏一前一後地往前院趕去。


    林舒寧得到林雪月遇害的消息時,擺弄草藥的手一頓。


    她雖然早有預感,卻沒想到他們的動作會如此之快。


    蓮兒有些害怕地往她身邊湊了湊:“小姐,我剛剛去瞧了,那林雪月被打的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連眼睛都沒閉上,林成和王氏趴在她屍身上當著官兵的麵哭的老慘了。”


    林舒寧冷笑一聲:“隻怕這哭並不是真情實意的哭,隻不過是想哭出個慈父慈母的名聲罷了。”


    林舒寧手上繼續搗著草藥,眸色卻沉黯了下來。


    雖說這林雪月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可於那些人而言,或許生命在他們眼中本就是螻蟻般的存在,任憑你顛撲不休,機關算盡,隻其兩指一捏,便化為了永恆的黑暗。


    “小姐,”蓮兒的聲音拉迴了她的思緒:“那小姐要不要也去哭一哭,哭出個慈姐的名聲?”


    林舒寧忍不住用手敲了她的頭:“瞎說什麽?”


    “小姐,我沒有瞎說,這林成和王氏都在外麵哭,小姐卻連麵都沒露,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恐會累及小姐的名聲。”


    “無妨,”林舒寧無所謂地搖了搖頭,“你就稱我是傷心難過,一時哭暈過去了就行。”


    蓮兒怔愣地呆呆點頭:“這樣也行?”


    “當然。”林舒寧莞爾一笑。


    她在尚書府不受父母疼愛的消息人盡皆知,能為“妹妹”哭暈過去,說不定還會得到一個心胸寬廣的美名呢。


    那邊廂,林成和王氏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在人前演繹到了極致,直到人群中漸漸開始傳出竊竊私語的可憐之聲,才滿意地收工起身,形容哀戚地放官兵離去。


    而他們撲在林雪月屍身上,哭天搶地哀嚎著說要給她準備的風光葬禮,對外統一說是葬入了祖墳,實際上卻是在不知道哪裏的山頭,隨意挖了一個坑便給埋了。


    隔日,便有下人給王氏傳消息,說是柳氏在窯子裏沒待上多久,便傷口感染潰爛而死了。


    王氏舒暢的眉開眼笑,就連臉上的皺紋都少了好幾條,容光煥發地讓何氏都狐疑她是不是偷吃了什麽迴春藥。


    隻可惜,這樣的痛快沒能持續太久,她便很快的,再也笑不出來了。


    ……


    日落西斜,在尚書府前沐浴霞光時,那霞光同時照進大燕東宮的一處雕花隔扇。


    四下格外寂靜,僅能聽見火盆裏麵星火跳躍的劈啪聲。


    火苗被霞光帶進來的風吹的一亮,卻沒有半分暖意,反而愈加寒冷。


    沒過多久,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門被推開,泄進來大半由寒氣凝結而成的冰霜。


    明珠端著簸箕,將裏麵盛著的黑炭往火盆裏添了幾塊:“太子妃,今年這天氣可真是奇怪,這才剛入冬沒多久,怎的就這樣的冷,簡直都不叫人活了,您可要仔細著點身子,莫要染了風寒,傷到了肚子裏麵的皇孫。”


    半倚在榻上垂眸看書的溫婉女子聽到這話,終於動了動。


    嫩白如玉的手輕輕撫上小腹,眸色有些晦暗。


    在剛得知自己有孕的時候,裴妍的情緒並沒有多大變化。


    隻因這實際上,並非她第一次有孕。


    此前她也曾懷過兩次,可都在被江弘發現前便被她給偷偷流掉了。


    此次再有身孕,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再喝一碗打胎藥的事,可這一次,當那打胎藥到了嘴邊,她卻停下了。


    她此次有孕的事鬧得宮裏人盡皆知,不僅皇後重視她腹中的孩子,就連皇上都親自來看過,賜了她滿屋的珍寶、補品,連東宮每年冬天炭火的份例都多了許多。


    若是這孩子就這麽流掉了,且不說江弘會怎麽發瘋,皇後也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多半會懷疑到她與溫哥哥仍有私情上。


    溫哥哥的大理寺少卿之位才剛坐穩沒多久,正是緊要關頭,若是皇後和江弘從中作梗,他定然不會好過。


    所以,為了溫哥哥,她必須忍下去,不能草率決定了這孩子的去留。


    裴妍斂了斂眸,淡道:“今年宮中炭火份例多,不用省著,若是冷了少了,和管事公公通傳一聲,多拿一些便是。”


    “多謝太子妃!”明珠大喜,又似是想到了什麽,說道:“太子殿下剛剛派人來傳信,說是今日不迴來吃飯了,有些公務要忙。”


    她撥了撥火盆裏的炭灰,有些替裴妍不平:“這段時間太子殿下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忙什麽,都很少來陪您了。”


    “那不是好事嗎?”裴妍淡淡地說著,心裏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她自書中抬起頭:“最近溫哥哥都在幹什麽?”


    “顧大人最近除了公務便是在一家醫館做工,其他的便沒了。”


    “做工?”裴妍有些驚訝。


    “是,”明珠抬眸看了眼她的神色,緩緩道:“顧大人每天忙完公務都會去,聽說尚書府三小姐也是在那家醫館做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醫館生意好,給的酬勞多的緣故。”


    撫在小腹上的手瞬間收緊:“你說林舒寧也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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