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一怔,神色冷了下來:“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是受人所托來調查的,我想知道,在這之後你和你母親遭遇了什麽事情,她為何會手腳盡斷,口不能言,眼不能視,是誰下的毒手,你又為何會在青樓?”


    據林舒寧所了解,這個朝代的女子若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根本不會到青樓來,尤其是那些出身農戶家庭的女子,更是視此種為恥辱。


    海棠沉默了片刻,再次坐迴到梳妝台前,表情有些難看。


    好半晌,她才緩緩開口:“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十年之久了,很多細節我都記不清了,我隻知道,我母親在被趕出來後就迴到了稻家村,同我兩個人相依為命,但不久後的一日,家裏突然闖進來三個壯漢,對我母親下了狠手。


    那些人在行兇時太過得意猖狂,談話間說出了指使他們做出此等惡事的幕後之人,而這個人,正是尚書府的夫人,王氏。”


    “那你怎麽沒有報官?”林舒寧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報官?”海棠嗤笑一聲:“報官也是要講究證據的,當時的我不過是五六歲的年紀,如何能與一個官家夫人相抗衡?更何況,你以為她對我母親下狠手後就放過我了嗎?若不是我被玉娘所救,被玉娘收留在這青樓,怕是早就已經死在她手下了。”


    林舒寧心中微驚,她沒有想到,這王氏竟然如此狠毒,連一個女童都能痛下殺手。


    下一秒,她就被自己逗樂了。


    一個陌生的算什麽?


    就算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養女,王氏還不是照樣下得去手。


    海棠漫不經心地用指尖把玩著胸前的一縷頭發,淺笑道:“你不會是那王氏派來殺我的人吧?”


    “你若是真的這麽認為,剛剛就不會和我說那些了吧?”林舒寧也同樣笑著。


    她如玉的麵上目色灼亮,挺拔,自信,眉宇間氣度傲而不驕,神采非凡,一笑間便塵盡光生,華彩璀璨,照破山河萬朵。


    海棠看的失了神,好半晌才迴複過來,長腿一疊,道:“因為我覺得公子你是一個好人。”


    這麽多年來,若不是今日有人提起,她都幾乎已經要將這件事情給忘卻了。


    “你的母親有沒有和你說過,當初她是如何與王氏相遇,又是如何到尚書府做工,最後,又為何慘遭了如此毒手?”


    林舒寧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也是最關鍵的線索。


    海棠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我隻聽我母親說過,她與王氏是在一場叛亂中相識,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不過在她被害之前,她確實打算告訴我什麽,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再也不能說話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麵色如常,就像是在敘述一個陌生人的事情一般。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林舒寧頓覺心中湧起一陣失落。


    如今馬嬤嬤已經手腳盡斷,口不能言,眼不能視,線索豈不是又中斷了。


    她眉頭擰起:“那你母親有沒有留下信件或是其他什麽東西?”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要去問她才行,隻是不知道她還活沒活著了。”


    海棠垂下雙眸,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


    “你不知道她的近況嗎?”林舒寧有些驚訝:“她還活著。”


    “原來那些人沒有要她的命啊……”海棠仰天喃喃道:“也是,以那樣殘忍的方式活下來,比直接殺死她更能令她痛苦……”


    海棠聲音悲戚:“自從當初那群人來家裏,她拿我擋刀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再也沒有母親了。”


    林舒寧一時啞然,這海棠竟同她一樣,也是個六親緣淺之人。


    見林舒寧不說話,反而一臉凝重的樣子,海棠咯咯笑了起來:“這位公子,你不會是在心疼奴家吧,放心,這件事情我早就已經放下了,你看我現在的生活,過的是錦衣玉食,吃的是山珍海味,還有什麽不知足的,這個母親有或是沒有,對我來說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林舒寧扯了扯嘴角,淡道:“那可否麻煩你,將你之前在稻家村的住址寫下來給我?我找你母……馬嬤嬤有點事情。”


    “可以。”海棠走到窗口的案台處拿出紙筆,在上麵塗塗改改片刻後,交給了林舒寧。


    她用手指著為她講解道:“進村之後,你就按照這個路線往前走,在經過第三個岔路口的時候,轉彎,再往前走四家便是了。


    不過畢竟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很多東西可能都變了,這張圖也隻能作為一個簡單的參考,具體的到時你可以問問村裏人,他們還是很熱心的。”


    林舒寧將紙對折揣在懷裏:“多謝海棠姑娘。”


    “既然要道謝就拿出點誠意來,”海棠妖嬈一笑,身子一軟就栽倒在了林舒寧懷裏,“時間還早,要不要奴家伺候公子你休息?”


    “哎呀,”林舒寧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在海棠即將觸碰到自己胸口的前一秒攬著她的腰肢轉了個圈,順勢將她扶起站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是說好了是來找你打聽事情的麽,現在我要打聽的事情已經打聽完了,海棠姑娘,我就先走了。”


    “你真的要走?”


    海棠站直身子,有些驚訝:“但凡來過我房裏的人,可是沒有一個舍得要走的,你花了兩千兩,就隻是為了見我一麵問這件事情?”


    林舒寧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反正這兩千兩銀子,也並不算是完全意義上的兩千兩,但她確實隻有這麽一個目的。


    況且,就算是她想幹什麽,那也幹不了啊。


    林舒寧微笑著後退,一個溫文爾雅的長揖:“海棠姑娘,若是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告辭。”


    不待人挽留,林舒寧就飛快地推門而出,離開了海棠的視線。


    屋內,海棠怔怔地看著那扇開了又闔的門,麵上露出了一絲不解的神情。


    好不容易迴過神,她迴眸望向鏡中的自己,玉手悵然地撫上臉頰,喃喃不已地道:“他走了……他竟真的走了……難不成是我這張臉、這副身子留不住人了?又或是……


    他真的就隻是單純地來這裏見我一麵打聽事情,那他真正的身份又是誰呢?”


    早已冰封的心底好似裂開了一道縫,有什麽東西柔軟的,無聲的輾轉而過,迤邐不去,欲破土而出。


    ……


    林舒寧默然在長廊上走著,心裏思忖整理著方才從海棠那裏得來的信息,正準備下二樓尋到葉穆之後便離開,耳邊突然“砰”的一聲巨響。


    位於她左前方的一扇大門被人狠狠踹開,從中衝出來一位上身赤裸漸滿血漬的大漢,手中還提著個渾身浴血的男子,大漢拎著男子,將他像破布一樣從三樓扔了下去。


    隨即又是“砰”的一聲,肉體砸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樓下的歌舞謔笑之聲驟然而止,緊接著爆發出一陣高亢的尖叫聲,女眷們被嚇得驚慌失措,男賓們則抱頭逃竄:“殺人了,殺人了!有人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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