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林舒寧一骨碌從梳妝台前蹦起來,打開門看著葉穆:“是不是我的荷包找到了?”“正是。”葉穆將手中攥著的鵝黃色荷包遞給了她。


    林舒寧連忙打開檢查,在看到裏麵靜靜躺著那兩張令她朝思暮想的銀票後,簡直熱淚盈眶,就差沒哭出來了。


    葉穆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我家主上說了,荷包這幾日一直落在睿王府,害的三小姐寢食難安,便用這個聊表歉意。”


    話落,她又將另一手拿著的錦盒遞了上來。


    林舒寧接過:“替我謝過睿王殿下,他有心了。”


    葉穆輕點頭,飛身離去。


    林舒寧闔上門,將錦盒放在了桌子上。


    鑲玉掐絲的玄色錦盒,在金燦日頭的光線下光澤瑩潤流轉。


    林舒寧一看那錦盒的顏色,心便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她輕輕將它打開,一雙琉璃翠蝶金步搖和一串佛珠靜靜落入她的眼眸。


    翠蝶輕盈搖曳栩栩如生,佛珠則雍容典雅空靈萬千。


    一抹連當事者本人都沒有察覺到的笑容開在如花的唇瓣上,融在碎金的日光裏,浮光掠影般璀璨美麗。


    ……


    “大人,大人不好了!原來皇帝早已暗中派人去接應雲忠一家,咱們派出去的人都全軍覆沒了!”


    幽翳而沉靜的四下裏,倏地響起一道突兀的驚叫聲。


    來人慌亂的腳步不斷迴響在陰沉幽長的甬道內,地麵那層淡白的霧氣隨之升起,凝而不化,令沉肅而幽深的暗閣內,平白多了份鬼氣。


    “慌裏慌張的成什麽樣子,這件事情大人已經知道了。”


    明昧搖曳的光影下,手執白子的中年男子目光不善地瞥了他一眼:“大人要知道的是皇帝派了誰去做,調查清楚了嗎?”


    “同一時間段離京的都是些文臣,但屬下調查到,這段日子江煜一直沒有在京城出現。


    屬下鬥膽猜測,會不會就是江煜在從中作梗,畢竟大人此次派出去的都是七殺榜上排行前十的精英高手,能將之一舉殲滅且不留一絲痕跡的,也就隻有江煜的人有這種實力了。”


    黑袍男子跪在地上,語氣有些緊張。


    手執黑子的錦袍男子手一頓,陰翳的眸光朝他瞟了過去,一字一頓地道:“你說是江煜?”


    “是。”黑袍男子被他的目光這麽一掃,渾身瞬間泛起了一層冷汗,雙手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仿佛正在承受著極大的恐懼。


    飄蕩的嫋嫋煙氣裏忽的卷來一聲輕笑。


    “你很怕我嗎?”


    錦袍男子唇畔微勾,目光卻並未看他,而是落於眼前的棋盤上。


    “啪嗒——”


    他手中的黑子落在棋麵上,堵死了白子的最後一條路。


    中年男子“嘖”了一聲:“你這一手棋藝當真厲害,虛虛實實,真假難辨,老夫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錦袍男子輕笑一聲,緩緩起身。


    他提起一旁博古架上的短劍在手中把玩,睨了眼跪在地上的黑袍男子後便又將視線再度迴落到短劍之上,語氣似笑非笑:“你說是江煜做的,可有什麽證據?我這個人可不喜歡猜測。”


    黑袍男子雙眸顫抖,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屬下還沒有找到證據,但很快……!”


    他的聲音突然嗆在了喉嚨裏。


    昏黃燭影裏霍然曳過一道雪色灼人的弧,錦袍男子單手一掣,一劍穿喉!


    仍跪在地上的黑袍男子逸出幾聲詭異的嗬嗬聲後,頭一仰,咽喉之上血洞炸現,恍如突然張開了帶血的猙獰大口,那脖子欲掉不掉搖搖晃晃,鮮血潑辣辣地灑出,濺了兩側黑袍人一身。


    “砰”的一聲悶響,短劍插入牆麵直沒入柄,那人才痙攣著緩緩倒了下去。


    室內無聲,濃烈的血腥氣混雜在滿室森寒之中,除了中年男子,其他黑袍人全都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心中膽寒。


    嫋嫋煙光裏錦袍男子笑意如花,用帕子輕輕擦拭著自己的指尖:“忘了說了,我也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拖出去吧,”中年男子吩咐了一聲,轉眸看向他,“說來倒是也奇怪了,這江煜身中南疆蠱毒這麽久,毒應該早就已經侵入了他的五髒六腑和心脈,怎麽到現在還依然活著?難不成真是尚書府那丫頭給他解毒了?”


    “南疆蠱毒無人可解。”錦袍男子抿著唇,緩緩吐出幾個字。


    “嗬嗬……”中年男子端起身旁的茶盞喝了一口,手指敲了敲桌麵,意味深長地道:“你就這麽自信?”


    錦袍男子沒有說話。


    這個世界上,怕是隻有他和江煜兩個人最是清楚,那南疆蠱毒究竟有多可怕了。


    中年男子見他不吭聲,又道:“我倒是覺得,尚書府那丫頭絕對不簡單,要知道,連太醫院都沒查出來是什麽的毒,她竟然輕輕鬆鬆就查出來還將之徹底解了,有這等醫術的人,又怎麽會是個凡人?


    或許當初那個什麽仵作就隻是一個障眼法,謹慎起見,我們還需得再派人去查探查探才行。”


    他頓了頓,語氣端凝:“萬一因為她耽誤了我們的大計,我們精心布局苦心籌謀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錦袍男子指尖敲了敲窗棱,半晌,他道:“也罷,你讓盯著江煜那邊的人仔細查探一下江煜的身體狀況,再從我的私庫中撥出一部分銀子,加快招兵買馬的進度,兵器打造那邊也要派人時刻盯好,我不希望再生事端。”


    “放心,這是我們共同的願望。”


    錦袍男子默了默,眼中閃過一抹寒芒:“我有一種預感,江煜此次迴來,恐怕是另有他意,並不隻是單純為了調查當年那件事那麽簡單,這段時間你做事情要小心一些,莫要讓人抓到了把柄,底下的人也敲打敲打,不該說的,就都吞進肚子裏,半個字也不許透露出去。”


    他陰鷙的目光往四下裏一掃,在場的一眾黑袍人瞬間猶感如芒在背,齊齊垂頭恭敬道:“屬下謹遵大人吩咐。”


    聲音迴蕩在幽翳的暗閣內,熏爐煙氣繚繞,淡白煙氣和搖曳燭光刹那相撞,隨即兩色之間,無聲無息現出那雙帶著笑意,嗜血幽諳的眼眸。


    ……


    今日天氣晴好,日光燦亮如熔金,將身披狐裘立於其中的林舒寧照耀得如同九天神女。


    她用手遮擋住有些灼目的光線,眯著眼睛望向牆角處不知何時已迎風綻放的紅梅,忍不住出口問道:“蓮兒,這院子裏什麽時候多出來了一棵梅樹,我怎麽沒有印象?”


    “小姐,早就有了,隻是你一直沒有注意到而已,”蓮兒抱著布料從屋內走出來,低聲道,“這梅花開起來可真是好看,瞧著比宮中後花園裏開的都還要旺盛呢。”


    “確實不錯。”林舒寧喃喃道,她微微蹙起眉頭,歎了口氣。


    許是因為昨夜喝了太多的桂花釀,後勁兒大到頭到現在還有點昏昏沉沉的,她晃了晃腦袋,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昨夜發生了什麽她其實已經記不大清了,隻是感覺好像模模糊糊的似有一道英挺的身影出現過。


    那身形……是江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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